作者:太仓有树
嫣夜来变了脸色,她急道:“诸葛半里,将我公公还来!我不要你给他治了。”
诸葛半里冷笑道:“人既然已交到了我手里,焉有还给你的道理?”
赖药儿拦住了想要上去拼命的嫣夜来,对诸葛半里道:“你要怎么才肯放人?”
诸葛半里道:“两个选择:一是和贺小乐一起,跟我回天欲宫治疗少宫主;二嘛,喝下我准备的三杯毒酒。”
贺小乐急忙道:“我选第二项,由我来!”他身怀嫁衣神功,并不太怕剧毒。
赖药儿却道:“这件事只能由我来。”不待贺小乐反驳,赖药儿继续道:“身为医者,有不知配方的毒酒在自己面前,又怎能忍住不试?”
他故意问诸葛半里:“诸葛半里,你应该也跟我一样吧?”
诸葛半里被赖药儿的气势所摄,额上见汗,他道:“是。”
端来毒酒的又是沙蛋蛋三人,赖药儿拿起其中一杯正待要饮,贺小乐的手却紧紧地盖在了杯口。
赖药儿的话贺小乐想了很久,直到此时才想明白。
他道:“身为医者,更应该珍惜自己的性命。只有自己活着,才能救下更多的人。”
诸葛半里看向贺小乐的目光满是复杂。
他钦佩赖药儿的胆量,也羡慕贺小乐敢将惜命放在嘴边。
嫣夜来说不出让他们为救自家公公而试毒的话,她道:“这酒应该我来喝。”说着她便从赖药儿的手上夺过酒杯,贺小乐和赖药儿连忙拦下。
诸葛半里喊道:“且慢!”
贺小乐三人动作一停,只闻诸葛半里道:“若你们有办法能不喝下酒,判断出这酒里是什么毒,我也可以放人。”
【作者有话说】
1.这是贺小乐第一次听说有药方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可像龙睛沙参、燃脂头陀、孟仲季这些药名/燃脂头陀全天下只有一株,却是在哥舒天的海市蜃楼等七大恨相关信息参考原著。
2.谷秀夫被擒是原著情节,但原著是逼他说出赖药儿下落,这里有改动。
3.谷秀夫的身上撒了剧毒,赖药儿要试毒酒和对诸葛半里说的话:参考原著。
第163章 不存在的世界(八)
◎幡然悔悟◎
诸葛半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更改条件。
也许是动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恻隐之心,也许,是因为想让赖药儿他们帮忙救人,所以不能将人弄死。就像贺小乐所说,只有活着才能救人。
他注视着贺小乐和赖药儿,他想要看一看,不喝下酒他们要怎么辨出酒里的毒。
乌蹄鸟急道:“师父,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他在自己端来的那杯酒里又加了另一种要命的毒,想借此毒死赖药儿。
诸葛半里背手而立,冷冷道:“你们自作主张的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怎么,现在倒管起我的事来了?”
乌蹄鸟连声道:“不敢。”
乌蹄鸟等人见过诸葛半里的手段,他们欺善却也怕恶,自然不敢轻易得罪诸葛半里。但他们就像是野狼,无论怎么驯养,只要等到机会,便会咬死主人。
何况,已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了他们背叛诸葛半里的好处。
他们要等的,只是机会。
诸葛半里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好奇地看着贺小乐处理毒酒。
只见毒酒被贺小乐以内力控制在掌心,不同颜色的蒸气从自他的掌心蒸腾而出。
贺小乐低声道:“大风干、白花蛇、白莲葵……这是风蒸痨。”
赖药儿凝视着贺小乐的掌心,看着他将不同的药用不同的温度蒸出,对他的武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嫣夜来不通药理却通武功,她不禁感叹道:“好高深的内力。”
而这一切,也被另一个人看在了眼里。
那个人像条毒蛇一般,凝视着贺小乐。他恶毒地想,贺小乐的武功,若不能为天欲宫所用,那他就必须得死。
贺小乐浑然未觉,他和赖药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辨出了酒杯中的毒,就连乌蹄鸟后加的红信也没有弄错。
诸葛半里感叹道:“好厉害的武功,好高明的医术。二位,我服啦!”
其实,因为吕凤子的原因,要如何对待贺小乐和赖药儿,他本就有些犹豫。如今正好借势而下,避免与他们冲突。
诸葛半里让沙蛋蛋把闵老先生,也就是嫣夜来的公公带出来。
沙蛋蛋想要反对,但被诸葛半里一瞪,便只得照做。
夜很黑,山庄门口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只照亮了诸葛半里足下的一片土地,而他的脸一半沐浴在光明里,一半隐没在黑暗里,如同他此时的内心。
沙蛋蛋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嫣夜来激动地就要迎上去。
贺小乐忽然拦住了她。这个世间没人比他更了解一个人的脚步声应该是怎样。他道:“这不是你家公公。”
嫣夜来止住脚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诸葛半里有些生气,他道:“诸葛半里还不至于说话不算话!”说着他亲自走了过去。
扮作闵老先生的农叉乌见来的是诸葛半里,怒喝了一声道:“好你个诸葛半里,竟然罔顾宫主任务。”
诸葛半里一怔,对着沙蛋蛋喝道:“真正的闵老先生呢?!”
至于农叉乌所说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分属两派,从在天欲宫的话语权来说,诸葛半里根本不把农叉乌看在眼里。
这时又一道声音响起,却是天欲宫的白衣巡使展抄。
展抄开口便给诸葛半里定罪,说道:“诸葛半里,你勾结外贼,背叛天欲宫,还不认罪?”
诸葛半里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勾结外贼,我只是与他们斗法不敌,为保天欲宫威名,这才决定放人。”
展抄冷笑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你敢说么?”
诸葛半里额角冷汗直冒。
贺小乐等人却是不明所以。
展抄道:“你当然不敢说。诸葛半里,你不是说吕凤子已经死了吗?他们又为什么要找吕凤子?你又为什么要引他们来?!”
贺小乐忍不住问道:“吕凤子和诸葛神医有什么关系?他引我们来,不是为了叫我们给什么少宫主治病的么?”
展抄冷冷看着诸葛半里,说道:“你和吕凤子的关系,还不打算告诉他们么?”
诸葛半里咬了咬牙,说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
贺小乐几人怔住了。
赖药儿忙道:“你的母亲是在世神医,她救人无数,从不问回报,你又为何……”
他的话并未说完,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诸葛半里对贺小乐说过的话。原来,他的不平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吕凤子。
一直没有开口的李布衣忽然道:“吕凤子前辈是不是在这里?”
诸葛百里看了展抄一眼,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回答。
李布衣神色肃然地说道:“此事关乎她的死劫,烦请务必让我看她一眼。”
诸葛半里一急,连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布衣道:“有人说,当世三大神医中的两位将面临死劫,我本想从你的面相看出应劫之人是谁。可不知为何,自打到了古亭山,我就看不出你和赖药儿的面相了。”他并没有说出消息的来源是贺小乐。
李布衣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展抄也没有急着动手,李布衣相术失效的事,他同样很感兴趣。
俞振兰是和展抄一起来的,他走到李布衣身前问道:“李神相,我的面相你可看得清?”
李布衣点了点头,至于他看出了什么却不会告诉俞振兰。
俞振兰有些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能少掉你布衣神相这一心腹大患呢。”李布衣若是没了相术相助,功力必然大打折扣。
李布衣淡淡道:“让你失望了。”
俞振兰笑着对诸葛半里说道:“如此,不如将令尊请出来,给我们布衣神相看看。”
他说起话来态度温和,就好像已不怪罪诸葛半里隐瞒吕凤子的消息了一样。
诸葛半里却知道,他们绝不会放过自己。
对于投靠天欲宫一事,他已经后悔了。
可惜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诸葛半里有预感,他应该就是李布衣口中面临死劫的那个人。他只希望,赖药儿和贺小乐能够救活他的母亲。
他道:“母亲已失了神智,只能劳烦各位移步到庄子里面了。”
失了神智,却也能让其他人带出来。俞振兰心道:“这庄子里怕不是有什么埋伏,想将我和展抄留下,可惜……”
他并没有说可惜什么,他只是看着被贺小乐背进山庄的谷秀夫笑了笑。
曾经如同传奇一般的吕凤子如今像个木头一样,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而所有人都以为死了的余忘我,则在一旁边细心地照顾着她。
余忘我哀叹道:“我的命是吕神医救的,我很感激她,我想救活她。可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却都没有效果。”
诸葛半里惭愧地撇开了头。在他身边分明就有一位知恩图报的人,他却只念着仇恨,做下了许多错事。
俞振兰问李布衣:“怎么样,吕凤子的面相你看出来了么?”
李布衣执起吕凤子的手,端视着她的掌纹,而后摇了摇头道:“她的面相我看不出,但她的掌纹,却是早已死了。”
其实,这个时候诸葛半里若说吕凤子是个活死人,早就相当于死了,再说些表忠心的话,展抄和俞振兰未必不能接受。
但他什么也没有对二人说,反而对赖药儿和贺小乐道:“我引你们来,确实在犹豫……要不要拜托你们救她,她的生机渐失,已快要死了。”
他的确只是犹豫,他怕死,所以不敢背叛天欲宫。但当他听说有人在打探吕凤子下落,而打探的人是赖药儿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期望,赖药儿能帮他治好母亲。为此,他甚至准备好了赖药儿需要的龙睛沙参。
龙晴沙参,正是赖药儿缺少的三大恨之一。
可他又想先做到天欲宫的任务,好让自己有所交代,这才有前面的层层布计。
诸葛半里是个很矛盾的人。
可如今,他已不再矛盾。
他攥紧拳头,颤抖着道:“从今日起,我将退出天欲宫。”
他仍在害怕,身为天欲宫曾经的一员,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天欲宫的可怕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