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花间
大军出击扫荡诸州听上去就令人热血沸腾,西路军开战後肯定打的艰苦,但是看看打下来的地盘再艰苦也能忍,中路军明明能直接冲到幽州城下还必须得忍着等待时机,将士们心里怕是觉得更苦。
所以打仗难就难在统筹兼顾上,道理谁都懂,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根据战略布局听从安排。
反正现在河北军的将领肯定不少心里有意见的,最明显的就是杨文广,那家夥想跟他们狄王爷走的心思不带遮掩的,就差把“想回西军”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他在河北的时间没有在西北长,怎麽就不算是西军的将领了?
是他命不好,西北开战的时候他被调到河北,好不容易等到朝廷要北伐,结果重头戏依旧在西军那边,他怎麽那麽惨呜呜呜呜呜?
“不是不让他们打,是要注意和西路军配合。”狄青解释道,“涿州到幽州一马平川,辽军的主力都在那儿,河北军以步兵为主,即便不用和西路军打配合,算算在辽军主力的层层阻碍下打到幽州会有多大损失再想想要不要打。”
步卒在骑兵面前本就弱势,幽州附近又特别适合骑兵冲锋,真要有哪个将领为了军功硬要和辽军骑兵主力对冲,中路军在打到幽州城下之前至少得折一半在路上。
为了争功不惜牺牲那麽多弟兄的性命,就算打了胜仗回头也得问他个悖军之罪。
苏景殊摊手,“所以杨将军只想跟着您走,压根不敢提别的。”
狄青揉揉手腕,以防万一还是得找杨文广谈谈心。
北伐的关键不在云州而在涿州,留在中路军不是无事可干,别看河北军离幽州这麽近,挡在中间的涿州并不好打。
西路军攻打山西各州的同时能随机消耗辽军的有生力量,还有就是,西路军是直接从西军调来的,他们骑兵多战斗经验丰富,还有急着立功站稳脚跟的党项吐蕃军队参战,和契丹人打野战的胜算比中路军大得多。
中路军的兵力比其他两路加起来都多,怎麽都不会让他们闲着。
正在自怨自艾的杨将军被他们狄元帅拉去谈心,弄明白元帅担心什麽後撞墙的心都有了。
他只是想揍契丹人,不是想找死。
他不是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之前好歹在狄元帅麾下干了那麽多年,他有多可靠狄元帅还能不清楚?
战事在即,元帅赶紧干别的去吧,他可以自己调节心情。
啊不,现在不用调节了,吓也被元帅给吓好了。
狄青挑挑眉,“真不着急了?”
“不着急不着急,末将一定听令行事。”杨文广摇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元帅放心,我最靠谱了。”
他只会在没有人的地方悄悄伤心,有人的时候他正经的很,元帅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再去找张大人谈谈,他感觉张大人比他莽多了。
狄青摆摆手,“没事儿,过两天文相公和王相公要来,张大人莽不起来。”
本来只有王相公一个人要来,但是文相公不放心,硬是主动请命要来。
官家觉得两位观点看法经常不一样的宰相同时坐镇河北可能会天天吵架,但是转念一想,俩人吵架的话就没工夫过多插手军中之事,于是就大手一挥派两位宰相同时到河北。
既能防止主将作出太离谱的决定又能最大程度保证将领的行动,如此机智不愧是他。
杨文广听到这里下意识搓搓胳膊,“元帅,要不你还是把我调走吧。”
单单王相公过来还没什麽,文相公一起来坐镇河北这仗还打得起来吗?
狄青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文相公这次没反对。”
杨文广啧了一声,“倒是难得。”
连向来反对开战的文相公都支持北伐,可见辽国朝廷拉胯成什麽样。
要是这样都打不了胜仗,他们这些带兵的武将还有什麽脸出门见人?
干就完事儿了。
春寒料峭,重组之後的西军迅速整合完毕奔赴战场,和辽军在寰州城外碰面後首战告捷,直接全歼寰州的辽军骑兵兵临朔州。
辽军主力都在涿州前线,压根没想到宋军能从西边开打,寰州朔州等不到援兵又扛不住炮弹的轰炸,勉强撑了三天便开城门投降。
城池主动开城门投降,河东路立刻派出老练的官员过去接手官府衙门,原本的官员不管态度如何一律都控制起来,能不能用等局面稳定下来再说,现在的衙门必须由他们自己人来管。
苏景殊最开始想的是跟在狄青身边,到了山西後发现跟着大军没啥用,不如留在攻克的城池里安抚百姓。
之前打西夏的时候干什麽,现在打燕云诸州还干什麽。
熟悉的流程,但是速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攻城战能打这麽快。
虽然契丹人不擅长守城,虽然军器监新造的大型虎蹲炮威力巨大,虽然党项兵吐蕃兵和汉兵在卯这劲儿的较量,但是半个月的时间将寰州、朔州、应州、云州以及蔚州五州全部拿下的速度还是惊掉了他的眼珠子。
不是,这麽猛的吗?
燕云一共十六州,周世宗柴荣曾收复瀛、莫二州,大宋开国时石敬瑭割去的十六州已经只有十四州。
不过辽国後来将景州、易州加了进去,所以提起燕云地区依旧是燕云十六州。
按照石敬瑭割让的十六州来看,如今尚在契丹人手上的只剩下九州。
以太行山为界,山西边的九州又称为山後九州,大宋的主力军在幽州出城外虎视眈眈,辽国朝廷不敢调兵支援山後九州,以西路军的架势最多两个月这九州的城墙都得竖起大宋的军旗。
西路军势如破竹,中路军也终于开始进攻。
涿州和幽州之间一百多里一马平川,实在不行他们就先打下来涿州然後按兵不动,等西路军打的差不多了再整军出发。
虽然他们的行军速度比不过以骑兵为主的西路军,但是架不住涿州离幽州近,收拾妥当後两天时间就能兵临城下。
苏景殊白天忙的不可开交,晚上好不容易能缓口气儿,看到迅速变换主权的城池没忍住捂着心口喃喃,“不是做梦吗?真的不是做梦吗?”
太行山以东的五州只有涿州在幽州南边,其他三州都在幽州北边,中路军拿下涿州就能直接到幽州城下,打下幽州意味着剩下三州也能到手,打不下幽州也能把剩下那三州打下来。
大宋的铁拳咣咣咣砸下去,直接砸的契丹人毫无还手之力。
不真实,太不真实了。
苏景殊揉揉脸,冷静,不能半场开香槟。
就算燕云十六州已经拿下十五州也不能轻敌,只要幽州没到手,其他十五州就不算稳。
不要怜惜他们!继续打!
……
南边的北伐来的猝不及防,辽国朝廷直接被打蒙了。
幽州城中,辽帝连最爱的玩乐都没心思玩,也不再找借口免掉朝会,甚至想把朝中大臣都按在皇宫给他出谋划策。
什麽情况什麽情况?
明明是他们南征,怎麽眨眼的功夫就被宋人打到家门口了?
萧十三呢?大辽的军队呢?都人间蒸发了不成?
朝中其他人也想问:大辽的军队呢?都是废物不成?
可惜没人回答他们。
最近变故太大,大的所有人都眼冒金星,根本反应不过来要平定哪个乱子。
就算能反应过来,四面八方都漏风也是分身乏术。
耶律仁先先被皇帝从西北路调回来担任南征的主帅,仗还没开始打又被撸了差事回幽州听命,来回折腾一圈还被萧十三那个废物嘲讽,气的他差点和皇帝吵起来。
萧十三当主帅的後果果然不出所料,或者说,就当时的情况,谁当主帅都打不了胜仗。
皇帝过于自满,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宋国国力在增长就他当看不见,就算之前吃过不少亏还一直觉得只要开战就能签订下一份澶渊盟书。
结果呢,根本破不了宋国的防。
不光破不了宋国的防,还被宋军打的满地乱爬。
他们契丹铁骑什麽时候吃过这麽大的亏?!
耶律仁先又想骂人,可是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他刚离开西北路没几天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就又开始造反,幽州有皇帝坐镇,他得赶紧去西北路镇压蒙古各部叛乱。
萧兀纳扶额长叹,他就说蒙古各部借口大雪封路中断进贡不是什麽好事儿,偏偏皇帝不信,非说蒙古人不肯进贡就是因为路被雪堵了过不来。
现在可好,果然又开始生乱。
蒙古各部本就没安稳几年,知道他们说要推迟进贡的时候朝廷就该提高警惕。
唉。
屋漏偏逢连夜雨,宋人逼的紧,蒙古各部生乱,辽东的女真人知道朝廷一时半会儿没工夫管他们也开始起兵造反。
长春州附近的生女真截断黄龙府到上京的通道,辽阳府的熟女真胆大包天的要朝廷将官府衙门里的官职全部换成女真人,简直是胡闹。
女真人生乱,奚人和室韦人也不老实,本来老老实实的部落都试图浑水摸鱼,朝廷这些天被搞的是焦头烂额。
然而最糟心的不是四面漏风,而是他们有个固执己见不听劝的皇帝。
事到如今还不把萧十三撤了是想连幽州都守不住吗?
打仗不是闹着玩儿,萧十三除了会哄皇帝开心还会什麽?
局面本就对大辽不利,皇帝还由着他胡乱指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麽想的。
耶律洪基也紧张,但是萧十三的战报一直在说问题不大,且大问题的确没出在南边,要命的是西京失守,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把他亲自选出来的南征主帅给换了。
临阵换帅是兵家大忌,之前已经换过一次,再换第二次像什麽话?
宋人北伐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北伐同样打下了好几个州,当时也是举国精锐尽出,最後不还是被打的所剩无几?
不慌,稳住,他们能赢。
萧兀纳被皇帝的说辞气的呼吸不畅,险些直接在皇宫里晕过去。
能赢?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情况,哪儿像能赢的样子?
早年能赢是因为他们辽国上下齐心协力,虽然国力弱于宋国,但是萧太後直接带着圣宗亲赴战场,整个草原全被发动起来起来,
当时的大辽万泄樾模谆梳嵘袼俟隽ν炜窭健�
如今自从太後去世,宫里能扛事儿的萧氏女被皇帝折腾的一个不剩。
当时各地兵马能全部集中到燕云抵御宋国北伐,连尚在进攻生女真的远征军也停止征战回援幽州,女真人蒙古人巴不得他们停战回援好松口气儿,根本不敢有半点犯上之心。
现在呢?大军倒是想回援,他们敢回来吗?
黄龙府和辽阳府的兵马一旦撤走,那边大片土地立刻就能被女真人抢走,本来是该朝廷支援,哪儿还有能调到别处的兵?
当年的大辽有足够多的援兵可以支援燕云,宋军内部也不稳当,能抗住那次北伐是他们运气好,现在呢?
且不说虚无缥缈的运气,就算宋军内部又开始不稳当,他们哪儿来的兵来支援幽州?
宋军内部不稳当是为了争夺军功,武将争功争红了眼只会打的更狠。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打输了那叫贻误军机自乱阵脚,打赢了那就是各军齐头并进气势如虹。
还不如稳当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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