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要赖床
“不过是一家小小的店，能有什么让蒸蒸日上的的场家受挫？直接毁灭掉就好了。”一道刻薄沙哑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老到已经驼背的男人，即便穿着端正的和服，也看不出他的稳重。
花开院绫皱眉，次元魔女的名声在他们的世界可是赫赫有名，她想不懂为什么会有如此蠢笨的人来，“你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有你这号人？”
“哈，我，不，在下黑水圭，是一个对妖怪略有研究的小小的研究员。”黑水圭笑了，被面纱蒙住的脸是扭曲的笑容，旋即又神经质地说：“妄图阻止我研究妖怪的人都得死。”
“这位就是负责实验的总代表。”的场大介道，“由他来给我们介绍实验以来取得的成果。”
“哈，不胜荣幸。”黑水圭夸张地做了一个谦虚的姿势。
花开院绫嫌弃地不看黑水圭，转而对的场大介道：“我记得，实验的样品名单中也有那位店长的鲜血，想要拿到店长的鲜血没那么容易吧，的场老头。”
“确实，次元魔女虽然已经消失了，但是她留给继承人的人脉和关系还在，据我所知，欠她人情的还有很多，招惹店长对我们没有好处。”的场大介道。
“哎哎哎！的场君，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合作就可以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实验标本和材料吗？”黑水圭瞪大了眼睛急道：“那个什么次元魔女不是死了吗？她的继承人应该还很弱小吧，我们可以趁他弱小的时候收割他的性命！”
“呵呵，一开始还只是想要他的鲜血，现在又想要他的命了？哪有这么简单？”花开院绫捂嘴笑了起来。
“安静。”的场大介手指敲了敲桌子，“黑水君，你想要什么样的材料的场家都可以提供，但是那位店长，身份很特殊，我们的人没办法进入他的店。”
“哈，这个我不管！说到底，你们想要的实验结果无非是增强自己的力量去消灭妖怪，但是我和你们这群自私的人可不一样！我的实验目标是提高全人类的力量！”黑水圭继续神经质地笑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显得癫狂，“而且，不是说店长包庇了你们的逃犯吗？以此为借口，直接进入店搜寻就好了吧？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店长能和庞大的的场家对抗？”
“你从哪里找来的疯子？”花开院绫传音给的场大介，“这个疯子不知道店长身后的巨大人脉吗？”
的场大介脸色沉下来，“黑水君，我们不需要你来指导下一步该怎么做。”
“很好，很好，是看我的实验成果快出来，觉得我没有用了打算把我做掉吗？”黑水圭提高声调，“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的场大介，我是在给你面子，你们的手下办事不牢，害我的实验室被一对超能力者师徒发现，毁了我大半的数据，这笔账我还没有和你们清算呢！”
的场空垂下头，双手紧紧地握紧，保护黑水圭的实验室是他负责的，这也是的场大介带他来参加会议的原因。
“超能力者师徒？是近几年在圈子里小有耳闻的灵幻师徒吗？”一个除妖人问。
“谁知道呢？”黑水圭摆手，“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员，可不会粗鲁的打打杀杀。”
那个除妖人还想再问，被的场大介眼神示意，只能停止提问。
“好了，黑水君想要那位店长的鲜血，我们会解决。现在，请你把实验开展以来取得的所有成果展示给我们。”的场大介看向黑水圭，常年身居高位，就连眼神都带着冷漠和不容触犯的蔑视。
黑水圭见此，才意识到的场大介除了和他是差不多的年龄外，更是的场家暗地里的掌权者，脸色微僵，不情不愿地讲述自己的实验结果。
“众所周知，妖怪和人类不一样，他们的寿命比人类长，他们的力量比人类强，他们还有各种各样特殊的能力，只要研究透，就可以应用在人类的身上，促使人类进化！”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黑水圭又忘记了的场大介的杀意，“我花了一辈子去研究妖怪，终于研究出一款可以改变人类的药！只要实验进展顺利，很快就有更加准确的数据了！传说次元魔女活了无数年，她的继承人肯定也可以活很久吧？他的血液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呢？我好想知道！”
“只要？”花开院绫挑眉。
“只要！没错，只要！但是，事情发生了变化，不然我也不会来参加你们的会议。”黑水圭咬牙切齿道：“我和一个国际组织有研究上的合作交流，这事的场君也知道。”
的场大介点点头，“那是个跨国的犯罪组织，负责提供资金。”
“但是！但是！那群有幸被我选择做实验的小白鼠，却一个接一个发生了改变。经调查，发现就是那对该死的超能力者师徒，呵呵，敢阻止我做实验，去死吧。”黑水圭又神经质地自言自语起来，桌上的其余人好像也习惯了他的语气。
“……回归正题，我的实验本来进展得得好好的，但是那对超能力者师徒不知给实验体吃了什么药，害我的实验被迫停止，我的数据没了啊啊啊。”黑水圭哀嚎。
“制药的人？能够让实验中止的药，会不会是？”一位阴阳师迟疑开口。
的场大介看他，“但说无妨。”
“我听闻，店长四月一日君寻受过卖药郎的教导，会不会是他？”阴阳师道。
“卖药郎吗？”花开院绫细细看着自己尖利的指甲，细声道：“他的行踪捉摸不透，是他也不奇怪，毕竟实验体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很像他最常消灭的物怪嘛。”
“什么卖药郎？”触及到黑水圭的盲区了，阴狠狠道：“既然知道是谁，把他解决了就好了吧，正好我可以报仇。胆敢阻止我做实验改变人类的都要死……”
“这事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我们还要再商议。”的场大介甚至懒得看黑水圭，“继续说成果。”
“……新药的副作用很大，得等到新的实验材料出来才可以。另外，以目前人类的身体，没办法直接承受住药的催化，实验表明，人类只要服下新药都会立刻爆体而亡。我将药的浓度降低后，实验体获得力量的时间会变长，还需要外部环境的刺激。”黑水圭滔滔不绝道。
“新药不能给式神服用吗？”花开院绫残忍道：“在妖怪和式神身上取得的数据比在人类身上还要方便吧？妖怪和式神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可以！”黑水圭双手交叉成十字，“但是，我的实验，可是给人类进化的，为什么要增强妖怪式神的力量？南辕北辙的傻事我才不做！”
花开院绫：“……”
这人是傻子吧。
她看了看跪坐在榻榻米上的各人，每个人都蒙着面纱，表面上谁也不知道谁，实际上谁都清楚谁。
众人聚集在此，不过是为了追求更强大的力量。
不然，区区一个研究员，在她的面前如此放肆，早就死了八百回。
但是，看着极不正经的研究员，花开院绫忍不住皱眉嫌弃，和他们合作真的好吗？一个个蠢得要死？
“……外部环境的刺激成本太高了，而且很慢……之前有一个实验体是叫河内悠人的小学生，为了刺激他获得力量，我们可是花费各种办法才让他发生变化……结果，吃了那对超能力者师徒给的药，很快就压制下来了……可恶！可恶！”黑水圭一边拍打着桌子，一边哇哇叫着。
“确实，成本很高。”的场大介提议道：“但是，人体没办法承受药效，除非黑水君能把药改善一下。”
“说得容易！我要的是特殊的实验材料！你们每次给我的材料都一样，根本没有大的进步！不然我何必执着于那个店长的鲜血，还不是没有研究过？”说着说着又兜回了四月一日的鲜血。
“那件事，我们会尽快。”的场大介沉声。
“这才对嘛，”黑水圭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阴霾，快到没有人发现，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被面纱掩盖着没有发现，“好了，继续说我们的实验成果……”
第84章 第 84 章
深夜, 四周静悄悄的。
家家户户的灯基本都熄灭了，唯独路边的街灯还在照明，几只扑棱着翅膀的白蛾绕着街灯飞舞。
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小巷里, 喘息了几下，灵敏的鼻子嗅到式神难闻的味道后，眼神一凛，很快又离开。
不久后，几道黑色的影子式神出现在糜停留的地方, 互相看了几眼后, 又跟上去了。
糜像是在和身后的追捕自己的人捉迷藏，逃逃躲躲好几天。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身体有些疲累。
的场家族虽然在妖怪的世界很有名, 但说到底, 他们还是人类，作为人类就必须要遵守人类世界的规则，即便是在人间也不敢明着来抓人。
毕竟, 对绝大部分人来说, 妖怪是足以颠覆他们世界观的东西, 引起恐慌的话会带来很大的麻烦。的场家族势力再大，也不可能直接和整个人类社会对着来。
正因如此，糜白天才有宝贵的休息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 天已经蒙蒙亮了。
糜抬头看着东边初升的红日, 松了口气, 身后的影子式神白天不会出现在人类社会, 他得找个地方休息补足体力。
他是鹿妖, 对吃的没有讲究，更何况现在还在逃亡流浪, 就更加不可能挑剔了。
太阳才出来，热度还没有上升，周围的湿气很重。
糜面无表情地坐在一个公园的角落里啃着青草，突然想起了费佳第一次给自己送吃的情景。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躲到小树林里，肚子饿极了才啃几棵草，因为店长四月一日每天都会去浇花淋草，他那个时候的落魄样子一定被四月一日和费佳看到了吧？
但是他们都没有嫌弃自己，也没有驱赶自己，反而会贴心地将食物放到不远处让他自己拿。所以，糜才不能恩将仇报，他们已经收留了自己很久了，再待在店里一定会出事的。
的场家要的是他的命。
即便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离开店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一想到自己以后都没办法看到费佳了，糜的心情就变得阴沉。
在糜的眼里，费佳一直是很乖的孩子，他仿佛戴上了十倍滤镜来看费佳。
费佳身体虚弱，很容易就会着凉生病，每次都得过上几天才会好。
最开始费佳生病时，糜就会躲在暗处偷偷看他，等到后来两人关系好了些后，他才被费佳默许近身照顾。
在糜看来，费佳的性格很可爱。
平日里安安静静的看书玩电脑，偶尔会说出一些让人生气又不至于打起来的话，最常见的便是和太宰治的无意义拌嘴。
他好像不习惯直白地将自己的担心表达出来，每次都要用别扭的话来关心别人。所以，四个孩子里，费佳是经常充当吐槽役的人。
但是，生病的时候费佳会非常直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表现得明明白白，让人一目了然。
糜还记得自己正是在费佳生病的时候才真正被接纳的。
然而，现在自己却不告而别，费佳知道后一定气坏了吧？
他的身体那么差，就算要好吃好喝的供一辈子……不对，他哪有一辈子陪着费佳？
想到这里，糜的眼神越发黯淡，连味道还勉强的青草看起来也更加难吃了。
紧紧盯着眼前沾了露水的青草，糜连忙晃晃脑袋，试图找出一些美好的回忆让自己的心情好起来。
观察了费佳那么久的糜如果会写书，甚至可以写上洋洋洒洒几百万字的《费佳观察日记》或《饲养费佳心得》，不过这种事情，要是让费佳知道了，铁定会气得双脸鼓鼓的，奶乎乎的软肉忍不住一戳就是一个坑。
回忆到不久前幸福的日子，就连此刻吃着一点也不好吃的青草，心情也慢慢变好了。
“那个……你肚子很饿吗？”
一道怯怯的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糜心下一惊，光顾着回忆往事，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要是敌人的话他一定被抓到了。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那是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柔软的茶金色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一双棕色的圆滚滚猫眼，衣服上还沾了不少灰尘，像是在土地上滚过几圈一样。
“你也是没有家了吗？”男孩小声问，双手紧张地放在背后，腰背挺得直直的，看起来是个心肠很柔软的孩子。
糜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青草，自己好像被误会了。
他作为一个鹿妖，吃青草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男孩的眼里，他简直像一个穷途末路到只能啃草的人。
糜不奇怪为什么一个孩子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之所以维持着人形的姿态，是因为这样普通人也能看到他，如果真被影子式神发现，也没办法当场直接抓他，因为那样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也？”糜重复了一下，“你是一宿不归吗？你的家人会很担心的吧？”
十岁左右的孩子，就已经没有家了吗？
男孩没有答话，他抬头看了看东边的太阳，阳光很凉，照在身上没有什么暖意，更加不要说孩子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
怕冷的费佳即便到了现在也还是里外三件套，毛茸茸不离身。
男孩低头看糜的脚边，发现有影子后才放松表情，小心翼翼地坐到他的不远处，沉默地摇摇头，半响才小声道：“我没有家人。”
“……抱歉。”糜愣了愣，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戳到男孩的伤口了。
“我没事。”男孩小声说，“因为继续留在那里的话，我会给他们添麻烦。”
“他们，是收养你的人吗？”
“嗯。”
“所以，你才不回去吗？”糜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男孩的面前，“可是，你一个人留在外面，也会给他们带来困扰吧？”
男孩抬起头，安静地看着糜，那是一双猫一样可爱的眼睛，本该属于孩子天真的双眸，却过早地成熟起来，“不会的，就是他们赶我出来的。”
明明说着让人足以落泪的话，男孩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是因为习惯了吗？糜不知道。
久久地，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伸出手揉了揉男孩的脑袋，“那你和我一样，也没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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