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苏景殊飞快入座,心道家里有个吃货就是好。
苏轼已经吃饱喝足,等小弟落座才开始问话,“今天外面都在传开封府的展护卫就是前些天杀了高侍郎和铁捕头的红花杀手,这是怎麽回事?”
“展护卫被人算计了。”苏景殊咽下美味的入炉羊,将展昭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难得消息没他灵通的哥哥。
外面的传言乱七八糟,也不知道传成了什麽样子,估计幕後黑手针对包大人的同时还想让展猫猫身败名裂。
朝廷的仇恨有包大人拉,江湖的仇恨有展猫猫拉,这麽一看,铁三角中公孙先生反而是最安全的那个。
小小苏感慨不已,低头喝一口他哥强推的百味羹,一口下肚身上暖洋洋的,“二哥,外面现在传成什麽样子了?”
他放学的时候已经到包大人派展猫猫暗中除掉政敌,从傍晚到天黑又经过那麽长时间的发酵,应该进入下一个版本了吧?
苏轼喝口茶润润嗓子,脸上的表情非常精彩,“现在已经发展到包公试图让朝廷成为他的一言堂,谁敢不服就派展护卫去刺杀,轻一点的像铁捕头一样只杀一个,重一点的就像高侍郎一样将同行家丁护卫也杀掉,要是敢在朝堂上公然和包公呛声,那就直接上门杀全家。”
苏景殊:……
别说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二哥,他们传谣言都不动脑子的吗?”
他知道谣言会传的很离谱,但是没想到能这麽离谱,幕後黑手脑子有病吧?
苏轼竖起食指慢悠悠晃了晃,“你要知道,在天下人眼中,包公铁面无私,是百姓遇到屈枉可以放心大胆喊冤的包青天。谣言虽然荒唐,但是传多了一样会对包公的名声有碍。”
大宋建国以来只出了这麽一个包青天,一旦包公的名声被破坏,朝廷再想推出个包公这样被百姓认可的青天就难了。
苏景殊睁大眼睛,莫名感觉脊背发凉,“二哥,我怎麽感觉水越来越深了?”
最开始他以为这是针对展猫猫的诈骗,展猫猫被坑进大牢後他们觉得幕後黑手的真正目标是包大人,现在听他们家二哥这麽一说,怎麽感觉连包大人都不是幕後黑手的最终目标?
他们到底想干什麽?颠覆国本?
北宋时出现过大型造反起义事件吗?包青天里有大型造反起义事件吗?
不知道啊!
苏景殊大脑空空,只恨上辈子没多看几本历史书多看几集电视剧,但凡他脑子里有一点能用的东西,现在都不至于这麽两眼一抹黑。
“现在才哪儿到哪儿,你对包大人有点信心好不好?”苏轼看他们家小弟一副吓傻了的样子,端起茶碗淡定的抿了一口,“快吃你的,待会儿就要凉了。”
那可是包青天,经历过数不清的复杂案件的包青天,他们觉得案件棘手,没准儿在包公眼里根本不是事儿。
苏景殊蔫儿了吧唧,“展护卫在大牢,公孙先生要去松江府找外援,开封府的战斗力严重不够,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大苏呛了一下,“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这句话是这麽用的吗?”
小小苏惆怅的扒拉着羊肉,“你就说应不应景吧。”
大苏:……
虽然现在已是春暖花开,但是外面谣言传成这样,对开封府的官差来说还真挺应景。
苏景殊惆怅完,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肉羹饼子扫荡一空,摸摸肚子感觉还能再吃点,“二哥,下次可以多准备些,我的饭量好像更大了。”
苏轼点头应下,“行。”
苏景殊继续,“还有二哥,我放开了吃是要长个儿,你的饭量得控制一下,再吃下去的话就该横着发展了。”
大苏伸手,捏住这张不会说话的嘴巴,“你再说一遍?”
小小苏的嘴巴被捏成金鱼,想说也说不出来,“呜呜呜呜~”
不说了不说了,大不了就吃成大胖砸!咱家养得起!
大苏眉眼弯弯笑容温和,“很好,二哥原谅你了。”
小小苏:QWQ~
苏轼松开可怜巴巴的小弟,心情颇好的拍拍他的脑袋瓜,“你刚回家的时候找爹干什麽?还是让爹帮忙找人?”
他从外面回来就进了厨房,还没来得及问家里的情况。
“这次不是找人,而是让爹帮忙破案。”
苏景殊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才小声说道,“包大人的追查卡在了惜春院的花魁白如梦身上,惜春院的鸨母古长玉忒会胡搅蛮缠,连包大人都拿他没办法。我想着能不能从妓子身上入手,让妓子去白如梦身边打探消息。古长玉对开封府严防死守,总不能对街上的妓子也那麽防备。”
苏轼挑了挑眉,“然後?”
“爹说他还真能找到能帮得上忙的人。”苏景殊骄傲的扬起下巴,“是柳永柳先生,咱爹竟然认识柳先生。”
可惜明天要上学,不然他也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奉旨填词柳三变”。
苏轼没想到他们家老爹的人脉那麽广,听到柳永的名字眼睛一亮,“我明天没事,我和爹一起去。”
他读过不少柳永的词,早就想见见这位名倾天下的风流才子了。
景哥儿说的不错,他们家老爹的人脉常问常新,每次都有新收获。
“二哥,马上就要放榜,你怎麽一点儿都不带紧张的?”苏景殊将空碗碟收好放进水盆,非常羡慕他哥的心态,“我今年没考都紧张的跟什麽似的,你倒好,天天都跟没事儿人一样,三哥那样才是正常举子该有的状态。”
随着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三哥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出书房的门了,吃饭睡觉都离不开书桌,一挪窝就焦虑。
这位可好,就没见他焦虑过。
大苏笑的开心,“没办法,天生的。”
苏景殊不搭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事情。
话说柳先生现在住哪儿?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身边人能照顾他吗?
他隐约记得老师上课讲过柳永晚年穷困潦倒死时一贫如洗,生病时是相熟的歌妓照顾,死後还是妓子们凑钱将他安葬,甚至连给他祭奠的亲人都没有。
蝴蝶翅膀早在他出生那天就扇动了,柳大佬应该不会再那麽惨了吧?
不行,不放心,还是得去问问,“二哥,我还有些问题要找爹,你先回去休息还是和我一起?”
“一起一起。”苏轼有些迫不及待,柳永是作词的大家,他也喜欢作词,可惜春闱考诗赋不考作词,不然他比现在还轻松,“柳先生生性洒脱,所作之词道尽大宋太平气象,可惜……”
苏景殊推着他往前走,“二哥,别可惜了,人家柳先生的词传遍街头巷陌,他要的不是你的可惜。”
士人阶层看不惯柳永的词又能怎样,流传後世的是人家柳永,他们有本事排挤倒是有本事也写出一首流传到後世的词啊。
晏殊晏相公不算,晏相公认为柳永的词不够雅,那属于大佬之间的文人相轻。
听他们家老爹的意思,柳先生曾经年少轻狂,如今垂垂老矣也不曾收敛狂傲,人生在世哪里来那麽多枷锁,开心就完事儿了。
苏轼笑笑,“说的也是,开心就够了,无需在意他人。”
主院里,苏洵听到动静晃晃脑袋,“我就说景哥儿不能那麽消停,臭小子刚才走的太快,什麽事情都没问清楚,反应过来之後还得来问。”
程夫人披上衣裳,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景哥儿和子由做事一丝不苟,还不是你和子瞻不管事儿逼出来的?”
现在还嫌她儿子闹腾,脸呢?
老苏隐隐感觉有凉风从身旁掠过,当即坐直身板回道,“咱们景哥儿聪慧过人,公孙先生不止一次和我夸他,都是夫人教的好。”
苏景殊隐隐听见爹娘在房间里说话,敲门进去後好奇不已,“娘,你们说什麽呢?”
程夫人温婉一笑,“在夸我们景哥儿稳重能干知道心疼娘亲。”
小小苏骄傲,“是的是的,我就是那麽稳重能干知道疼人。”
大苏探头,眼含期待,“娘,我呢?”
程夫人笑容不减,“你啊,也就那样吧。”
苏轼想反驳,看到他们家老爹不停的使眼色又识相的闭上嘴巴。
看来是迁怒,不是他犯事儿,问题不大。
小小苏独得娘亲恩宠嘚瑟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好在还没有嘚瑟到忘了找过来的目的,“爹,柳先生现在住在哪里呀?你们多久没见面啦?您去拜托他的话他会答应帮忙吗?”
臭小子一下子冒出来三个问题,老苏很有耐心的挨个回道,“柳七住在州桥的客店,我们前几日刚见过,他是个热心的人,心情好就会帮忙,心情不好的话就等到他心情好再让他帮忙。”
苏景殊卡了一下,“怎麽说的这麽玄乎?”
苏洵失笑,“他那性子,玄乎多正常。”
官家不喜柳七,士大夫就有理由排挤他,闹到最後连他的儿子为了保住前途也刻意与他撇清关系,若非他本人洒脱豁达,又岂受得了这连番的打击?
他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一辈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自是万事随心。
苏轼好奇心重,凑过去问道,“爹,您怎麽认识柳先生的?”
苏景殊抢答,“我知道我知道,‘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爹,是不是?”【3】
老苏皮笑肉不笑,“就你知道的多。”
苏景殊摊摊手,拿手肘戳戳旁边的老哥,“二哥,你明天能不说话尽量别说话,感觉柳先生会更喜欢我这种善解人意会疼人的小孩儿。”
大苏:……
很好,皮笑肉不笑的又多了一个人。
小小苏兴致勃勃提议,“爹,要不我明天陪你们一起去吧。”
苏洵扭头,“夫人,景哥儿要逃学不上课。”
苏景殊大惊,“娘,爹在胡说八道,我没说要逃学。”
程夫人懒得和这几个活宝打嘴仗,直接让俩儿子各回各屋,明天还有那麽多事情要忙,晚上不睡白天哪儿来的精神?
苏洵笑眯眯看着他们俩走远,摇摇头没有说话。
景哥儿说的没错,他和柳三变的确是因为失意相识。
本朝取士不重策论重时文诗赋,柳三变诗词写的好但不合上头心意,他则是不擅时文诗赋,双双去考双双落第,再双双去考再双双落第,同样的事情连续发生,想不认识都难。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多想无益,不如专注眼下。
红花杀手的案子扑朔迷离,也不知道景哥儿有没有说全,公孙策明日要去松江府,他还得赶在公孙先生离开之前去见一面,免得傻小子急忙忙漏了什麽没有说。
翌日,天朗气清,春光明媚。
苏景殊没有去见柳永的机会,只能登上马车和小夥伴一起去上学。
马车一路穿过街市,天色虽早,街上已是一派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
锦衣华服气宇不凡的年轻刀客在人潮中格外惹眼。
等会儿,白衣服、长得好、刀客,白吱吱?是你吗白吱吱?
苏景殊没想到上学路上还能有意外收获,当即让王雱帮他打掩护,他有要紧事需要晚一些去太学,如果直讲问起来就帮他请个假,直讲不问就当什麽都没有发生。
事急从权,爹您多担待,儿子这次真的要逃课了。
白玉堂来京城是踢馆子找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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