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或温
宁长空稳住心神:“查询,毁灭个体‘应龙’的任务。”
菲尼克斯停顿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深度的数据检索,随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机械的平静:
“已确认……在记录中成功定位,针对个体‘应龙’的毁灭任务的发布原因:”
“个体‘应龙’被标记为导致主人——更正,个体‘风清梧’——死亡的直接原因。”
第94章 过去的坟墓
几个小时前,半位面·九黎。
“他设计能量、铸造机器,游说诸神,制造灵气衰退……绕这么一大圈,以退为进,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如你所说,为了灵气复苏之后,一个无论修行境界高低,人类平等相处的世界。”
在离开九黎之前,宁长空扭过头,最后问道:
“你之前说,风清梧为了证道而死,为什么?”
黎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灵气复苏元年,9月21日晚上,蓬莱·羽乡·翎煌府。
不是,啊?这是什么展开?
楚清歌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迷茫和不可置信:“这算什么?父亲杀了孩子?”
宁长空确认道:“风清梧主动取消了杀死应龙的任务?”
要么是菲尼克斯就在被杀的现场,风清梧在临死前下了命令……
菲尼克斯的声音平静而机械:“是的,这是主人计划的一环。”
……要么,是风清梧提前做好了准备。
宁长空:“你是怎么知道是应龙杀的?”
菲尼克斯简短而直接:“我就在现场。”
宁长空决定放弃思考是什么样的场景,能让应龙、凤凰和不死鸟凑到一起去的。他直接发出指令:“复述一下你看见的东西。”
菲尼克斯卡顿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最后决定复述最关键的部分:
“个体‘应龙’,把个体‘风清梧’的心脏从体内取出。”
直接掏的心啊。宁长空倒抽一口冷气。
更加出乎他意料的是,菲尼克斯居然继续说了下去:“……然后,个体‘应龙’把材料交给我。”
“什么原料?”宁长空有些艰难地问道,心中隐隐感到不安,“给你做什么?”
菲尼克斯的机械音依旧冰冷:“做成钥匙。”
他的语调突然轻快了起来,不知道在模仿千年前的哪个身影:“即便是凤凰的心脏,体积和能容纳的灵力回路也很有限……做成功能完备的法器的话,最多也就分成两份吧,不过也够用了。”
“那就做成两把钥匙好了——一把连接‘天谴’,用于控制‘天蚀’。”
“另一把……就作为凤凰灵力的备份,用于消除‘天蚀’。”
最后一块线索集齐了。
宁长空突然意识到,在那个糟糕的,改变了无数人命运的夜晚,菲尼克斯为什么那么熟练地在指定的地方偷走风清梧封存在灵血晶石中的心脏碎片。
还只拿走了指定的一块。
在凤凰的桐山幻境里,木制的书桌历经千年而不风化,砚台里的墨甚至尚未干透。被取出的心脏,甚至还在晶石中诡异地跳动着,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从千年之前留存至今的古迹。
桐山幻境拒绝时间与死亡的方法,是什么?
在现实中,宁长空的身体——或者说不死鸟的身体——被白闲的翅膀轻柔地覆盖着。在黑暗之中,他能清晰地听到体内涅槃火的声音,它将维持这具身体运转的炼金液体泵送到全身各处。
——正是涅槃火。
菲尼克斯亲手铸造了那两把钥匙,利用涅槃火的力量确保了钥匙能够跨越时间的长河,保存至今。
他自然知道要怎么重新打开桐山幻境,自然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十年前,龙渊书院。
“好了好了,燕宜安你就别摆弄你那笔记本了。”张瑄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
“不就是拜个师吗!天天在我们面前念叨灵篆院长灵篆院短的——你二师兄就站在那里,也没见他以前这么着啊。”
杜易和笑嘻嘻地插话,尽显白切黑本色:“我倒是建议你多讲讲,某人马上就不好意思了。”
左朗凝闷笑两声,转头看向自家尴尬得手足无措的发小。
越静亭正在用眼神向她求助,左朗凝回想起某人因为挑不出礼物而给自己上贡的咖啡蛋糕,决定大发慈悲地帮他转移话题:“宜安,你们大师兄你见过了吗?”
越静亭松了口气,连忙接过话茬:“师兄正在外出游历,采集材料,这段时间都不在宗门。”所以应该还没见过——
“——我好像见过?”燕宜安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忆:“我好像见过?额,是不是上次你把学校外围护栏炸掉的时候,来学校帮你道歉的那个人?”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空气中立刻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十年前,昆仑。
越静亭爬上昆仑的雪山。
左朗凝在练剑,剑光如雪。
如同往常每一个无聊的清晨,越静亭垂着手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他喜欢看左朗凝练剑。因为在这个时候,老左阁主总会站在一旁,板着脸指导左朗凝的每一个动作,拿昆吾剑当戒尺用。
一天当中,也就这个时候,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挑衅左朗凝而不至于挨揍。
苦于练剑的左朗凝只能敢怒不敢言,一边挥剑,一边恨恨地盯着他看。越静亭怀疑她的眼睛也能练出剑气来。
但今天的雪山顶上,只有左朗凝一个人。
她收剑入鞘,臂上的黑纱被带着雪粒的风卷起。
左朗凝拎起水壶灌了两口水,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了白雾:“你师兄有消息了吗?”
老左阁主已经下葬了,当时说是在任务中殿后的黎博,依旧音信杳无。
越静亭跟着左朗凝下山,习惯性地踩着她的脚印。
昆仑的雪山他看了很多遍,也爬了很多遍,却怎么也不习惯这股刺骨的寒意。
“没有。只说是凶多吉少。”
不说他也知道是凶多吉少,越静亭想。
老道嘴上什么都没说,但这几天喝了不少酒。
越静亭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形成了一团团白雾,随着他的话语四散开来:“你们剑阁,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原来的阁主正年富力强,没有提前指定继承人。
左朗凝突然站定了,越静亭险些撞到她身上。
“我要试一试。”她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就闭上嘴,迈开步子,闷声不吭地继续往前走。
她走得很快,越静亭踩不到她的脚印了,甚至有些追不上她。
他刚要张口提醒,却被风雪糊了个满嘴。
他不得不停下来,拿袖子抹去面上的雪水。
隔着风雪,他眯起眼睛,努力看清左朗凝的背影。
越静亭突然意识到,左朗凝能够成天跑到龙渊书院,和他们插科打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灵气复苏元年,9月23日,灵篆院的后山。
一周的时间,对于筹备灵篆院院主的葬礼来说,虽然显得有些仓促,但总算足够将仪式办得既盛大又体面。
然而,新任院长的接任典礼,尽管是一件喜事,却因为紧随葬礼之后,而无法大肆庆祝。
就像是今天来道贺的天工科技小燕总,她的眼睛还因为前两天葬礼上的泪水而显得红肿,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拍了拍越静亭的肩膀,告诉他有事多来找她,能帮的一定帮。
如果要左朗凝来形容的话,整个氛围就像是泪水流尽之后的虚无状态。脑子是麻木的,身体却还在前进。
左朗凝收起剑气,拄着完全被当作摆设的锄头,目光转向正蹲在地上的越静亭。
越静亭这个新任院长的接任仪式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一个叛徒的葬礼了。
“这样可以吗?”左朗凝开口问道,不太适应地环顾一周,打量着因各种符咒实验而留下的坑坑洼洼的痕迹。
扛着锄头陪越静亭上山挖坑的左朗凝曾问过,要不要找一个平坦点的地方,越静亭却摇头说算了——只要在这里就好。
在灵篆院的后山上。
“就这样吧。”越静亭蹲着,小心翼翼地把几件衣物小心地放进由剑气劈开的坑中。
当然,黎博的遗体不会交给他私人埋葬。
据左朗凝所知,那几件衣服早在几年前,黎博生死不明的时候,就被越静亭收拾好了。
直到今日,对方真的已经离世,越静亭才真的动手制作这个衣冠冢。
只能说这家伙实在是——左朗凝叹了口气,提着道袍的衣角,也蹲了下来。
实在是一个不愿意撒手的人。
“左朗凝,”越静亭闷闷地开口:
“我没家了。”
左朗凝想了想,最终决定不说出那句陈词滥调的“你还有灵篆院”。
她闷头想了半天,总算搜肠刮肚出一个建议,对越静亭语重心长道:“你可以试试也收个徒弟,我发现这事还挺管用的。”
实在不行,我们家年夜饭给你添双筷子——左朗凝下一句话还没出口,越静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越静亭他吸了吸鼻子,手忙脚乱地从广袖里掏出手机——还翻了两次,第一次没找对边,找到另外一只手的袖子里去了。
左朗凝了然道:“你闹钟响了?”
“什么?”越静亭颤抖着手,连续两次输错了手机密码。
左朗凝迟疑道:“呃,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给自己规定时间,哭个五分钟就回去工作的人……原来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