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脆酪酪薯
男人问道,语气没那么好。
身为系统,诸伏景光自然熟悉这个语气代表什么意思,无非是在不满于自己的手下不按照他计划行事。然而他既不是申汉善的手下,也根本不用在意这个男人是否不满,毕竟15%的他只是为了申贤硕而存在的,如果他是狗的话,也只会听从申贤硕的命令、而不是申汉善的。
“波本已经负责了接下来的捉捕计划,”诸伏景光用了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我自然能抽出时间过来,难道你想让我就这样硬生生等着,等到我死也见不到他一面吗?”
【……这究竟是个什么场面?】
松田用眼神如此询问旁边的萩原,他拿胳膊肘捅了长毛男一下,却没成想,用力过头了,捅到了这人上臂的淤青上,差点让萩原痛呼出声。
【不知道。】
萩原一边揉着胳膊、一边也用眼神如此回复。他现在听得也有些云里雾里,唯一能确定的大概是导致申贤硕躺进病房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人模狗样的大衣男。
这件事真的很奇怪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爸爸设计出事故,把儿子送进手术室的?听二色阿姨的意思,也不是要从他儿子身上拿走什么器官或者其他什么的……
思考到一半,萩原给自己揉淤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眼看向了叉着腿坐着,低着头、将脸埋在双手中的二色阿姨,又看了看侧对着他们的诸伏景光和被诸伏景光挡了一半的申汉善。最终,摇了摇头,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
松田阵平注意到了,这个卷毛男皱起眉,又用眼神问了:
【你叹什么气?】
而他的幼驯染没回答,只是像扛起来什么重担一样,挂上了社交的假面,上前两步,把诸伏景光从即将出现的、合作伙伴之间的对峙中拉走了,他用故作轻松的声音说话,但动作却带着一些强硬——
“嗨嗨,”他揽着诸伏景光的肩膀,往楼梯那儿去了,“稍微过来一下,我有一些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哦,小诸伏!”
还站在原地的松田阵平看了看妈妈和妈妈前夫哥之间的僵持,他思考了半晌,还是没有选择跟上去,他将手搭在了妈妈的肩膀上,想要用这种方法给处于担忧情绪中的二色友惠一点安心。
实在不行,他之后去给nisi那家伙求个保佑生活顺遂的御守吧。
卷毛男叹了口气,刚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就想起妈妈不喜欢烟味,打算放回去,就听见了二色女士的声音。她抬头了,脸上的妆有些花了,声音也低得有些不像她:
“给我一根。”
“什么?”
“烟。”
松田愣愣地将烟盒递了过去,二色友惠从里面抽了一根,用萩原的打火机点燃了。她的动作十分熟练,不像是第一次抽烟的人,更像是个老烟枪——他印象里,妈妈从没抽过烟。
……在另一边,萩原带着诸伏景光到了楼层某个无人的地方。
“这是要做什么?”
诸伏景光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思并不在萩原身上,即使是远离了病房,他也总是要回头看,好像这样就能提前知道申贤硕的情况,早所有人一步给申贤硕的病危通知书签字一样。
“只是有些问题要问而已,”萩原研二回头了,他表情严肃,“小诸伏应该能猜到的吧,我要问些什么。”
“……”
蓝色卫衣的男人没有说话。
萩原研二注视着同期的眼睛,他无比认真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们打算选择谁?”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可我已经知道了,其实我们都知道,有两个二色君这种事。我不知道也不想在意你和那位申先生到底是怎么达成的合作,反正我已经猜到这次袭击出现的真正原因——我知道,你们想要让其中一个二色君活下来。”
这个有着中长发、下垂眼的男人,用着无比严肃的表情,以往那些轻浮全部消失殆尽:
“你们选择了哪一个二色君?”
而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们又抛弃了哪一个二色君?”
第169章 人,熊很想你 一定要二选一吗,不能三选一吗
车站大屏显示着列车的到站时间, 他刚过来时是五分钟,现在变成三分钟了;大屏上的起始站与终点站不明,因为那俩栏的字像是出了什么差错, 糊成一团,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有用信息。
挡门玻璃上印出了他的脸,没有任何变化,还是棕发红眼, 嘴角有颗痣, 五官长得像妈妈。
可能是因为抱的姿势不对, 申贤硕的手臂很快发酸。他再次确定了这个睡死的孩子睁不开眼后,干脆像拎袋子一样,抓着人家的上衣和裤子交叠的部分,让这孩子手脚和脑袋自然下落,成为一只被放进礼品袋里腊肠狗后, 换了个姿势, 更为放松地站着, 等车开来。
三分钟很快过去。
列车的车头很快开来,呼啸的风钻过无人在意的缝隙, 吹得他有些冷。玻璃里倒映着的男人只穿了单薄的红绸面衬衫和黑色长裤——比起休闲装,看起来更像是睡衣。
车门打开来。
申贤硕抓着地铁的门, 拖着自己的伤腿、拎着昏迷不醒的小狗少爷,走了进去。
“贤硕xi!——”
他听见了孩子的声音。
棕发的男人顺着声音回头看去, 却不曾看见声音的主人。地铁上空荡荡, 前面车厢的座位上倒是坐着一堆昏睡的乘客。乘客们或是低着头、或者仰着头, 他们的共同点是都在睡觉,以及看不清五官。
而这里面没有醒着的人, 也没有孩子。
“不在那里啦!”那道稚嫩的声音如此说,地铁拉杆的上方窜出一道小小的米白色身影,它扑向了申贤硕,“窝在这里!”
而申贤硕也接住了它。
穿着地铁乘务员衣服的卷毛小熊挥舞着自己软绵绵的爪子,待在申贤硕单手构建的臂弯里,明明熊脸上没有变化,却还是让男人感觉出来它很高兴。小熊把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拿了下来,抱在自己小小的怀里,用那孩子一样软软的声音问了:
“贤硕xi,你去买炸酱面回来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买炸酱面了,”其实是想说你怎么会认识我——心里的话和想说的话就这么搞反的申贤硕停顿一下,总感觉自己像是走错了片场,“……你先下来。”
“不要!”
小熊叫起来:“如果我下来的话就不会有机会再被贤硕xi抱了!我才不要和怪力小熊抢,根本抢不过一点!”
……什么怪力小熊?
还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列车前面跑来了三五只与这炸酱面熊大小相似的玩具小熊,它们叫起来,左边刚喊完“贤硕xi”,右边又开始喊“老师”,孩子的叫声此起彼伏,本来安安静静的地铁瞬间变成了幼儿园。
你以为这就完了嘛?
他们还没跑过来,申贤硕就感受到有人从后面扯着自己的裤腿,像是猫那样,轻松而快速地就从他的腿爬到了他的背上,最后停在他肩膀上。灰色的小熊看着占据男人怀抱的炸酱面熊,发出了开水壶一般的叫声——
“那是我的宝座!——”
灰毛熊叫起来。
而申贤硕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受到了一点伤害,他居然有些后悔上这趟车了,没人跟他说坐个车还要当小熊们的幼儿园园长兼职饲养员。想要把它们两个都赶下去,下一秒,前面的小熊们也扑到了他身上。
这是树上长了熊还是熊上长了树?
不对,他是人。
左边棕色的小熊扯着他的鬓发,右边灰色的小熊哇哇大哭,脑袋上的蛋黄酥、呸,蛋黄小熊用全力抱着他脑袋防止自己掉下去,这么怕掉下去的话就不要跑到他脑袋上啊。
申贤硕从始至终无动于衷,他语气平静、不像面对现实世界的人那样冷淡,这个被熊扒着的高个子男人面无表情地说话了:
“下去。”
“不要!”
乘务员小熊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了。
灰毛小熊哭得抽抽搭搭,声音闷闷地,也说了“不要”,它扯着蛋黄酥的制服给自己擦眼泪,即使它作为玩具小熊根本没有眼泪。蛋黄小熊被扯得尖叫一声,它告起状来:
“水泥拿我衣服擦鼻涕,贤硕xi!”
玩具小熊哪来的鼻涕?
不对,谁给玩具小熊取名叫水泥啊?
“水泥把它衣服放开,”申贤硕感觉有些头疼,他开口,如此说了,在解决小朋友的矛盾之后,他接着说话了,“然后,你们都从我身上下去,我手里拎着的人没看到吗?”
“拎着什么?”
怀里的奶油小熊抬头问了。
“人。”
申贤硕重复了一遍那个词。
小熊们一致停下来自己的动作,蛋黄酥亦是如此,它没抓牢,滋溜一下从申贤硕脑袋上滑下来,落到地上摔了个屁股蹲。不过它是棉花小熊,不会痛。下一刻,不知道谁先开始说的“哇哦”,左边说完右边说,右边说完上面说,只让被它们扒拉着的男人听取哇声一片。
“列车上不可以有人的,”顺毛的白色小熊松开了申贤硕的小腿,他去看被申贤硕拎着的二色,“而且他不是人诶!”
“那他是什么?”
“他也是小熊。”
顺毛奶油说,它戳了戳低着脑袋睡觉的二色,似乎感觉很奇怪,不过很快想通了,先发出了“啊”的短促感叹声,然后才道:“只有一半的小熊!”
“没有一半。”
拿铁色的小熊也松手了,它来和顺毛奶油一起看二色。它没戳,但好像闻了闻,然后一脸严肃(虽然事实是那张熊脸上根本做不出除了 o▽o以外的任何表情)地又道:“只有一点点,他不是小熊!”
小熊们听见这话,纷纷跳下来围观,看起来比较呆的小熊扯着申贤硕的裤脚,示意他跟自己过来。车厢内的位置没有满,他们找到了一整排无人的座位。他把二色放到椅子上,躺着睡的姿势让他感到些许微妙,好像这只狗是什么祭品一样。
小熊们爬上座椅,对着安稳睡觉的孩子看来看去,戳来戳去,好像很稀奇的样子。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申贤硕将即将掉下来的卷毛奶油接住,放回椅子上,这才开口问道。这群熊孩子说的话不难懂,但基础设定不说明的情况下,人的悟性再怎么好,都不能将这些陌生的东西搞得彻底清楚。
“什么什么!”
水泥跳起来:“贤硕xi问什么——小熊吗?”
“老师、”呆呆小熊坐在一边,它笨笨的,说话也慢慢的、断断续续的,如果它真是孩子的话,想来绝对是那种,鼻子前挂着超长鼻涕的呆小孩,“把我们都、忘掉了吗?”
“忘掉才是正常的吧,毕竟老师下车过诶。”
“对啊对啊。”
“那全部都忘掉了吗?!”
拿铁色小熊惊恐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它似乎想要大叫,但是被旁边的水泥一脚踹了下去。物理制止总是意外地有用,拿铁拍了拍屁股,看起来像是被一脚踹到恢复神智的奶牛猫。
孩子们……啊,不是,小熊们,最终,它们用自己贫瘠而混乱的语言能力,把和列车有关的一切都讲了一遍。
列车并不是正经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