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言下之意:别逼爹在大庭广兄露帧�
小小苏立刻化身孝子,“爹,您还能走吗?要不要孩儿扶着您走?”
老苏满意的将手伸过去,父子二人相携前行,好一副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不远处,王安石看着行迹略显诡异的父子俩,嘴角微抽。
苏景殊扯扯他爹的衣袖,凑近一点小小声说道,“爹,正经一点,我看到王叔父了。”
父慈子孝的感人画面瞬间消失,老苏步伐矫健上前打招呼,“介甫兄,别来无恙。”
小小苏跟在後面非常有礼貌的行礼,“见过王叔父。”
王安石:……
现在才正经是不是有点晚?
“许久不见,景哥儿活泼了不少。”王安石带着来访的父子俩进屋,喊来妻子吴氏和儿子王雱互相见礼。
苏景殊以为的出门做客,大人小孩欢聚一堂,时不时考校两句,等他和王雱熟悉之後两个大人再去书房开啓文人中常见的互吹彩虹屁模式。
万万没想到见了礼之後大人们立刻各忙各的,只留他和王雱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孩儿在院子里培养感情。
苏景殊:爹,您觉不觉得这样有点尴尬?
就知道老爹靠不住,他爹哪天不坑儿子才反常。
被爹坑的倒霉儿子目送两位老父亲一前一後进书房,调整好表情回过身来重新打招呼,“我叫苏景殊,尚未取字,雱哥儿直接喊我名字或者景哥都可。”
不是他故意省掉儿化音占便宜,而是他真的比王雱年长一岁。
王雱打小跟着王安石到处跑,也不是个腼腆的孩子,两个自来熟凑到一块很快就“景哥”“雱哥儿”的喊了起来。
书房里的老父亲们看着两个孩子相谈甚欢才收回目光,他们都觉得自家崽很好,但是也没有自信到长辈志趣相投小辈就一定能玩到一起。
王安石喝了口热茶,“子瞻子由子纯下场,子固兄也是这一场,不知金榜出来会是怎样。”
苏洵笑道,“今年的主考官是欧阳公,子固只是不擅时文,策论却做的极好,今科应能如愿以偿。”
王安石点头,又有些可惜,“子固兄的策论极好,明允兄的策论针砭时弊也是我辈所不能及。”
奈何朝廷不单以策论取士,否则不管是他苏明允还是今年再次下场曾子固都不会蹉跎那麽多年。
子固兄拜入欧阳公门下算是仕途有望,明允兄如今已放弃科考,也不知今後是何打算。
“说起策论,谁敢在介甫面前自夸?”苏洵已经把压力丢给儿子,想开了之後无事一身轻,并不为此感到遗憾,甚至还能拿自己开玩笑。
今年下场的举子水平如何他们大体有数,幸好他没下场,要是俩儿子考中了他还是没考中,这让他这个当爹的脸面往哪儿搁?
两个爹在书房讨论朝廷的取士之道有哪些不妥,两个儿子在院子里嘀咕上学的事情。
苏景殊和王雱都算是外地进京求学的学子,看两个爹的意思,他们近几年应该都不会离开京城,也就是说接下来几年他们都得在国子监度过,一直到他们考中进士为止。
身在大宋,有功名的社会地位和没有功名的社会地位直接一个天一个地。
他们将来要入仕为官,无论如何都不能绕过正统科举。
王雱可以直接凭恩荫进国子监,苏景殊不光要考试,还得考到名列前茅,在结业时获得祭酒教授们的一致好评才行。
《贡举条例》有规定,要在京城参加科举需要有京城的户籍,还要有一定的居住年限才行,二者缺一不可,只有户籍但是长时间不在京城居住的也不能在京城考,除非有命官担保。
前些年还能以寄应生的名义在京城考,庆历年间的新政中范文正公强硬的将所有外来生员都赶回原籍考试,不管父祖官职多高,科举考试都得按规矩来。
苏景殊老家在蜀中眉州,王雱老家在江西抚州,哪个离京城都不近。
他们不想来回折腾的话,将来的国子监结业考评就得足够好。
只要拿到国子监祭酒的推荐,他们就能直接参加春闱,不然还得先回老家参加解试,解试完了之後再紧巴巴的赶回京城参加省试。
他们能怎麽办?只能努力学习。
两个少年郎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吴夫人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点心,出来看到两个娃都眼泪汪汪的还以为起了什麽争执,问出缘由後便只剩下哭笑不得。
王雱吸吸鼻子,“国子监中能人辈出,想在那麽多能人中脱颖而出真的很难。”
苏景殊点头附和,“太学中都是凭才学辛辛苦苦考进去的平民子弟,他们起早贪黑的学,我们想进入甲班真的不容易。”
二重唱:“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呜呜呜呜。”
吴夫人:……
是不是他们夫妻俩平时对孩子的关心太少,平时没见雱哥儿读书有压力啊?
景哥儿也是,那麽聪敏灵动的孩子,离他们下场还早着呢,怎会为举业忧心至此?
王雱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接过他娘手里的点心碟,“娘,我和景哥还没说完呢。您自己忙,不用管我们。”
他们刚才只来得及感慨国子监中拔尖不易,还没有互通学习进度,听说太学里的学习氛围更好,要不他也和景哥一样去考太学吧?
苏景殊:???
他去考太学是因为他只能考太学,怎麽还有自己给自己加难度呢?
王雱非常有行动力,有想法後立刻去找他爹商量改去太学的可能性。
王安石想想国子学里的那群衙内,“也不是不行。”
苏洵:……
老苏默默看向躲在旁边不敢说话的儿子。
小小苏:!!!
“爹,我真的什麽都没说。”
这边还没说两句,那边的王安石已经敲定了让儿子改去太学感受平民学子的艰辛。
大卷王培养出了个小卷王,这让咸鱼情何以堪?
小小苏恍恍惚惚回家,恍恍惚惚参加入学考试,恍恍惚惚等待成绩,等入学通知下来了才堪堪回神。
很好,不是梦,小卷王真的从国子监跳到太学陪他来了。
见多识广行事稳重,这行事真是太稳重了。
王雱背着书箱快快乐乐的走在去太学的路上,“景哥,我们两个都在乙班,我爹说只要接下来几个月的考评好就可以直升甲班。”
苏景殊打起精神,“是的,可以直升甲班。”
冷静,淡定,当个卷王而已,又不是没卷过,问题不大。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後面传来打闹的声音,连忙避让靠边站。
衣着华丽的少年神色嚣张,带了一群跟班和另一拨少年对峙,“小爷叫庞昱,我爹是当朝太师,你们动我试试?”
和他对峙的少年也不怕,“你爹是太师,我爹还是王爷呢。揍你就揍你,还要和你打招呼?”
两拨人一边吵一边推搡,吵着吵着就全部进了不远处的国子监大门。
王雱打了个激灵,搓搓胳膊满心後怕,“幸好我们要去的是太学,我爹管的严,从来不让我和同学打架。”
苏景殊心有戚戚,“我爹没怎麽管过,但是我也没和同学打过架。”
庞昱?是被包大人铡了的那个庞昱吗?
第13章
*
国子监的规矩:以京朝官七品以上子孙为国子生,以八品以下官子孙及庶人的俊秀子弟为太学生。
两座学堂比邻而建,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从来只听过国子学的衙内们打架斗殴,很少见太学的学生闹出大动静。
想想也是,太学的学生辛辛苦苦考进来,努力学习的时间还不够,遇到事情大多能忍则忍。
国子学里都是高官子弟,甲班乙班的还好,要出身有出身要才学有才学,基本上都是未来的高官预备役。那些成天只想着玩的,家里管不住的,教授不敢管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例如刚才过去的庞昱庞公子还有那不知道是哪家的王爷之子,没有猜错的话应该都在丁班。
丁班的衙内们搞起事情来能把国子监给掀了,让他们忍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苏景殊入学之前特意打听过太学的情况,顺带着也打听了一下隔壁国子学,师资和配套设施老苏已经打听过了,他就着重问了下学生的情况。
太学是卷王紮堆,国子学是精英与奇葩齐飞,“群魔乱舞”四个字已经不足以来形容丁班那些衙内。
雱哥儿说的对,幸好他们去的是太学,真要凭父辈恩荫进入国子学,指不定什麽时候就会卷进衙内们的争端中当炮灰。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没背景的小透明不拉帮结派站队的话在国子学中很难生存,不如去太学起早贪黑一起卷,至少生命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苏景殊摇摇头,生怕遇见第二拨飞扬跋扈的公子哥,赶紧加快脚步拉着王雱冲进太学的大门。
王雱扶着书箱缓口气,试图给隔壁国子学正名,“景哥,刚才应该只是意外,国子监真的和你打听的不一样。”
他爹是庆历二年的进士,据他爹说以前的国子监才是真正的群魔乱舞,经过庆历三年的改革,如今的国子学已经好多了。
官家亲自下令规定学生一年必须在学校三百天以上才能参加科举考试,要不是有这个规矩,他们连那些衙内的影子都见不着。
前些年的情况是只要家里长辈的官位足够高,只在国子监挂个名不来上学也能直接结业当官。
现在不行,现在就算不学也必须到学堂点卯,考勤达不到要求的话即便亲爹是当朝太师也没用。
苏景殊对此持不同看法,“正是因为官家让那些衙内们必须待在国子学,所以国子学才更危险。”
以前那些不乐意上学的都在别处惹猫逗狗,打架斗殴也打不到他们跟前,现在把这群难缠的衙内强行关在国子学,他们不闹腾才怪。
展护卫说了,自从国子学开始讲究考勤,开封府的衙役隔三差五就要来一趟,巡逻的时候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衙内们打不得骂不得,连包大人都拿他们没辙,只能口头上教训一顿然後让家长领走。
这次走了,下次还犯,屡教不改,烦死个人。
王雱点了点头。
好像也有道理。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找到办理入学的地方便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刚才那些话私底下说说还行,传出去容易被隔壁的衙内们套麻袋。
太学对学生的年龄限制不大,下至十三上至三十都能入学。
三十岁以上就不行了,朝廷对太学生的补贴很多,但也不允许学生将一辈子都耗在学堂里。
这儿的入学考试难度很高,能考进来的大部分都在二十岁上下,苏景殊和王雱卡着年龄下限入学,来到报道的地方宛如小孩儿误入成年人的世界,往哪儿站都矮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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