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塔尔雅
“她在活动，你没有察觉到吗？”那人又走了几步，将手贴近了试管的玻璃壁，顿了顿，那人叫了他的名字：“Abram。”
那作画的沙沙声终于停下了。
名为Abram的男子捏紧了笔身，略透明的指尖无法更加苍白，最终，他在沉默中放下了笔。
“……”Abram没有抬头，他将画板摆到一旁，将长期弯着的腿一只伸展，另一只稍微放松。
笔也被随手扔在地面。
“没有。”他回答，他终于将头抬起来，露出与来人一般无二的面容，暗金色的眼睛有些自嘲的笑意，“你指望我一个整天待在这里一事无成的废物能发现什么呢？”
如同双生子一般无二的面容，神态却大不相同。
艾因看着这个颓废的人，这是他自己。
准确来说，这是他的「悔恨」。
Abram面上的颓废是艾因曾经无法想到的，而现在，他清楚地知道那种愧疚与悔恨的滋味。
他知道，所以在明白「光之种」计划的进行会被阻碍时，利用技术将这些情绪连带一部分精神全部撕裂出来，制成了「Abram」。
这是他最深处的一部分情绪，但「Abram」不像他。
他的愧疚压倒了理智的那一瞬间，他注定只能留在原地。
艾因抬头，仰头，看向那溶液之中的如同拥抱羽翼的，属于Carmen的神经系统。
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活泼的女性，黑色长发，喜欢用红色小熊皮筋梳起一个侧马尾，她的红宝石的眼睛在笑，面上也在笑，热情洋溢。
他失神片刻，鎏金中空茫一闪而过，随后，艾因闭上眼。
“她一定恨我。”
Abram有些诧异地眼神上瞥。
“但我不会放弃。”
再次响起的脚步声，规矩而熟悉。
开门声。关门声。
空气中有男人的无意义轻叹。
“是吗……”
垂落的手碰到被扔在地面的笔，咕噜噜地在画板上转了两圈。
血红的笔身遮住了画板上几人的眼睛。
*
脑叶的分院，有了新的建设地点。
美国。俄罗斯。还有非洲地区与南美地区各一个。
一开始，在听到艾因提出在世界范围内建设脑叶学院的要求时，大部分国家是抵制的。
太嚣张了。
脑叶是想要在全世界建立学院吗！不！他这是想要统治世界！
一些国家的政府高层愤慨激昂地开麦，怒斥脑叶明显的野心。
为此，艾因忙里偷闲地回应了一个视频。
很短。本人出镜时也很冷静理智。
但是说出的话结合现实怎么看怎么嚣张。
黑发金瞳的男性，依旧是众人所熟知的白大褂黑色西装形象。
他的相貌没有到让人一眼就觉得惊艳的程度，但是他自身的富有学术气息，又因为长期的上位者经验多了沉稳和压迫，让人反倒是忽略了他本是很耐看的样貌。
不过，他说出的话不是很耐听。
“在各地建立学院，是希望可以及时处理对应地区的异想体。我希望在出现多个异想体袭击人类时，脑叶的支援不会处于左右为难的状态。”
“如果您有足够的实力保证可以在脑叶不派出支援的情况下解决所有问题，您可以拒绝脑叶人员的入住。”
只有一分半的视频，流传在各国的高层手中。
高层的表情有多么难看暂且不说，但是脑叶分院的建立再也没有被人拦过。
“这下可把其他国家得罪惨咯。”
蓝发贵公子去总控室与主管交接对应时期文件时，看了看手中厚厚一层的代办任务，苦笑地摇摇头。
“等他们出点问题，就不敢这么为难你了。现在可以凉着他们。”
黑发的主管连头也没抬，声音冷漠地说。
Chesed暗中瞅了瞅那低着头左右对比文件的男人，本来俊美的可以迷倒一片颜控小姑娘的脸上出现了忧愁。
他棕色的眼睛左右看了看，看到了在一旁静静侍立的AI秘书小姐。
安吉拉虽然有着与故友相似的面容，却因为安静微冷的气质的变得与“她”一点都不像，反而更像旁边这个坐在控制台前沉默疯狂的男人。
贵公子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是脚步轻轻地离开了这里，并在关门前悄悄和安吉拉打了个手势。
安吉拉没什么表示，只是又为忙碌的主管新倒上一杯热咖啡。
……
福利部，部长办公室。
“Chesed。”安吉拉的声音通过办公室的接听设备传过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同样以影像设备投放的安吉拉的影像。
“嗯～”Chesed已经泡好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享受地喝了一口，对面的另一杯却空空如也。
“请坐，Angela。”他说。
“因为你喝不出味道，所以也就不浪费了。我知道你不会介意，对吧？”
冰蓝色的AI小姐坐在了他的对面：“我记得你以前最讨厌我了。”
“你不也是很讨厌我嘛。”Chesed不介意地说，他唇边还是优雅礼貌的微笑，“A变得即温柔又可靠，所以我们都不一样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
两人心知肚明地略过所有态度转变的解释。
Chesed也没有在意对面的沉默，他只是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话：“他最近的状态不太对。”
他话题一转：“你……认识卡门吧？”
“我知道她的一切。”
以完美著称人形AI闭着眼，不介意暴露自己的零星身世。
Chesed一手把着咖啡杯的杯把，另一手去感受那热气腾腾的温度。
他回忆地说：
“你知道吗，他以前也这样温柔过。”
“然后，他突然封闭，冷漠的像是变了个人。
——在Carmen死后。”
第86章 竟像圣人。
「我们都很担心他。」
「但是我们无从得知他的想法， 以至于无能为力。」
「希望你能帮我们关注一下A的状态。」
……
安吉拉站在主管的身后，因为种族特性而显得无机质的金色眼睛不再因为公司中发生的一切而不愿睁开。
她能时常看着这人的背影。
她的造物主。A。
长久以来的固有印象中，她能看到的总是黑发与白大褂的背影。
她内心从崇拜钦佩， 到不再敢于说出口的期望， 最后是近乎疯狂的渴望。
以至于她会下意识忽略那人的背影，其实真的很消瘦。
她曾有一次，碰到了一个格外不要命的X， 他疯狂的加班， 直到神志不清，意识恍惚，在从座位上站起来的瞬间便晕了过去。
她接住了他。
很轻。
像……像小猫一样。
明明是已经成年的男人，却无意识地皱眉，被她抱在怀中。
蜷缩起来。
孤独感就那样扑面而来。
就像他眼底的青黑色调。
就像， 那个温柔的X在离开时对她说的。
「如果，我在保有理智的情况下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那一定是因为我……」
“没有力气去做到更好了……”
安吉拉无声重复这两句话。
是啊。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折腾成那副可悲的模样。
他只是没有更多的力量了。
他只能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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