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苏家不能主动高攀,但是他们程家主动求娶苏家不能拒绝,规矩就是规矩,苏家没有拒绝的道理。
见鬼的婚姻重母族,这破规矩就该滚的远远的,先不说表兄妹之间有没有男欢女爱的想法,三代内结婚就不合法。
後世的法也是法,是法就能拿出来用,不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苏景殊以为他们家言辞拒绝就能躲过这个祸事,没想到他和两个哥哥就是去出门上了个学,再回家他姐就嫁了又和离回来了。
小小苏:???
不是,你们闹着玩呢?
兄弟三个被家里的变故惊的不敢去上学,生怕他们一走姐姐就又嫁出去了。
等他们打听出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後,家里所有人都一致表示不嫁人也很好,没人规定女子非得家人才能活,他们家养得起姐姐。
程家整日上门求亲,亲朋好友还有衙门官差都站在程家那边,按照眉州的习俗八娘的确得嫁给表哥。
苏洵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强留女儿,可女儿终究要嫁人,程家求亲搞出那麽大的阵势,八娘不嫁去程家还能嫁哪儿?
程夫人夹在夫家和娘家之间苦不堪言,八娘自己也舍不得家里因她家宅不宁,拖延了几年之後便主动表示她愿意嫁。
她以为她嫁过去会好一些,万万没想到更大的磨难还在後面。
舅舅一家都不好相处,程家自诩眉州豪门,看不起他们小家小户出身,这些她从小就知道。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舅舅舅母在他们跟前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後来他们家条件变好,还在城里开了食肆和布店,舅舅舅母的反应更加古怪,说什麽书香之家沾了铜臭有辱家门。
又没辱程家的门他们急什麽?
爹说舅舅这是嫉妒,程家在外公去世之後江河日下,舅舅看不惯他们家的生活变好,所以变着法儿的找茬。
她觉得也是这样,所以一直带着弟弟们无视来自舅舅一家的各种刁难。
外公在世的时候舅舅舅母表现的还没那麽明显,外公过世後舅舅舅母就差把看不起他们写在了脸上。
一边看不起她,一边还觉得她是个才女非要娶她。
行,她嫁,让她看看程家到底是个什麽鬼地方。
她有预感,去程家绝对过不长,成亲就是走个过程,对面送来多少聘礼她直接全部带回去,嫁妆随便往箱笼里放点没用的垃圾就行,不然来回搬还麻烦。
趁弟弟们不在家赶紧嫁,等几个臭小子回来想嫁都没法嫁。
可见程家在他们家人眼中名声有多差。
苏八娘做好万全的准备嫁去程家,按照她的想法,怎麽着也得过几个月,实在过不下去了再和离。
万万没想到她连三朝回门都没撑到。
程家也是离谱,她没嫁的时候天天上门求亲,她嫁了之後又各种磋磨,像是要把拖延这几年积攒的火气全部发泄出来一样。
以前没嫁到程家,对程家的了解都来自于爹娘以及逢年过节走亲戚,并不知道程家内里是什麽样子。
嫁过去之後才发现公公程濬又酗酒又赌钱,婆婆自负蛮横不把儿媳妇当人,丈夫程之才看上去倒是人模人样,实际上却事事为婆婆是从。
婆婆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婆婆让他捉狗他不敢撵鸡,甚至饭桌上婆婆让他吃他不喜欢的菜他都不敢拒绝。
八娘在家的时候自由自在,三个弟弟也都整性格分明,爹娘除了在读书的时候念叨两句,其他时候管的并不严,她觉得他们家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家。
嫁到程家之後简直天天都在震惊,这就是所谓的豪门?
娘亲也姓程,没见娘亲身上有那麽多破毛病,欺负谁没见过世面呢?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她刚嫁到程家不习惯也很正常,为了不让家里的爹娘为难,她忍。
然後她就发现,忍解决不了问题。
每当八娘觉得她那前舅母现婆婆没法作妖的时候,她那前舅母现婆婆都能闹出更大的幺蛾子。
他们家景哥儿两三岁的时候都知道衣服脏了要换洗,但是她丈夫这不知道,衣服脏就脏,只要没人伺候他换衣服,脏着也一样穿。
婆婆见不得儿子穿脏衣服,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当然,骂的是儿媳妇不是儿子。
“媳妇娶进门就是专门伺候丈夫的,为什麽不及时给丈夫换洗衣服?”
程家自诩豪门,家里的仆从不在少数,并不缺浆洗衣物的下人。
苏八娘也是从小被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嫁到程家本来就受了一肚子气,没道理被人欺负到跟前还不反抗。
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自己换衣服吗?有本事他出门和同窗宴请也穿脏衣服去。
自己有手有脚非得等别人操心,家里缺给他洗衣服的下人吗?
她不反驳还好,反驳了之後她那婆婆直接怒不可遏,一边跳脚一边给她立规矩,让她以後不光要早起晚睡伺候丈夫给丈夫洗衣服,还要连着婆母小姑子一起伺候。
说什麽嫁到程家就是程家的人,若有怠慢家法不容。
就程家内里的藏污纳垢,他们还有家法?
气的八娘直接回娘家,这日子不过也罢。
苏洵夫妻本就正不乐意让女儿嫁娶程家,屈从旧俗和程家的压力已经让他们夫妻二人心如刀绞,得知女儿在婆家过的是什麽日子後勃然大怒,宁可和程家撕破脸也不肯再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程家在官场上有人脉,他苏洵也不是一点门路都没有。
之前碍于旧俗和姻亲不好直说,既然程家不肯做人,他苏家也不会窝囊到非得牺牲女儿。
苏洵强硬的让女儿和程家子和离,程家哭天抢地不肯离也不行,不是只有他们程家能借官府之势押人,眉州那麽多官府衙门,程家老爷子已经去世,小一辈还没有考中进士,中间夹了个酗酒好赌的程浚,看看事情闹大了官府向着谁。
这事儿是程家先不把他们苏家的女儿当人,苏家反击是天经地义。
老苏这暴脾气忍了几年彻底爆发,程家祸害他闺女,他就让程家全家都没脸见人。
程之才还要考科举,程家不顾程之才的前程的话尽可以把事情闹大。
他们家的确有俩小子也要参加科考,但是程之才敢说学问比得过他们家子瞻和子由?
程家的确不敢,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吭声,只能暗戳戳搞小动作败坏苏家的名声。
程夫人这几年被闹的心力憔悴,她也懒得再和娘家纠缠下去。
亲哥不当人,她就当娘家人全都死光了,这个眉州不待也罢,他们举家搬迁到京城。
要不是有搬家这件事儿在前面吊着,苏轼考试的时候也不会那麽消停。
考中了就搬家,考不中就得留在眉州等下一届再考,他再怎麽作天作地也不会在这时候使性子。
为了姐姐,他苏子瞻必须名列前茅。
然後全家就快乐的搬到了京城。
眉州地方小,程家又惯爱用不入流的肮脏手段,没必要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到他们身上,搬到京城开啓新生活就是。
京城那麽大那麽繁华,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应有尽有,挣钱的时间还不够,哪儿有时间想以前的旧事?
程夫人和苏八娘来到京城後精神都好了不少,她们娘儿俩前些年让程家那些人折腾的连个好觉都没法睡,整天除了胡思乱想还是胡思乱想,连家里的生意都给耽误了。
彻底撕破脸就是海阔天空,现在想起来搬家之前将食肆和布店低价转让给其他人时程家人那扭曲的表情依旧会心情大好。
苏八娘挽着娘亲的胳膊,“娘,柳家教导女儿的说辞像不像程之才他娘当年说的那一套?”
嫁到程家就是程家的人,伺候丈夫伺候婆婆伺候小姑子,敢偷懒就是家法伺候。
切,真把程家当土皇帝了是吧?
程之才他娘当初是故意难为她才这麽说,柳家父女和颜查散却好像真心实意认为女子就只能在家相夫教子不能出门。
可怕,比程家还要可怕。
程夫人叹了口气,说实话,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哥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小时候是个很好的哥哥,结果长大後跟变了个人似的。
好在现在已经断绝关系,自从两家绝交,感觉眼前都敞亮了许多。
人果然还是不能勉强自己。
苏景殊探头探脑看着娘亲和姐姐走远,然後回过身来凑到他爹跟前,“爹,我能不能再问你个问题?”
苏洵挑了挑眉,“什麽问题?”
“有亿点点不合适,爹你听了之後不许生气。”小小苏比划了一个指尖宇宙,把他爹扶到椅子上坐下,端茶倒水伺候的妥妥帖帖,然後才认真问道,“爹,您见过缠足的女子吗?”
老苏咂了口茶,放下茶杯,“缠足的女子?什麽样的缠足?”
苏景殊做好逃跑的准备,“就是缠足穿弓鞋,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袅袅婷婷的缠足。”
老苏:……
“景哥儿,你打听这些是不是有点早?”
“爹您别多想,我就是单纯的打听一下。”苏景殊看他爹没有揍儿子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举起手信誓旦旦,“小光国公说见过宫人缠足,民间有缠足吗?”
老苏语气幽幽,“有,都在烟花柳巷,你想见见吗?”
“不想。”苏景殊立刻摇头。
看他爹这表情,他敢点头就得立刻动藤条。
幸好回来的路上已经和白五爷商量好晚上来家里毁藤条,老爹这动不动就手痒的毛病得改。
他那麽聪明一小孩儿,把他打傻了怎麽办?
小小苏心里抱怨着,面上丝毫看不出来,还故作无知的问道,“爹,你知道缠足是什麽时候开始的吗?花街柳巷让那些女子缠足,是不是想着把她们的脚弄伤她们就没法逃跑了?”
他只是想从老爹这儿打听消息,不是想亲自见识。
话说回来,连他爹这种他觉得已经很好的贤夫良父都不觉得裹脚有问题,可见这会儿的文人士大夫真的不觉得女子缠足有哪儿不好。
可怕的陋习,比温水煮青蛙还要可怕。
苏洵不知道儿子为什麽对女子缠足感兴趣,他对这些没什麽研究,问他不如去问柳三变,那家夥常年混迹青楼楚馆知道的比他清楚。
柳、啧、同样是姓柳,怎麽能差那麽多?
苏景殊想了想,又问道,“爹,柳先生现在住在哪儿?换住处了吗?”
“没有换,还在州桥的客店里。”苏洵看他真的要去拜访柳永,没忍住又问了一句,“你去找他问女子为何缠足?”
小小苏眨巴眼睛,“嗯啊,有问题吗?”
苏洵:欲言又止.jpg
倒不是有问题,就是感觉有点、嗯、怎麽说呢?
这臭小子长大後不会成为第二个柳永吧?
朋友是朋友,儿子是儿子,朋友流连花楼纸醉金迷他不好说什麽,儿子要是也流连花楼纸醉金迷,他得提前准备一屋子的藤条才够用。
苏景殊下意识後退一步,仿佛从他爹眼中看出藤条的形状,“爹,都说了不要多想,我这是去做调查,是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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