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到安史之乱当医生 第190章

作者:向晚鲤鱼疯 标签: 成长 正剧 无C P向

他丢下脏污的棉布:“清创完了,你可以活动试试。”

阿使德里眉梢讶异地一挑,随即尝试地屈了屈逐渐从疼痛中缓解的手臂,脸上紧绷的神情慢慢松弛下来。

“看来先生还算识时务。”他长长舒开一口气,斜眼睨着对方,语气缓和下来,“既然你救了我,我也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李明夷微微侧目:“愿闻其详。”

“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吧。”阿使德里眼角流露出一抹狡猾的笑意,慢条斯理说道,“他们赢了。”

李明夷眉心一跳。

这个他们指的是谁,已不言而喻。

“你们不必得意。”对方老成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为同伴的痛心之色,甚至还隐隐有些幸灾乐祸,“让大军失利的人,蔡希德将军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阿使德里转过眼眸,精明的目光慢慢扫过整间干净的房屋,忽然停在某处,仿佛能洞悉到隔墙之外的事物。

“那点火的贼子落了水,若没有死,兴许也会被谁救起。若是阁下能找到并交出逆贼尸首,将军大人大量,想必不会计较以往之事。”

第143章 北归的狼群,已经等待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河内之战,唐军大捷。

从李明夷口中听到这个意外收获的消息时,医署中的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地一愣,接着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赢了。

赢的是他们。

面对两万铁骑燕兵的亡命一击,上游的唐军不仅未落下风,甚至在日夜之间就以神速分出胜负。

苦苦等待的战报,如东风破晓,终于吹散了笼罩在众人心头最深的不安。

生徒们彼此欣慰地对视一眼,半晌几乎说不出话。片刻,有谁忽然想起:“我们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兄!”

这话马上得到附和:“是啊,师兄知道了,必会安心许多。”

“我这就去!”

“等等。”林慎赶紧伸手,一把将拔腿就跑的师弟拉住,“伤后最忌情绪波动,此事暂时先不要告诉他。”

他压抑住胸中的激动,转而看向李明夷:“那燕人的话可靠吗?”

李明夷微微颔首,脑海中清晰地回忆着:“叛军攻占河北时,蔡希德曾任史思明麾下副将,当时,阿使德里也在军中。”

后来叛军攻入两都,燕中大将各自割据一方,分兵之后,各部军医们自然也各事其主。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阿使德里便借机进入了中部军营。

“如此说来,他很可能是史思明部在蔡军中埋下的探子。”想到这里,林慎不禁觉得讽刺,“看来这群突厥人之间,也并非坚固不化。”

李明夷不可置否地转眸。

当年还是节度使的安禄山之所以能煽动整个北部,所倚仗的绝非只有手里的强权。范阳夜变之初,参与起兵的燕兵中或许也不乏走投无路、孤注一掷的可怜人,然而随着伪燕王朝的建立,曾把酒结义,甚至在战场上过命的兄弟,也逐渐分崩离析,乃至成为异己。

历史的轮回总是惊人地相似。

倘若没有严庄这个变数,燕廷内部或许还能维持一段时间表面上的和平。然而安禄山暴毙之后,其子安庆绪显然没有承袭其父亲强悍的铁腕,在被唐军反攻得节节败退之际,更是无力支起大局。

也许没有人能知道,将在未来重新掀起风雨的史家父子,究竟是何时开始起了不臣之心。但可以肯定的是,到了此时此刻,换了任何人是史思明,恐怕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同胞能东山再起。

不管怎么说,安氏乃是他的旧主,直接兵戎相见,难免会落人口舌。

相反,一旦安庆绪残党在唐军面前落败,为求自保,唯一可以做出的选择就是向他史思明求援。

届时再挥师南下,不仅有了救主的正当名号,还可以赢得同族同仇敌忾,使散落在中部、北面的燕势力重新拧成一股绳。

如此看来,这一次邺城的紧急戒严,更大程度上是因为前线的溃败。一味回避现实的小燕皇,到了山穷水尽之时,也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思索间,窗外传来笤帚扫过地面€€€€的声音。

少年一边干活,一边和身边的小家伙叮嘱:“小心些,地上滑得很,别摔了。”

“啊啊,啊。”小哑巴乖乖答应着。

昨夜下过一阵小雨。

两人弯着腰,正勤快地清理着台阶上的散乱掉下的树叶。

在他们头顶,一线乌黑的瓦缘上,万里晴空朗然可见。

与此同时,细碎的风从北面吹来,隐约带来寒烟荒雪凛冽森然的气息。

李明夷仿佛可以听见夹杂在其中,勃然跃动的澎湃声响。

高兴的不止是他们。

€€€€北归的狼群,已经等待这个机会,等了很久了。

“对了,那个人怎么办?”

兴奋的劲头一过去,话题很快回到阿使德里本身。

带来意外之喜的同时,如何处置这个敌方军医,俨然成了当前最大的麻烦。

“这有什么可想的。”扫完台阶的阿去,正蹲在门口摘着鞋底的杂草,听到这话马上来了兴致,“抹了脖子,丢回河里。”

跟着他过来的小哑巴闻言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啊……啊?”

“别怕,他吓你玩呢。”林慎拍拍他的脑袋顶,无言地瞥了少年一眼。

他们开的是医署,又不是黑心屠店,哪能干杀人弃尸的勾当。

退一万步,真要动手,这里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医夫,别说杀人了,杀鸡都得手脚哆嗦两下。

一个年长的生徒分析道:“那人看着相当狡猾,兴许还藏了什么没吐出来,我看,还是先继续施救,保住他的性命再说。”

李明夷点点头。

阿使德里主动抛出前线的军报,目的就是让他们知道,邺城的败兵很可能在不久之后搜上门来。

届时,若想保住医署,必得有一个叛军信得过的人在中间斡旋。

显然,阿使德里很自信自己的地位与手段。所以哪怕落于人手,也没有丝毫惊慌。

这个道理,稍一深思,便不难想明白。只是一想到要和那个叛军打交道,生徒们的脸上皆不由浮现出犹豫的表情。

李明夷环顾一周,思忖着如何调拨人手。

不管怎么说,把珍贵的医疗资源分给曾戕害自己同胞的敌人,对于这些满腔热血的年轻人而言,无疑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任务。

至少,换了躺在监护室里的那个顽固家伙,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我方才看过师兄的情况,伤口比昨日恢复得更好。”打破沉默的,是林慎沉着的声音,“阿使德里就由我来负责。”

这话立刻引得一片哗然:“林师兄,你不必……”

李明夷更是直接驳回:“你才病愈不久,这些日子已经很勉强了。”

“李郎说得对。”一旁的生徒马上附和,“谢师兄眼见已经好转,你正应该多多休息,哪能再操劳呢?何况……”

说到此处,他与同伴们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不愿说出的话。

何况,比起他们,林慎应该更加为难。

他曾投身军营,上过前线,历经生死,亲眼见过无数血淋淋的牺牲,胸中藏了更多惨痛的回忆。

这件为难的事,哪能让他去做呢?

从四面投来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林慎的回答,却没有任何让步的意味:“这里是医署,你我为医者,想的应该是如何救治伤病,岂能因一己处境而避之?”

熟悉的语气,依稀让李明夷想起在陈留官医署时,那个和他不甚对付的小小生徒。

那时的林慎急躁,冲动,狂妄,十分欠揍。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白衣青年,比之往年更加成熟挺拔,唯一不变的,是神情中那股近乎固执的坚定。

“我不是为了成为医者才治病救人,而是为了救死扶危,才励志修行医术的。”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令年轻的生徒们一时无言,脸上纷纷浮现出内疚自省的表情。

李明夷亦良久未语。

话说完了,林慎却自觉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浮现出一丝赧然:“李兄,我……咳,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对方却是摇摇头。

他轻轻放远了目光,凝视着某个方向:“只是想起有个人,和你说过同样的话。”

河内这番动荡,必逃不过郭子仪的法眼。此刻镇守西北的朔方军,恐怕也正在暗中操练。

局势越发紧绷,容不得多做纠结。按照林慎的提议重新调配人手后,李明夷很快注意到另一件异样的事:“马道长呢?”

从阿使德里的房间里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马和的身影。

被他这么一问,其余人也才注意到,才现身不久的马和似乎又消失不见了。

“一准是跑了。”阿去一口吐出衔在嘴边的草枝,哼道,“我就说他哪有那么好心,若不是为了钱,他才不会回来呢。”

众人散去找了几圈,果然连马和的一个脚印都没见着。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本属于那个叛军军医的贴身钱袋。

“看来这回他真的走了。”确认这一事实,虽让众人有些失落,却也无法也无暇深究更多。

狼的报复心是很强的。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若说燕兵的强悍之处,除了无坚不摧的铁蹄,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则是即便被逼进绝路,也绝不会忘记回头把仇敌一口咬住的蛮兽作风。

这个节骨眼上,能做的事情不算太多,却也足够忙活。

继续为谢望施救的同时,生徒们自觉加快了手脚,在前堂、后院和几个隐蔽的角落挖出地道,通向遮蔽物较多的后山位置。又提前备好了救生物资,准备随时进行紧急转移。

令人无眠的紧张里,三天时间眨眼而过。

这日清晨,出去打探的阿去带回一个更加令人心惊的消息€€€€驿站和码头都被一把火烧了。

“他们是死也要拉上垫背的了。”少年忍不住啐道,“真是缺德。”

这些交通关卡,对大规模的行军来说,几乎不具备拦截的能力,但寻常百姓要想通行,这下就不那么容易了。

听到这个消息,其余人脸上的表情更加陈杂。

叛军此举,无疑也有力地印证了阿使德里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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