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朱丽儿在念奴娇当了两年多的端水丫头,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她以为她这辈子都要耗在念奴娇出不去了的时候,那个魔窟忽然被官府给捣毁了。
被困在念奴娇出不去的时候天天幻想着逃出生天要怎麽怎麽,真正能出去了又茫然不知所措。
她小时候家境优渥,爹死了之後才沦落到人贩子手里,被卖到念奴娇後因为听话也没受多少苦,比起那些模样好被逼着接客的女子,她觉得她只需要端茶倒水干杂活已经算是幸运。
但是再怎麽幸运也比不过家道没中落时的日子。
她们在外面候着的时候看到官差拖下去一个哭喊不休的女子,旁边有人说那女子不光和人通奸,还试图用长钉谋害亲夫夺取家産。
长钉!她爹就是被长钉害死的!
朱丽儿本来就在茫然重获自由後何去何从,听到“长钉”二字又想到她爹在世时无忧无虑的生活忍不住泪如雨下。
如果她爹没有被害死,她也不会沦落到人贩子的手里。
包大人是天下皆知的青天大老爷,既然能将她们从念奴娇中救出来,一定也能查出她爹被何人所害。
公孙策听完朱丽儿的哭诉眉头紧锁,“朱姑娘,敢问令尊何时遇害?”
朱丽儿擦擦眼泪,“十年前。”
公孙策:……
十年前的案子现在去查,凶手是死是活都不好说。
公孙策无声叹了口气,继续询问案子相关的事情,奈何朱丽儿当时年幼,只记得杀害她爹的是她爹新娶是小妾,连她爹葬在何处都不知道,问什麽都是摇头。
苦主一问三不知,公孙策只能让她先下去休息,等包大人审完里头的案子再说。
朱父在十年前被杀,还是千里之外的巴蜀之地,就算能找到屍体也没法从屍体上查出线索,这案子还真不好办。
长钉杀人,难不成也和无忧洞的幕後黑手有关?
无忧洞盘踞京城已有几十年,最开始只是亡命之徒藏身的地方,谁也不知道那地方什麽时候有的贼头子。
若幕後黑手几十年前就开始筹谋……
几十年都没动静,幕後黑手还活着吗?
公孙先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不觉得幕後黑手筹谋几十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外头有动静而他们没有发现。
能耐着性子筹划那麽多年,幕後黑手想干什麽?夺权篡位?
赵仲针不知道那麽多弯弯绕绕,他只觉得外面的世界果然够精彩,“小郎,我现在相信你说的蜀中不好管了。”
杀人的手法都那麽奇特了还有类似的,判案果然是个技术活儿。
苏景殊揉揉脸,小声嘟囔,“蜀中也没有那麽不好管,这种事情应该是特例,只是正好凑巧了。”
命案不常见,有些官员几十年都碰不到一例命案,要是动不动就有凶杀案发生百姓还怎麽过日子?
就算这是个有江湖的世界也肯定不会有那麽多凶杀案,他们见得多是因为他们身边有包青天。
没错,就是这样。
跟在主角身边哪儿有太平的时候,要是主角身边都平平静静无波无澜那还有什麽看头?
收视率教做人。
稳住,不慌,高光在包大人那里,他们跟在旁边当挂件就行。
然而挂件也不是那麽好当的,公孙先生觉得他们俩年纪小不乐意带他们玩,分析案件线索的时候直接无视了他们。
赵仲针探头探脑,“小郎,我能打我爹的旗号去帮忙断案吗?”
苏景殊眼巴巴,“大郎,你能带我一起吗?”
他也想去,保证不添乱的那种。
赵仲针叹了口气,说的时候感觉可以,让他过去他还真不敢去。
他爹是官家又能怎样,里面坐着的可是包青天。
先帝在位时都能被包大人骂的擡不起头,他爹即位以来好像还没被骂过,他可不想赶在他爹前面挨包公的骂。
两个人蹲在门口说悄悄话,正琢磨着朱丽儿她爹被长钉杀害一案和吴氏杀夫有没有关系,就听到公堂里传来吵闹的声音。
黑豹被铡,潘嬷嬷当场吓晕,胡西霸不服管教竟然还想和包公讲条件。
“包大人,我们江湖人不归你们官府管,识相的就把我放了,不然将来出事你可担待不起。”胡西霸还以为他是那个一手遮天的胡霸天,在公堂上还敢口出狂言,“南侠展昭的确为开封府所用,但是如今展昭不在你身边,你不会以为凭这些护卫衙役就拦得住我吧?”
县衙的衙役不敢说话,京城来的护卫却都气的不行。
什麽意思?开封府没有展护卫就什麽事情都干不了吗?当他们不存在?
区区一个恶霸就敢当他们不存在,他以为他武功多好?
在场的护卫横眉怒目,有些性子急的甚至刀都出鞘了。
赵仲针啧了一声,“这些江湖人未免太嚣张。”
江湖人怎麽了?江湖人也是大宋的子民!
要是所有的江湖人都和这胡西霸一样目无王法,动辄江湖人不归官府管,他们江湖人自己一个国吧。
难怪书上写“侠以武犯禁”,古人诚不欺我。
苏景殊搓搓下巴,“这人肯定不是什麽大侠,拿江湖人的身份说事儿只能说明他没什麽能拿得出手。大家都听过南侠北侠,谁听过他胡霸天?吹牛谁不会啊,碰碰嘴皮的事情我也会。他要有本事早就跑了,还会在公堂里叫嚣什麽?”
还包大人担待不起,天底下就没有包大人担待不起的事。
现在包大人就在堂上坐着,反正包大人不会武功,有本事他倒是跑啊。
什麽垃圾嘴炮男,呸。
要讲江湖规矩就都讲江湖规矩,他们这儿有南侠展昭,展猫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到这种江湖败类能把念奴娇里的地痞流氓全送进地府下油锅。
不要觉得展猫猫不在包大人身边就没有能用之人,他们开封府武功高强之辈多的很,对付念奴娇这些只敢对无辜百姓下手的地痞流氓完全不在话下。
要讲律法就都讲律法,他们开封府有大宋知名青天大老爷包公,念奴娇那群人欺男霸女掳掠百姓,该杀杀该铡铡,受刑之後还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儿。
这边讲律法那边讲江湖规矩,谁教的他这麽和人谈判?
小小苏挤兑人的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留,胡西霸和他非亲非故,又是个作恶多端的江湖败类,以前压根没听过这个名字,干嘛要给他留面子?
也就是他没法进去指着那狗东西脸骂,不然他骂的比现在还狠。
老苏家一脉相承的照脸喷,问就是和他爹学的。
赵仲针搓搓胳膊,“小郎,里面好像能听见我们说话。”
苏景殊顿了一下,擡起头看到脸色涨成猪肝色的胡西霸,气死人不偿命,“我又没说错,他在江湖上确实没什麽名气啊。”
胡西霸咬牙切齿,急火攻心只想杀人,“小子,你找死。”
他胡西霸在中牟一带那麽大的名气,谁敢说他没有名?
苏景殊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包拯,再看看没有任何阻拦之意的公孙策,有了底气更是无所畏惧,“这位胡霸天,三岁小孩儿都知道遇到事情找官府,你自己说说哪条律法规定江湖人不归官府管?”
赵仲针兴致勃勃,“就是就是,哪条律法规定江湖人不归官府管?”
苏景殊继续输出,“天下人认可的都是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你倒好,蝇营狗苟狼狈为奸,谁家江湖大侠拐卖良家妇女?这事儿江湖败类都不干,您算败类里的败类。”
赵仲针继续鹦鹉学舌,“就是就是,败类中的败类。”
“别的江湖人剿匪锄奸安定一方,你这江湖人欺淩百姓鱼肉乡里,拜托,你别给江湖人丢脸了行吗?”少年郎耸耸肩,脸上的不屑毫不掩饰,“你自诩江湖人,也不看看江湖愿不愿意要你,什麽臭鱼烂虾啊就江湖人,别弄到最後全是自作多情,人家江湖上根本不承认有你这号人物。”
赵仲针这次不再鹦鹉学舌,活学活用跟着挤兑人,“哦豁,江湖上根本没这号人。胡霸天是谁?根本没听过。”
胡西霸气的脸上直抽抽,凶神恶煞很是渗人,架不住公堂上所有护卫都盯着他,这边腿一动那边立刻来人把他摁住,根本不给他行凶的机会。
赵仲针撇撇嘴,“就这?还混江湖?回家吃奶去吧。”
俩人蹲在公堂门口一唱一和,火力全开根本不给人留还嘴的机会。
李城南擦擦额头冒出来的冷汗,看这两个少年郎和开封府相处的如此熟稔,更加确定他们俩的身份不简单。
寻常人到了公堂都吓的腿软说不出话,这两位却像是见惯了这些场面一样。
也不知是谁家後辈。
他在公堂上遇到胡西霸这种胡搅蛮缠的人怕是气的说不出话,他要是有这麽好的口才,也不至于每次开堂审案都要了老命。
还好包大人来了,不然这案子得砸他手里。
李城南不爱管那些逞凶斗狠的事情,但是也不希望治下百姓被恶霸欺淩,之前没有察觉到百姓的困境是他的失职,现在有包大人来为百姓主持公道,他这个失职的县令受罚也是活该。
胡西霸被两个年龄加起来都没他大的少年郎指着鼻子骂,哆哆嗦嗦指着外面,嘴都气歪了也只蹦出来句“扰乱公堂”,这四个字蹦出来後连包公都听笑了。
扰乱公堂?他胡西霸好意思说别人扰乱公堂?
“扰乱公堂”的两个少年郎退到公孙先生身後,怎麽看怎麽乖巧。
他们只是看不过去某些恶人没啥本事还口出狂言,如果包大人要抓他们的话,他们待会儿进了牢房再骂也一样。
弱小,可怜,但会搞事.jpg
胡西霸和潘嬷嬷要审了之後再上铡刀,县衙的牢房足够开封府的官差发挥,不用大老远把人押回京城杀。
明面上的案情已经问完,人证物证皆整理妥当,剩下和无忧洞相关的线索不适合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定刑之後就能退堂换场地。
惊堂木落下,活着的案犯被押回大牢,死了的收拾收拾拉出去埋了。
李城南在中牟当了三年多的县令,一次命案都没有审过,看着衙役收拾砍头现场颇有些生理不适,退堂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他是个读书人,实在看不来这种血腥的场面。
天色已晚,不知夫人有没有等急。
案子已经快要审完,包大人公私分明,他这个县令要是被撸掉,夫人会不会嫌弃他成了白身?
公孙策绕过站在廊下长吁短叹的李县令,去後堂找包拯说朱丽儿之父被长钉所害之事。
朱丽儿如今在中牟,可要查她父亲被害得去蜀中调当地的卷宗,十年过去屍体腐烂,颅中长钉应该还能寻到。
但是朱丽儿不记得她父亲葬在何处,他们能调到卷宗也找不到屍体。
更有甚者,朱丽儿说她爹当年是受了重伤才被长钉贯颅害死,兴许当时没人觉得他是为人所害,可能连个卷宗都没有。
包拯皱起眉头,“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蜀地的案子他们现在查并不方便,得回到开封府後再派人去蜀中。
没有记错的话,李城南来中牟之前就是在蜀中任职,若有长钉杀人的案子应该会传播甚广,不知道这位李大人以前有没有听说过。
开封府下辖各县都有父母官,包拯平时很少插手县城政务,但是对底下几位县令的资历却都了解的很清楚。
知晓他们为人处世的风格才好针对性的抽查各县政务,如此也能减少开封府的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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