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大人请留步 第74章

韩青愕然：“那，她是怎么赚钱生活的？”

赵风闲抬抬漫画书：“接稿，算是自由职业吧。”

任务对象的笔名叫做斐然，从小是个热爱观察自然，发现生活中每一个美好瞬间的乐观积极小姑娘。

她的画技不错，在大学时候就接上商稿了，后面还自设了一本短篇漫画，发到相关平台后还火了一把。

可是现在她画的漫画浏览量低得不行，往往画到三分之一就被叫停砍书了，根本赚不到钱。

她只能接一些别人的oc画稿，定制画等等，有单子的时候能赚几百到千的，没单子的时候干别的线上兼职加上喝西北风过活。

但她的退货率还是很高，一来太过追求完美，导致出图十分缓慢；二来无论甲方的自设是什么风格，她画出来的通通是暗黑风格。

有的人好说话默默收了稿，下次再也不找她；有的不能接受，那她还要退钱。

当然不出门不买衣服不消费，就住在蜗牛一样的租房里，那也花不了多少钱。

可她精神上也有壳子，让自己龟缩不出，那可就难办了。

众生百象，有的人天生喜欢独处，不喜欢工作，不喜欢人际交往，享受孤独自娱自乐的也不是没有。

他们秉承着只帮忙不改变个体独特性的原则，如果斐然真的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就算坐家里就能暴富很难，赵风闲也愿意帮她尝试。

“可是你看看她的漫画书吧。”

韩青翻看的是斐然大学时期创作的漫画书，还是校园文生活向，色彩和构图都很阳光，片段小故事很治愈。

“再看看现在的。”赵风闲用手机发了个链接过去。

韩青一看“哇”了一声：“我很眼熟啊。”

他经常在地府帮工，帮忙勾魂抓鬼什么的，这种风格他好像在地府里见过很多。

现在的斐然主画的是悬疑凶杀案，但她设置的桥段也不算多难解，可对受害人的画面描述，以及受害过程十分详细。

总归就是血腥，残忍，暴/力美学。现在的环境别说数据好不好，连过审都难，上线的都是阉/割版本。

不可否认她画得很好，但画面特写经常凝聚在某些细节点上，比如受害者的表情，创口的部位等。

太过诡异，让人看到都不舒服，怎么可能叫座。

“不管怎么样，先见任务对象一面再说吧。”

赵风闲叹气。

他觉得就算斐然再怎么不愿意出门，她总不可能从不打理屋子，不丢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吧？

就算她不自己扔，也得请人登门服务，于是赵风闲又去兼了个家政的职。

他想起那天闻到的气味，觉得应该快了。

赵风闲又等了半个月，斐然终于在网上下了单。

刚好同事们也根本不想去接那里的活儿，派的是他和另外一个快要转正的员工：“记住，不要直视门口，拿到顾客清理出来的垃圾就走，还有你们最好带几个大纸箱和推车去，争取一次性弄完。”

赵风闲：“……”不知道的还以为规则怪谈呢。

即将转正的中年女人跟他絮絮叨叨了一路，热心分享信息。

“听说304的用户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了，付钱很痛快还会打赏，也只有咱们公司会接她的活。”

“也不知道是男是女，我听她们说每次上门基本见不到人，也不接受电话沟通，隔着一道门还得互发微信。所以她们都不愿意来，觉得这个人很怪。”

“但是你说会不会她是什么特殊人群啊，比如看不到东西，听不到声音，不想别人歧视她才这样的。唉，真可怜。”

“……”虽然嘴碎了点，倒是很有善心的大妈，她接下来会有好运的。

不过她想得还是太简单了，就连赵风闲也想简单了。

正值下午，楼房的住户基本去上班，这时他们和顾客约好登门服务。

他们不用进房子里打扫拖地摆放东西，顾客也不会给他们碰。

他和大妈需要做的，只是帮顾客取快递送到门口，再把门口的垃圾什么的带走，把衣服和四件套拿去洗了再送回来。

赵风闲和大妈看着走廊上无处落脚的占地傻了眼。

顾客很贴心地分了类，就是垃圾也拿好几个袋子套好了，但她显然没出门，外面的物品被扔得乱七八糟，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斐然人为制造的废纸比外卖食品，日常用品垃圾还多，且都是杂乱的，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染上。

红色的颜料配上白纸，胆子小的已经炸了。

大妈“嗷呜”一声，赵风闲连忙想扶住却被她甩开手。

大妈爱惜地把废纸折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怎么可以这么浪费纸张，不知道木材很珍贵吗？不要扔，我自己拿去换钱。”

赵风闲：“……”

可是你嚎得太大声了，雇主不知道愿不愿意你拿她的废品赚差价？

赵风闲看了看门内，静悄悄的。

他和大妈的手机倒是收到了消息提示。

2栋304：“请帮我把垃圾都处理掉，不可以拿去卖废品！否则投诉！”

不得不说，投诉是真的管用，现在一个投诉，服务行业工作者要被扣几十上百块钱，让人就算真看到怪事也不想多管闲事了。

大妈的脸皱在一起，显然不愿意，她脑子灵光一闪，突然对着赵风闲使了个眼色，表情夸张地嘘声。

赵风闲：“……”懂了，大妈这是想阳奉阴违，反正顾客又不出门。

赵风闲和大妈开始收拾起来。

神的眼睛在废纸中透视扫描了几秒钟，赵风闲抽出一张最特别的纸团，展开来看。

皱巴巴，黑乎乎。

像是用圆珠笔横着画，竖着画，斜着团着乱画，最后画成一团乱麻，让任何人都看不出本人的意图。

可赵风闲是神，他看着乌黑的乱麻，渐渐发现了在乱画之下被销毁，被一道道扭曲的深意。

“救救我……”

第71章 做你的读者

赵风闲把废纸带了回去。

同事大妈很好搞定, 他直接用一张毛爷爷让她把废纸让给自己，她就欣然答应了。

赵风闲把斐然丢出来的废纸一一展开看了，大多都是漫画的残稿废稿, 风格和发布在线上的很统一, 甚至更血腥暗黑。

赵风闲看完之后就把废纸全烧了, 只留下一团写满”救救我”的乱麻涂鸦。

任务对象人身安全没有问题, 她发出的求救信号, 应该是从心理层面来讲的。

斐然精神状态堪忧, 压得她在崩溃的边缘。一旦超出承受范围外，很可能会做出极端，不可控的行为。

赵风闲看过她的任务卡，斐然本名为陈斐然，从小到大按照寻常的轨迹成长和接受教育, 周边的环境一直挺阳光灿烂，没经历过什么挫折。

造成她心态发生剧变的, 肯定是几年前的一桩凶杀案，而她是第一目击证人。

那个不幸的受害者还是陈斐然认识的人，关系不远不近, 算得上普通朋友。

大学时期, 大家时不时聚会一次。女生中途接了个电话离场, 后面打电话给请客的人又说先走了。

陈斐然当天回去睡了一觉, 第二天接到对方室友的电话, 说是女生昨夜根本没回宿舍。

四处联系不上, 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和她男朋友过二人世界去了, 也没多在意。

然而陈斐然作为倒霉蛋, 作为同伴出去找人顺便散步时，不幸在公园的死角第一时间发现尸体。

死于情杀。因是临时起意, 凶手失手杀了人后慌乱过度连忙跑了，之后也不敢再回来。

警方赶到拉上了警戒线，避免更多人围观看到，把第一目击证人带回了警局。

当人发现草丛里有奇怪的东西过去一看却发现这一幕，惊吓程度可想而知。

陈斐然不仅被吓个半死，后面为了配合警方调查，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复述她看到的情况，加深脑中印象。

案件终于尘埃落定，她被接回去之时，终于有个女警察跟她父母建议，让他们找个心理医生给自家女儿做个心理干预和疏导。

“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别留下阴影。”

可惜她父母对此不以为意，觉得心理医生都是骗人的，还按时收费，话疗几个小时就收上千块钱，那要是没效果不得经常去？不得要花很多钱？

他们觉得心理疾病都是现在的医生编出来骗人的，他们那一代还挨过饿下过地，现在的年轻人再苦能有他们苦？他们这把年纪都还活蹦乱跳着呢！

基于代沟和思想差异，以及舍不得花钱，最后陈斐然父母也没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当然他们认为自己很爱女儿，也理解女儿看到这种场面会害怕的想法。妈妈陪着她睡了一个月，爸爸十分爹味随性地开导她，根本没怎么当回事。

他们张口就是自己那个年代见到的尸体也不少，当时的人们寿命没有现在的人长，总会出现各种死因的人，他们还去帮忙处理后事呢。

人嘛，生老病死的，谁也逃不过，也总会送走几个。

她爸妈就用人之常情的理由疏导，然后开始畅聊自己年轻时候的峥嵘岁月，甚至举例他们遇到这种情况是多么胆大，多么不当回事，由此想让女儿也不当回事。

他们甚至还描述起自己见过的尸体，什么出车祸的，什么溺水的，绝症去世的……死法不同，尸体的表征也不一样。

从观尘镜看完过去画面的赵风闲:“六。”

请假了一个月后，陈斐然被送回学校。

看着别人欲言又止，好奇想问又犹豫的神情，她默默戴上耳机，谢绝了外面的声音。

可阴影已经留下，她每天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天的场景，每晚止不住被惊醒，抱着胳膊到天明。

难免吵到室友，一开始她们包容理解，后面开始不耐烦，陈斐然也被匿名投墙喊话，让她再这样扰民就自己搬出去。

可她不敢，没人陪着晚上更害怕，只好拼命压抑自己。

陈斐然倒是拿着自己的奖学金和接稿攒的钱试图“自救”地去看过几次心理医生，可惜收效甚微，钱财有限没能坚持下去，疏导中断了。

除了恐惧，她还有十分严重的幸存者愧疚心理。

她总是在想，如果那天能拉住对方就好了，如果她能出去找找就好了，说不定一条鲜活的生命不会就此消逝。

哪怕她跟那名女生交集不多，可一想到对方是她认识的，出事前也和她在一起，自己却什么都没做……陈斐然就后悔，唾弃自己太冷漠，没能阻止事态发展。

但如果当时她跟着出去了，发生争端不小心也被牵连捅刀，她会不会也……从另一个角度想又是一阵后怕。

可陈斐然总是要毕业工作，独自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