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INA耶
他俯身假装要吃他,或者咬他一口,但卡尔却真的揽住了他的脖颈,温柔地吻了他几下。
诺伊尔感觉又烦得要死了,一遍一遍把卡尔的头发撩到脑壳后面去,和他说:
“你就难受吧!我要走掉一个月了,不你下面日子苦死了!”
“嗯。”
“那什么乌尔赖希什么的,能和我比吗?”
“嗯。”
“还有那些人,也都不能和我比,你就想死我吧!别在没人抱的时候躲被子里哭!”
“嗯。”
“决赛没了我,怎么踢啊?要是输了……你不又要烦死了。”
“嗯。”
“烦死了。”
诺伊尔用大拇指轻轻拨卡尔嘴唇下的小痣,轻轻说:
“我都踢了一路了,到头来没有欧冠奖杯可以捧,我怎么会倒霉到这种程度的?这些年欧冠没有一件好事情……等一下,你当时欧冠决赛上被踹断肋骨抬下去了,比赛还输了,是不是哭惨了?”
这话题跳跃得要死,卡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诺伊尔说的是10年的事,那时候他们甚至还不是队友呢。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的,你的伤像在我自己身上一样,我就这么想起来了。”诺伊尔低声说:“对不起。如果输了,回来打我吧,但是不要哭,我太讨厌你流眼泪了。”
“你想太多了,笨熊,我们都输这么多次了,我是那种还会为欧冠掉眼泪的人吗?”卡尔蹭蹭他的鼻子:“好好养伤,等我把奖杯捧给你吧。”
诺伊尔更不满了:“我就是讨厌你这样!我他爹怎么就躺在这儿等了!我也踢了一路的!决赛要是有我才是肯定赢呢!”
但卡尔真要走,他又要拿苹果扔他:“你再陪我一会儿啊!”
回到酒店时时间已经偏晚了,但胡梅尔斯还在等待他。卡尔和他说不用道歉,犯错人人都有,比赛已经结束了,就不要自己惩罚自己……而胡梅尔斯问他:
“你真的需要我吗?”
卡尔愣了愣,而后叹气:“当然了。”
哪怕踢三中卫的队伍,都经常还是要用两个中后卫的。
他们这种位置就是正儿八经的门闸,哪个人家就安一片啊,覆盖范围得多小。
“小时候也需要我吗?”
“我们那时候只是不说话。”卡尔轻轻说:“可是我们一直是最好的搭档……你回来时我其实是有点高兴的,我正是需要你,像那时一样。”
胡梅尔斯沉默着,沉默着,眼圈红着,红着,坐在卡尔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衣服扣子都解开一排了,仿佛是热的。
人家是太感性了,就他是太性感了!
卡尔都无语了,把他的外套丢给他:“穿件衣服吧你……”
所以球员都得到了两天假期。
为了避免影响到欧冠的状态,拜仁把庆祝活动往后推迟了。这样如果欧冠赢了,双喜临门,三冠王赛季,算上赛季初那个超级杯也能凑个四冠,风光大办;
如果欧冠输了,他们也能欢欢喜喜地办一个德国杯冠军的巡游,给赛季划一个还算高兴的尾巴。
但大家都知道,拜仁的目标只有胜利,胜利,胜利,没有退缩回来,躲在德甲联赛里,抱着联赛杯赛自我安慰说也还行。
他们现在的士气也不是那种敷衍的状态。
大家想赢的感觉到达了巅峰。
安切洛蒂深知此时休息,和维持这样憋着一股劲的感觉就是最玄而又玄的夺冠状态,虽然不懂原理是什么,但他在欧冠决赛里赢和输的经验都太丰富了,在这两项领域里,他都是大师,所以他极其小心地维护着队内这种气氛,不让任何事或言论去打扰他。
在这一块,小安切洛蒂又情不自禁佩服上他了,知道自己老爹多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岁月催人老,但也留下了经验。能从经验中提炼出一些东西的人,就是有智慧。
安切洛蒂无疑还是有点子智慧在身上的。
卡尔利用这两天假期,分别去看了父亲和母亲。
很多年来的第一次。
罗尔夫离得一点都不远,他就被关押在巴伐利亚州的兰茨贝格监狱,距离慕尼黑只有六十公里车程,一个小时就到了。
赫内斯当时也在这个监狱里蹲着。
这里头基本都是经济犯,环境相当不错,毕竟众所周知,真正的金融专家,大会计一类的角色,最终的归宿都是监狱(…)只有该进来但没进来的。
罗尔夫被关进来也有五年了,除了最开始银行有些手续不得不交接时,卡尔还被迫听过一点他的声音,看过两行他的字,后来就再也没接触过了。
一开始罗尔夫也从监狱里给他写过一两封信,但卡尔无法打开——他十岁时有多渴望从邮箱里收到一封牵着爸爸名字的信,后来就有多么抵触,于是他把信转交给乌尔里克,让她看。
看完了乌尔里克想告诉他写了什么,卡尔却又摇头,还是不愿意听。
这里头到底是什么感情,他已分不清了。
得不到任何回复,罗尔夫也知道他的态度,也不再继续寄。
虽说对埃里卡很残忍,但就像赫内斯说的那样,罗尔夫在别的地方为人倒也没有那么坏。比起损人利己,他更喜欢的是大家一起发财,一起快活,喜欢的是左右逢源,求一个皆大欢喜,只不过最后发进监狱里了。
此次过来看父亲,他也没有任何期待,或是想实现的心愿。
他就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做到。
卡尔原以为罗尔夫的状态会保持得还不错,毕竟赫内斯在这个监狱蹲了两年牢里就一点都没瘦,还胖了三斤,却没想到当对方被警卫陪同着,在玻璃另一端出现时,他都快有点认不出他了。
见到卡尔,罗尔夫比他还长久地停滞住,甚至是在警卫不耐烦地用细棍敲了敲他的肩膀提醒他时,他才一屁股瘫坐到座椅上。
他的金发变得苍白了,发灰了,眼睛仿佛也变灰了。
总体来说就是沧桑,瘦弱,因为瘦弱,脸色也灰暗。
坐在他对面的卡尔高大健康,衣冠楚楚,金发耀眼,蓝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罗尔夫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在照镜子——以为是二十多岁,意气风发的自己在镜子里,等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这是卡尔。
渺小的,脆弱的,那个他曾经爱,也曾经忽视,和他疏忽,再也无法靠近的卡尔完完全全长大成熟了。
他甚至不再是青涩的青年,而像个完全不可不尊重,不可挑衅的大人物一样坐在他对面。
卡尔忽然感到没意思。有的时候,有的弑父,弑母,一定要在他们还身强体壮时完成。
否则换到此刻,都像是在他倚强凌弱,以大欺小。
就像他小时候,父母对他做的那样。
他们用忽视、欺骗、打压、期待、厌恶……等等,所有世界上最柔软,但一样可怕的暴力伤害他。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俩都没有说话。
罗尔夫先艰涩地开口:“karli……你是来怪我的吗?我知道你恨我,这是应该的……”
“不,如果我恨你,我就不会坐在这儿了。我小时候才恨你,因为那时我希望你爱我,希望你向妈妈道歉,希望你做个好爸爸,而你不是……恨的反义词是爱。现在,我不太有这种感觉。”
卡尔说:“我只是无聊。而我没犯法,所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来把你喊出来,也可以。”
“谢谢你给我漂亮和健康,爸爸,我挑了你最好的地方,和你一样。我不想和你再见面,我们的财产也早就分割清楚了,出狱后,你也不要再联系我。闹事,你会去见警察;上媒体哭,我不在乎;打官司,你还是会输。不过,等你死了,我还是会替你办葬礼的。”
说完了,他就利索地起来走了。
说出这些真心话来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困难,反而像有一口浊气吐了出去。
卡尔不在乎罗尔夫听了怎么想,会如何解读他的语气、心情,他只感到畅快,于是踏步出门而去。
瑞士离得也不远,慕尼黑去巴塞尔只需要一个小时的飞机,而埃里卡现在的疗养院就在那附近。
飞机只要一个小时,但推开这扇门,卡尔用了整整五年。
比起只是不太如意、但好歹还算正常的罗尔夫,埃里卡就已经完全没个人形了。
她瘦得快变成骷髅,而且仿佛整个人都缩小了,要重新变回小婴儿似的。
卡尔坐了许久,也没等到她清醒。
比起罗尔夫,面对母亲时,他没有那么平静,他有很多话想和她说——他不再祈求母爱了,但他感到愤怒。愤怒久了,也愤不动了,所以他也不是想质问或控诉对方,他就是想把埃里卡对他做的所有事——那些让他痛苦的,受伤的,全部都说出来。
他知道对方不会承认的,但那也无所谓。
说出来,是为了他自己。
是为了那个躲在被子里哭的小karli。
他的所有悲伤,不应该被无视,不应该无人知晓。
最起码他自己,绝对绝对不要忘。
可当他真的坐在这里,面对骷髅埃里卡,他最先开始说的却是小时候埃里卡对他好的事。
他原以为很少的,真的说起来,却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他只好暂停住,再去说埃里卡伤害他的事。他以为永远都说不完的,真的说起来,慢慢的,倒也就说完了。
“这不是因为你爱我无穷多,害我的时刻很少,而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被爱的时刻显得那么绵长;被伤害的时刻,我却不愿意去计较,甚至不愿意相信那是来自妈妈给我的伤口,除非它们实在是太疼了。”
卡尔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看着她颤动的眼皮和眼角沁出的泪,认真说:
“我不再恨你,也不再害怕你。但我也不会可怜你。你软弱、无力、像一团化不开的泥……可即便是这样的你,也曾是我们的上帝。而对我们这两个最弱小的人,你也没有一点慈悲。我该对你流下眼泪的,妈妈,但我做不到,我不想当饿肚子的我、被你害得奄奄一息的莉拉的叛徒,我不能背叛那个时候的我们。”
就在这样的时刻,卡尔也觉得痛苦。脐带仿佛是永远不会断裂的,注视着母亲的衰老,伤病,虚弱,痛苦,让他恨不得以身代之,让他希望自己变成顶天立地的英雄,替她扫清一切障碍。
但他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妈妈就是妈妈,是有力量的大型成年雌性动物,不是小女孩,也不是小公主。
莉拉才是那个小女孩,小公主。
卡尔才是那个小男孩。
他们俩无力到哪怕有抚养金,自己也用不上,一个好多年都买不上一本新画册,另一个在十七岁的年纪,风雪里上学、训练、饿得在床上发抖,忍不住为了未来流眼泪,那些时刻,埃里卡在哪里呢?
而他们俩为什么一生都要倒错,抚养一个婴儿母亲,直到她死亡,化成尘埃。
这样畸形的亲情,还不如不要去强行存在。
那个用爱构建起了他幸福童年的埃里卡,也从来都不是完美无缺。她一直如此……只是在困境中,才能看出人的底线。
“妈妈,原来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是我们的爱让你伟大……”
“你不过是个小人。早知道这样,我也就不会那么胆小了。其实你的爱和坏,又有什么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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