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仓有树
东方不败的剑动了,他这一剑忽然变得很慢,慢得像含苞的花渐渐舒展开来。
西门吹雪的眼神一凛。世人只道快剑能要性命,却不知剑也是一种道,当剑化于天地的时候,这剑却会变成一种看似很慢,实则锐不可当的势。
而此刻的东方不败正是如此。
他的剑,已合道。
刹那花开,刹那生死。
西门吹雪的剑横在了东方不败的脖子边,东方不败的剑刺在了他的胸前。
哪怕明知东方不败的剑势不可挡,西门吹雪仍旧一往无前。
所以,他罔顾了东方不败的剑,直接快剑劈出。
东方不败微微一侧,避过剑锋,那入道的一招自然被打断了。是以他虽然刺中了西门吹雪的胸膛,却未能要他的性命。
西门吹雪终于见到了贺小乐说的收放自如的剑,东方不败也见到了西门吹雪的一往无前。
西门吹雪眼中战意愈浓,东方不败的嘴角含着笑。
朝闻道,夕死可矣。
他们都已明白这一战的意义。
无论胜败,他们都可得道。只是胜者生,败者死。
天色微暗,两个人的身上都添了伤口,血滴落在雪地里,和梅花瓣混杂在一起,为雪地缀上了点点嫣红。
两个都是绝世的高手,哪怕对战这么久,两人的精神依旧专注,眉眼间一点疲态也没有。
这一次,是西门吹雪先动了。
袖袍一展,他整个人如同一阵疾风,向着东方不败冲了过去。
东方不败避其锋芒,就势一退。
按理来说,一招用完总会力衰而迟滞,却见西门吹雪旧招再接新招,居然在空中接续了内力,疾冲之势竟比之前还快。
东方不败未料到有人不怕力竭敢在战中变招,却不知这是当初贺小乐对薛衣人时用过的。
这样惊艳的招式,西门吹雪当然不会忘记。
他们本来的招式都已用老,如今用来正是时候。
不同的是,贺小乐刺的是人的胳膊,西门吹雪刺的却是人的胸膛。
东方不败未料此招一个愣神,只听一声织锦破碎的声音,看见的便是刺进他胸口的一剑。
剑光森然,血水蜿蜒,却没有痛的感觉。
倏然梦醒,东方不败自青石上醒来。
天光乍亮,不知何时,太阳已经东升,而他仍在山巅。
周围没有雪,没有梅,同样没有梅树旁的剑者。
东方不败望着日出出神,恍然如隔世。
西门吹雪也自梦中醒来,梦中的酣畅淋漓恍若真实,梦醒的怅然若失却似有些不真实。
他叫来了管家,问昨日有没有红衣剑者登门。
管家拱手答道:“不曾有。”
西门吹雪起了身,他站在了梅花林里。
天上有雪,雪落满身,他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雪里。
剑在手的时候,天地恍若也在手中。
他的剑未动,他的眼里却满是剑影。
红衣灼灼,剑光熠熠,电光石火,梦耶非耶?
西门吹雪不知,他只知道,那是一场旷世之战,那是一场宿命之战,那也是一场证道之战。
如今,道已在他的剑上。
雪落,无声。
【作者有话说】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后而知其梦也。”出自庄子《齐物论》
第62章 盲眼大夫(一)
◎路见不平救孩子◎
“二级医师贺小乐妙手仁心,习得兰花先生疗毒治病医术,成功救治四人,现升级为三/级医师。请再接再厉,早日成为神医悬壶济世。”
这是贺小乐在给李红袖治伤时候听到的系统播报。
他虽然早有预感,但仍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治好东方不败他还有时间停留,治好李红袖却是连同朋友们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系统回答道:“你可还记得在掷杯山庄时候,你说起自己救过的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贺小乐一愣,然后恍然。
他在治好第一个人的时候也是立马听到的播报,不同的是东方不败。
有些人只要治好便是治好,有些人却要改变他的命运,不然他随时可能会死去。
好在,系统还算宽容,给他留了一分钟,写下了那封告别的信。
是以信上的笔触才会那样着急。
幸运的是,他至少在李红袖中途醒的那一阵,问到了世间别人都不敢提起的地方的名字——移花宫。
如今他已落在了新世界的在土地上,他还来不及听系统报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已向前冲了过去。
他为何这么急?
只因他面前不远的地上躺着几具尸体,而一个白衣女人,此时正提着一把剑向那马车中的孩子走去,在她的旁边却另有一名女子抱着婴儿欲言又止。
贺小乐已顾不得许多,整个人化作一阵风冲进了马车里,就连轻功高绝的邀月也没有看清他的模样。
邀月一惊。好在,此人为了挡住她的剑,匆匆提剑横在胸前。
那剑鞘上的宝石虽然牢牢格住了她的剑,可他自己的身形也慢了下来。
邀月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来人竟是个眼神如鹿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有一双特别的眼睛,看起来既纯粹又明亮。任谁瞧见他第一眼,首先看到的都会是他的眼睛。
这双眼让邀月想起了那个刚刚死去的负心人,他们虽然不像,可眼睛却同样特别。
她愣了一下,一是为这双眼,二是为他的剑,他的剑竟然能挡住神剑碧血照丹青。
她本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才想着用剑了结了那孩子。
却不想只是一个愣神,便见那人身上背着个孩子出现在三尺之外。
而他背着的孩子岂非正是马车里那一个?
怜星悄悄松了口气,却听邀月冷冷道:“你为何不去追?你为何要看着他们逃跑?”
分明先愣神的是她自己,她却怪罪起自己的妹妹来。
怜星却似已然习惯,抱着孩子向着贺小乐的方向追了过去。
她并不想伤害马车里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才七八岁,他会收容江枫和花月奴二人上他的马车恐怕只是出于一片好心。
她实在不愿让这么一个好心肠的孩子承受无妄之灾,如今有人相救真是太好。
是以她追贺小乐的时候总是慢了半步。
邀月追了上来,瞥了她一眼,寒声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慢?”
怜星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匆忙解释道:“那人轻功实在是高,我单手抱着孩子,重心有些不稳。”
怜星的一手一脚是因为邀月才残废的,不论怜星这借口是真是假,她都不好再说什么。
“哼”了一声,邀月甩袖追了上去。
若是一个人的话,贺小乐本有自信可以逃掉,可惜他背上还背着个生病的孩子。这孩子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噩梦,在他背上不住地颤抖,叫他有些分心。
贺小乐攥紧了手里的剑,他知道,再过不久他就要被追上了。
他没想到,这一白衣一锦服的两个女人,轻功居然都这么好。
他头也不回地叫道:“你们这两个妇人,一个还是刚生下孩子的母亲,你们怎么忍心追杀一个孩子?!”
怜星一愣,她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误会了自己是手中孩子的母亲。她心里发苦,想道:“若我真是他的母亲该有多好。”
不过此人会这样问,至少说明了两件事,一件是他并不认识她们,另一件便是他的内力恐怕也不低。
内力低的人是决计做不到这样一边逃命一边开口说话的。
邀月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怜星来到邀月身边,小声劝道:“此人功力深厚,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但他看起来似乎并不知道我们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若就让他带那孩子走吧,那孩子像是烧了很久,也未必听到了我们的秘密。”
邀月却道:“认不认识,知不知道,拦下来问过以后才知道。”
只见她忽地翻身上了头顶大树,轻轻一跃就挡在了贺小乐面前。
贺小乐脚步一顿,慌忙抬起了手中的剑,单手横于身前,另一只手却还紧紧托着他背上的孩子。
怜星好心想要提醒,却又怕邀月发现,她只得道:“你为何不放下背上的孩子,你难道以为背着孩子,单手用剑你还能是我姐姐的对手?你难道瞧不起我们姐妹?”
贺小乐当然不敢瞧不起这对姐妹花,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看过背后孩子的脸。
在马车上来不及,如今却是连回个头都不敢。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随便轻轻动一下,面前的女人一定会杀了他。
贺小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都不认识你们,又如何会瞧不起你们?何况就算是贩夫走卒、罪囚恶人,我也不会瞧不起的。”
他这话说得实在诚恳非常,这样的论调也实在太像那玉郎江枫。
可越是像,邀月越想杀他,怜星却越舍不得他死。
不知何时,邀月已把她的剑收回了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