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大宋是个神奇的朝代,汴京是座神奇的都城,太宗年间城里百姓的猪丢了都敢敲登闻鼓让官家帮忙找,当今圣上的脾气又是出了名的好,所以百姓看皇家的热闹那是没有半点心理压力。
乐平公主说要击鼓鸣冤就绝对不会绕过这个流程,鸣冤鼓咚咚咚敲响,开封府的衙役立刻打起精神准备升堂。
包拯和公孙策本以为陈世美被公主捅伤,此案今日不能再审,万万没想到等着他们的竟会是这样的大场面。
幸好开封府中衙役够多,不然还挡不住外面群情激奋的百姓。
乐平公主一路上就差敲锣打鼓,如今聚在开封府外面的百姓足有上千人,将人全部挡在外面也不合适,包拯左思右想,索性命衙役点二十位年长的老者到公堂陪审。
民间自古便有耆老调解纠纷处理矛盾的习俗,他们让年纪大的老者进到公堂也不算坏了规矩。
夫人们被挡在府衙外头,周边的酒楼茶馆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占满,程夫人提议去府上坐坐,等府衙里的案子审完她们再出来。
同行的夫人们忍不住感慨,“住在开封府隔壁就是好,不用担心蟊贼强人出没。”
程夫人:……
程夫人只是笑笑不说话。
审案的时候闲杂人等不能入内,苏景殊上次没进去,这次也没法混进去,跟在展猫猫身後也不行。
公堂进不去只能回家,他回家也没闲着,厨房里炖的冰糖雪梨还有很多,女娘们一人一碗还有的剩。
少年郎模样俊俏,笑起来很是乖巧,家中有同龄孩子的夫人们难免心喜,“这便是景哥儿吧。”
苏景殊是个自来熟,挨个和各位夫人见礼,三言两语把夫人们哄的眉眼弯弯,可惜公孙策和展昭不在场,不然他们就会知道程夫人先前说这小子讨女娘们喜欢的话丝毫没有夸张。
夫人们在苏宅喝茶唠家常,虽说心里都惦记着衙门里的情况,但是谁都没提起。
驸马骗婚不是小事,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能乱嚼舌根子,这点分寸她们还是有的。
事关皇家,只有开封府还不能审案,得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法司都来人才行。
朝廷牵一发动全身,正月里又是看热闹的时候,乐平公主铁了心的要把事情闹大,各路消息传的飞快,三法司的官员还没到开封府,宫里的官家就先到了。
这下可好,连包拯都得靠边坐,三堂会审直接成了皇帝御审。
官家很头疼,什麽事情不能在家里说?堂堂公主因为私事告上开封府岂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这让皇家的威严何在?
驸马也是,知道公主脾气不好哄着便是,怎麽就闹到了告上公堂的地步?
官家不来还好,他往上头一坐,乐平公主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皇兄,您可要给臣妹做主啊!”
官家拿这个妹妹向来没办法,虽然审案尚未开始,但也不能让妹妹这麽闹下去,“莫要哭了,吵架就吵架,怎麽还闹上了公堂?”
乐平公主从小跟在官家屁股後头跑,兄长的性情她再清楚不过,但凡今天她的态度不够强硬,皇兄就能为了皇家颜面让她息事宁人。
日子是她和驸马过,凭什麽要她息事宁人?
皇家颜面固然重要,但是她也不要这等狼心狗肺灭绝人性之人当她的驸马,皇家颜面比她的後半辈子还重要吗?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她不忍!
乐平公主心中清明,压根不给官家留拖延的机会,直接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皇兄,陈世美在均州家中已有妻子儿女,今日臣妹请各家夫人看戏,没想到正好撞见他在府上威胁发妻。”
“他明知秦娘子在家含辛茹苦抚育儿女,穷耕苦织奉养公婆,却足足三年不曾过问,致使父母在饥荒中饿死。明知欺君之罪罪及九族,一旦暴露子孙後辈三代不得入仕,却还贪恋荣华富贵执意欺瞒。”
“他还拿两个孩子来威胁秦娘子,说什麽替他隐瞒都是为了孩子好,不能让孩子们有个获罪的父亲。皇兄您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臣妹怎能嫁给如此薄情寡义之人,皇兄要给臣妹做主啊!”
官家:什麽?!
他以为只是公主驸马闹矛盾,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如此内情。
官家攥紧拳头,看向陈世美的目光已然非常不善,但此时涉及皇家,如此丑闻传出去,皇家的颜面就不能要了,“乐平,你先起来。当初朕说朕给你挑夫婿,你非要自己挑,现在可好……”
乐平公主柳眉倒竖,“臣妹眼神不好,皇兄的眼神也不好吗?”
她当时只是说了句状元郎长的好,是皇兄问了几句就直接赐婚,现在还能怪道她身上不成?
她承认她的眼神不好,皇兄能将这等货色点为状元眼神也没好哪儿去。
官家:……
他就知道见面就哭都是假的,这个把他挤兑到说不出话的才是亲妹妹。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太想放弃,“乐平,此事一旦宣扬出去,汴京茶余饭後少说得议论半年。”
堂堂公主,怎能成为百姓茶余饭後的谈资?
乐平公主咬牙切齿,“只要闹不到臣妹跟前那就随他们议论,皇兄要是不介意的话,臣妹还能命人将此事编成戏文全大宋传唱。”
笑话,他们家给百姓提供的谈资还少吗?
官家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他的妹妹他了解,说编成戏就真的能编成戏,威胁到这种地步他不想妥协都不行。
毕竟比起让汴京百姓议论,还是编成戏曲全大宋的传唱更丢人。
公堂之上,陈世美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失血过多面色惨白,躺在担架上比死人还像死人。
刑部、大理寺、御史台的一把手齐聚开封府,他们来的路上大致打听了下情况,看到陈世美死气沉沉的躺在地上吓了一跳,以为乐平公主一怒之下直接把驸马给杀了。
再仔细一听公主的哭诉,哦豁,这陈驸马死了还好,没死的话还不如直接死了。
骗婚骗到皇家公主头上,胆大包天啊!
陈世美若是清醒还能凭借伶牙俐齿和厚脸皮狡辩一下,可他被乐平公主捅了一剑,又一路颠簸来到开封府,还能喘气儿已经是命硬,实在是没力气当堂辩论。
此案证据确凿,告他的又是乐平公主,即便想狡辩也无济于事。
衙役分站两侧喝堂威,包拯一拍惊堂木,堂中只余肃静,“陈世美,你欺君罔上、不孝天伦、停妻再娶、不认糟糠,证据确凿,你认也不认?”
陈世美虚弱挣紮,“公主……”
乐平公主一脚将人踹到说不出话,然後面无表情的替他说,“包大人,他认。”
公堂上的其他人:……
好的,他认。
包拯顿了一下,示意公孙策将他们整理好的证据交给皇上和各位大人传阅。
证据是均州陈世美各次考试的答卷以及展昭去均州搜集到的口供,即便没有骗婚之事,他高中状元後不念生养之恩导致父母在饥荒中饿死也是不孝之大罪。
解试学子要有保人才能入场考试,但并非所有学子都能考中,因此考中的举人需要重新结保方能参加省试。
朝廷规定结保至少要五个人,陈世美两次结保涉及十余人,三年时间除他之外尽数身亡,皆是意外的可能微乎其微。
官家拿着那几张轻飘飘的纸,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他当年是瞎了不成,怎麽点了这麽个狗东西当状元?
乐平公主耐心十足的等待诸位大人传阅证据,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也不相信三年里处处温柔小意的驸马爷竟是个如此荒谬之人。
她在沐墀宫中捅陈世美不至于惊动到开封府,开封府的官差到的那麽快必定有其他缘由,来的路上她问的清清楚楚,这陈世美为了骗婚之事不暴露手上还沾了好几条人命。
和那几条人命相比,她和秦香莲被辜负反而是小事。
秦香莲顾及一双儿女束手束脚,她是公主她来告。
士大夫能打着礼义廉耻的旗号欺负秦香莲孤儿寡母,敢到她跟前胡搅蛮缠试试?
此事由乐平公主闹出来,便是官家也不好对秦香莲说什麽,只是将人传到跟前询问地上躺着的陈世美是不是她的夫君。
秦香莲深吸一口气,“回官家,这陈世美的确是民妇的夫君。”
乐平公主瞥了陈世美一眼,扶起秦香莲轻声道,“陈世美作恶多端,若秦娘子愿意,等他伏法之後本宫再为你择一如意郎君,秦娘子大可带上孩子改嫁,无需在他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陈世美:!!!
乐平公主继续,“对了,记得将两个孩子的姓也改了,他陈家的祖宗若是询问为何没有香火,那就让他自己去地底下解释。”
秦香莲身体微微发抖,若今日陈世美不曾拿两个孩子还威胁她,只看在陈家二老的面子上她也不会如此绝情。
再不再嫁暂且不提,能把这负心汉气死最好。是陈世美先无情,陈家祖宗也不能怪她无义。
秦香莲俯身朝公主行了一礼,颤着嗓音道,“民妇多谢公主。”
陈世美两眼血红,心情激荡之下又是一口老血喷出。
官家听的心累不已,怕乐平公主再说出什麽惊天动地的话连忙把人打发走,“乐平,接下来要审的是与陈世美互保的举子尽数丧命一案,你带秦娘子暂且回避。”
命案血腥,且和她们关系不大,赶紧下去歇着吧。
第10章
*
本朝崇文,科举之事重之又重,陈世美涉险杀害互保举子来保住荣华富贵,实乃冒天下之大不韪,此案断不可轻判。
不只陈世美一个人,他身边亲信之人也得清算。
三年前的陈世美不过一寒门举子,高中之後于京城也没有根基,若无人相助他绝对没有杀人害命的本事。
公主府是乐平公主的公主府,府中下人不说向着公主反而帮着驸马瞒天过海,吃里扒外罪加一等。
展昭想起公主府中反应不对的大太监魏明,挪到公孙策身後小声说了几句,得到准许後立刻出去拿人。
乐平公主被打发到公堂外面歇着,正和秦香莲唾骂渣男。
主要是她骂秦香莲听。
也就是她不知道陈世美之前还曾派杀手想杀人灭口,不然她能骂的更狠。
他都想杀人灭口了,秦香莲带着孩子改嫁关他屁事?孩子改成後爹的姓又与他何干?
又要孩子死又要孩子跟他姓,派杀手杀妻还要妻子对他从一而终,多大脸啊?
这世道真不公平,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抛妻弃子,放到女人身上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嫁了人就得一辈子绑在一起,凭什麽啊?
虽然本朝妇人改嫁并不罕见,但大多是男子去世女子才会改嫁,明面上说夫妻不和睦可以和离,和离後的女子也会比男子受到更多的指点。
先刘太後二婚才嫁给真宗成为皇後,太後临朝听政的时候官家都没说话的份儿,乐平公主被如此娘亲养大,心里从小到大都没有一棵树上吊死的概念,所以就算年纪到了也要找到让她满意的郎君才肯成婚。
谁能想到好不容易挑了个满意的竟然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糟心玩意儿?
秦香莲听的心里直冒苦水儿,却又庆幸公主没有站在陈世美那一方。
若公主被那负心汉哄骗了去,即便她豁出去一切去开封府告状也未必能有如今这般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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