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脆酪酪薯
睁眼之前,他先闻到的是香气。
女人的手轻柔地从背后搭在了他肩膀上,申贤硕注意到她红色的指甲,也感受了她那柔顺的卷发如云一般,落到了自己头上的力度。贝尔摩德冷得像是一条蛇,光是靠近,都有一股寒意。
“……你真冷淡。”
她抱怨着。
“你习惯就好。”
申贤硕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但那不是他再说,而是二色申司,他本人没这么没礼貌,乐声也停了下来。
“这么生气?”贝尔摩德问道,她用手指挑着二色的下巴,要这个孩子抬头看她,“因为新人都拿到了代号,而你没有,于是闹脾气了吗?”
……她真的在把二色当小狗养。
虽然上辈子经常被称呼为小狗,但申贤硕还不至于真的沦落到那一地步。只是从这一场面,他荒谬地意识到,这里的贝尔摩德真的把二色申司这个青少年当孩子哄。
这是在做什么?
二色申司难道是什么对爱狗人士的特攻宝具吗?
“不是。”
棕色头发的青少年、不,他已经是成年人了。总之,他否认着,顺着贝尔摩德的力度抬头,望着女人绿色的眼睛。这家伙和申贤硕简直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申贤硕,他会更圆滑些,至少不像二色这么胆大。
即使二色申司经历了这一切,他也做不到和申贤硕一样的反应。
他们两个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他本想唏嘘着、作出这一感叹,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从大脑深处涌上来的一阵虚幻感袭击——二色的人生现在归属于他,而他的人生、虽然已经结束,却给那个年轻人编织出了梦来。
……身为死人的他为什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
申贤硕无法思考出答案。
…………
“醒醒……”有人摇晃着他,那双手钳着他的上臂,稍微用了些力,就让人感受到了疼痛,“醒醒?醒醒!”
在椅子上睡着了的棕发男人这才睁眼。他先看见的是一片模糊,这其中,又有一坨黑色的东西占据他视野的左下角,片刻之后,才勉强认出,那是某人的卷毛。
申贤硕皱了皱眉,他感觉到一阵头疼,像是吹久了风导致的。
这就导致他的语气有些不大好:
“你到这来做什么?”
“来接你。”松田阵平毫不客气地说,他将手机举起,凑到了申贤硕的眼前,上面的拨号记录都是同一个号码,“我给你打了十几通电话,你没接,随后我问了妈妈要来了你办公室的地址。”
在这个卷毛男的身后,门朝外大开着,申贤硕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有些记不起来,自己在梦里思考过的那个问题了。
“……我没给过妈妈钥匙。”
“我撬锁进来的。”
奶牛猫理不直气也壮地说:“我怕你死办公室里,让妈妈伤心,不行吗?”
“算了。”
申贤硕没同猫计较什么。他抓着椅子两边的把手,从容地站了起来。身上的风衣有些皱了,而门口的衣架上挂着件皮夹克,因此,他把风衣脱了下来,正要去穿皮夹克时,有样东西从风衣的内衬口袋中掉了出来。
“这什么?”松田阵平弯下腰去捡,那黑色外壳的东西就像是驾驶证、或者是其他什么证件,“证件?”
在证件的主人制止之前,他已经把这本证打开了。
室内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松田阵平看着证件上的英语,再看着上面的照片,最后看了看那个硕大的FBI字眼——好半晌过后,他才骤然瞪大眼,手指着上边的徽章,看看申贤硕又看看证件,像是失声了,除了“你”“你”“你”外,根本说不出话来。
“……”
申贤硕将这本证件从他手里抽走了,松田这才反应过来,非常大声地喊了出来:
“——你解释一下!”
“需要解释吗,”申贤硕处变不惊,他淡定得好像当年嫌弃这个证件是脏东西的不是他,“如你所见,我也是警察——联邦调查局的警察。”
虽然他真的不想当这个警察。
但他确实是个条子。
第136章 请猫有点边界感 请八个蛋不要肆意流通
在餐桌上, 松田爸爸忽然说起了松田阵平在警视厅里的事。
“……真是让人想不到啊,”他感叹着,指着自己的的儿子, 将头往二色女士身上一靠, 道,“你明明是个拆弹的警察,结果去要去刑事科实习,当时萩原告诉我, 我还不信呢……”
“只是为期一周的业务交流而已。”
松田阵平夹了一大筷子肥牛送进嘴里, 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等到这七天结束了又会回去啦, 刑警科太忙了。”
申贤硕夹了一筷子菜,顺带和二色女士碰了个杯。他的皮夹克穿上不到一个小时,就又挂到了家里的衣架上,现在身上只有件加了薄绒的红衬衫。他的审美和二色一致,但人不可能一直穿黑白灰。
“要不还是留在刑事科吧, ”松田爸爸又道, “萩原家那小子之前不就是因为拆弹受伤吗, 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刑事科比拆弹工作相比还是安全许多吧?”
“不要。”
松田阵平直接拒绝了。
大概之前的餐桌上也说过这样的事, 松田爸爸只是嘟囔了两句孩子叛逆,并没有强硬地要求自己儿子听从自己意见。然而下一刻, 松田阵平把话题转移到了申贤硕身上。
“说到工作,nisi不是建了个工作室吗, 打算做什么工作?”
“那是办公室。”
“都是办公场所, 没差了。”松田阵平摆了摆手, 他是真的很好奇,“你做什么工作, 居然还要建新办公室?”
申贤硕放下了筷子:
“写东西。”
其实只是想玩装修,并不是真的想在办公室里写小说。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直白地说自己没工作的话,别人会问你为什么不打算工作;说自己在上班的话,别人又会进一步追问工作内容——这种时候,最棒的办法就是说自己在写小说。
问你笔名,你就说不方便;问你收入,你就说没多少还在啃老;问你写什么类型,只需要说轻小说。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
“你写小说?”
他重复了一遍,似乎不相信。申贤硕瞥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门口的位置。玄关的衣架上挂着那件亮面皮外套,而外套的口袋里放着那本FBI证件……
不用说一句话,松田阵平就已经懂了:“哦,你写小说。”
奶牛猫就这样把申贤硕当成了潜伏中的搜查官,把这个随便扯来当借口的职业当做是伪装。后面,大家都没再说什么话,等到吃完了饭,他们两个留在厨房洗碗,那对中年情侣出门散步时,松田这才又开口了。
“FBI的工作……”
他咳嗽了一声,“咳——你的工作,和那什么接触得多吗?”
申贤硕的手里抓着块洗碗海绵。他的手很大,相比之下,普通大小的洗碗海绵看起来简直是迷你版。松田注意到,他手上没茧子,连持枪、或者握车把的茧子都没有。
“你是要问炸弹?”
“嗯,”松田承认了,“hagi前不久拆除的炸弹不是国内自造的款式,炸弹犯承认是根据美国那边的教材学的……你不是那什么FBI吗,应该会接触到吧?”
“接触过。”
他单手拧干了海绵里的水:“不过我一般负责技术支持,你需要教材的话我能托人带来,图纸不行。”
“好吧,教材也行。”
松田将冲去泡沫的碗都擦干了,这才放回架子上。他想了想,又问道:“你要去看看hagi吗,他过两天才能出院,现在还在米花市立医院里。”
“我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申贤硕拒绝了。他用洗手液掩盖了洗涤剂的刺鼻气味,随后用新的擦手巾擦了手,和直接甩手的松田阵平比起来,要讲究许多,这个男人垂着眼,刻意留长的鬓发已然及肩,没有那颗痣时,他的脸和二色女士一样好看。
“……但你出现他就会高兴,”松田停了一会,这才道,他想到了之前的事,“我之前有几次给你打电话,nisi不是出现了吗?”
“明天又不是他睡醒的日子。”
“那他什么时候醒?”
“24号吧,”申贤硕打开上方的储物柜,取出二色女士的存货,一瓶还没开封的杜松子酒,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靠着冰箱,“如果有人想见他,干脆那天跑来拜访就好,他在八点之前都在。”
松田阵平对此感到匪夷所思:“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情况?”
“鬼知道呢。”
棕色头发、穿着红衬衫的男人耸了耸肩。他喝了口酒,从松田身边过去,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扯着毯子盖住了腿,又打开了电视,俨然一副放松的模样。他真的和二色申司是完全不同的个体。
松田的视线落在他腿上的毛毯。
通常情况下,客厅的毛毯是二色女士在用,她习惯在晚上看电视时盖着,说是年纪大了,腿怕冷。因此,松田阵平也理所当然地把申贤硕这一动作理解成了冷。
“你怕冷为什么不多穿点?”
因此,他伸手撩起了毛毯的底,扯了一把申贤硕的裤腿,查看这家伙是不是大冬天只穿条单裤,“……不是你袜子挺长的,怎么会冷呢?”
“……”
申贤硕看着冒昧的他。
而松田抬头看了眼手里握着酒杯的申贤硕。
面无表情的棕发红眼男人抬起那只套着黑色西装长袜的脚,一下踹到了这只没有边界感的奶牛猫小腿上。猫疼得龇牙咧嘴,捂着自己的小腿发出了连续不断的“痛痛痛痛痛”声音。
…………
不过第二天,也就是十一月六号,下午六点,申贤硕还是去了医院。
他的目的并不是看望萩原研二。
而是收到了二色申司初中到高中时间认识的某个熟人邀请,也就是那个资料里显示关系密切的浅井成实。他在电话那头说他父母那边寄来了特产,但由于他在实习,没有办法转交,只得让申贤硕过来自取。
想来看一个人和看两个人没区别,申贤硕便打算顺路看一眼那个因拆弹失误加不穿防护服于是入院的传奇人士。
“啊!——”
当他推门进来,听见的就是病床上的那个男人发出这样的轻快而短促的声音。那个中长发、有着紫色下垂眼的男人急忙坐起来,像是要给他留个好印象那般,快速地整理了床单的褶皱,发现整理不好,干脆把被子扯过去,盖住了,这才问道:
“二色君怎么来了?!”
“路过。”申贤硕看了眼他打着石膏的手和脚,不是惯用手,问题不大,“你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