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星孤月
“白行简!”沈敬安气得咆哮,第一次直呼他的姓名。
然而眼见沈明烛还是垂着头一幅怯怯的模样,白行简心猛地一跳。
他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我不会也对你说了些鬼话吧?我说了什么?”
沈明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您说,我心术不正,看我一眼,您都觉得……恶心。”
白行简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这下谁都看出来沈明烛不对劲了。
“医生,医生。”陈良翰往外跑,边跑边喊人:“你快来啊,明烛脑子烧坏了!”
这一句话把沈明烛吓得不行,他病中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虚弱三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近乎恳求道:“我没有,我的脑子没坏,我还能做研究,我现在……我现在就去实验室。”
他浑身没有力气,动作太急,差点摔倒。
顾怀赶紧拉着他:“没事吧?快躺好,研究什么时候都能做,你的身体最重要。”
沈明烛愣了一下。
医生被陈良翰拽了过来,吓得他还以为明烛出了什么事。见明烛好端端地坐在那里,他松了口气,整了整衣袖,上前给沈明烛做检查。
给沈明烛把完脉,医生把沈明烛的手塞回被子里,温声道:“还是有点烧,困不困?吃了药就再睡一会儿。”
沈明烛愣愣地点了点头。
医生很稳得住,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只给了一个眼神示意其他人跟他出去。
一到门口,沈敬安就迫不及待:“医生,明烛到底怎么了?严重吗?”
医生叹了口气,“不出意外的话,是阿瑞斯芯片引起的后遗症——认知混乱。明烛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应该是看了什么东西,把自己代入了。”
后遗症……
距离那场手术已经过了三年,手术虽然凶险,但沈明烛恢复得很好,这三年来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们都快忘了还有后遗症这一说。
“那怎么办?”
“先找出造成明烛认知混乱的根源,然后先顺着他,过段时间明烛自己会想起来的,千万别刺激他,要不然可能会造成别的损伤。”
顾怀等人又听医生说了好几条注意事项,才重新进了房间。
明烛没睡,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眼睛却一瞬不移盯着门口的方向,神情有些仓皇。
沈敬安上一次见到明烛这个样子,还是他刚回沈家的时候。
沈敬安心疼极了,他揉了揉沈明烛的头发,极其轻柔地问:“明烛,可不可以把你的光脑给我们看看?”
沈明烛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正常的,最有可能的就是用光脑看了什么东西。
沈明烛毫不犹豫把光脑解锁递给他们:“我没有和哈迪斯私下往来。”
“是是,我们没有怀疑你,就是有别的事情想确认。”怎么这里面还有哈迪斯的事?哈迪斯坟头的草都有一米高了。
其余人也围过来凑在光脑前面,看沈敬安打开沈明烛的浏览记录。
原以为找起来很难,结果刚打开,就看到了几个大字——《穿越之救赎万人嫌小可怜》。
顾怀:“???”
沈敬安:“???”
所有人:“???”
等看完后。
顾怀:“……”
沈敬安:“……”
所有人:“……”
白行简倒吸一口凉气,惊恐道:“这是什么东西?”
顾怀头一次失了涵养,气急败坏:“蓝国法律应该禁止这种文学作品存在!”
第117章
深紫色的闪电划破天空, 宫殿骤然亮了一瞬。
雷声轰鸣。
沈明烛睁开眼,忽然觉得不安,他皱了皱眉, [小五?]
系统对沈明烛何其了解,也顾不得多话,当即道:[宿主,我这就给你传输记忆。]
这次沈明烛是一个皇帝。
皇朝已至末期,异族的铁蹄踏破山河,民间起义力量层出不穷。
内忧与外患, 成了这个濒临腐朽的皇朝身上最沉重的两道枷锁,压得它摇摇欲坠。
这是中原大地第一次被异族撞开国门, 耽于享乐的先皇惊悸而死,还在襁褓里的原主被皇太后抱着坐上了皇位。
皇后是一代贤后, 成了太后, 同样能以微末之身扛起风雨飘摇的山河。
太后垂帘听政十二年,这十二年是大雍少有的政治清明,百姓难得有了喘息的机会。
异族被拒于国门之外, 虽然还是虎视眈眈, 但终究没能再进一步。
可惜皇朝沉疴难起, 皇太后呕心沥血苦苦煎熬了十二年,将一头青丝熬成满头白发。
熬得她单忧极瘁,性命也如丝发。
这是大雍最后的绝响,太后死后,皇朝急转直下,不过两年就耗尽了十二年间的积累。
年少的皇帝懵懂无知,宦官把持朝政,对内残害忠良, 铁血镇压四起的民愤,对外阿谀谄媚,伏低做小,当了异族的走狗。
但或许是有感于太后的恩德,朝中忠正之臣到底是咬着牙撑了下来,为大雍又续了五年命。
他们幻想着等到小皇帝懂事亲政的那一天。
小皇帝终究会慢慢长大,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得政务老练,会像太后一样……不,他或许会比太后还要出色。
然后他们终会看到河清海晏、山河收复、天下太平。
小皇帝已经十九岁了,还有半年就及冠,到那时,韩如海就再也没理由握着朝政不放。
因着这一点期望,还坚定站在皇室这方不肯为宦官驱使的大臣们都觉得日子有了盼头,连被打压、被排挤好像都没那么难捱了。
可惜世事无常,白云苍狗,期待本就是一种很无力的东西,最终他们也没能等到柳暗花明。
他们愿意搭上性命为小皇帝而战,可小皇帝看不上他们的忠诚。
太后薨逝的时候小皇帝才十二岁,所有人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面前手足无措。
异族把握到了机会卷土重来,朝野上下曾被太后镇压下去的世家再度反扑,朝臣们疲于应对。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沈明烛已经被养得不知民生疾苦。
他已经沉浸在声色犬马的享受之中,枯燥繁重的课业再不能让他投以半分精力。而且他是皇帝,他不学,其他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沈明烛年幼,几位内阁学士虽能代理朝中公务,却只能行蓝批而非朱批,且都得经由沈明烛同意才能下发。
如水的奏折送进皇宫,小皇帝不耐烦看,便在他身边大太监韩如海的建议下将这份工作交给了他。
小皇帝还觉得太监是为他好呢。
满朝文武都逼他上进,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好过,哪像韩如海忠心耿耿?
小时候他想出去玩,韩如海便叫来小太监替他抄书。
他嫌无聊,韩如海就使人从宫外给他带新鲜玩意儿。
现在那么多奏折堆在那里,所有人催促他处理政务,只有韩如海才是为君分忧。
接下来的事情便很理所当然了,背靠皇权,韩如海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到最后他陪着皇帝上朝时,众人拜过皇帝之后,竟然还要再向他行礼。
弹劾他的奏折经过他手时便直接被扣下,写奏折的人被他派人从家里拖了出来,在宫门□□生生乱棍打死。
有句话叫“刑不上大夫”,更何况言官上谏若有冒犯之处,皇帝也都得老老实实听着,否则便是昏君。
如今言官不过是尽了分内之责,韩如海怎么就敢这么嚣张,用如此残暴的手段,让他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死去?
同在大雍为官,韩如海今日能这么对他,来日就能这么对其他官员!
可百官请愿,大明殿前长跪不起,小皇帝还是一意孤行将韩如海护了下来。
不久之后异族进犯,险些被打到了京城,小皇帝听了韩如海的话,将太后执政期间好不容易充盈了一些的国库,连同被收刮来的民脂民膏献给狄戎,换来他们退到黄河以北。
自以为国安。
大雍乞和,向狄戎称臣纳贡,签订的盟约上其中一条就是不能伤害韩如海。
韩如海内有小皇帝护着,外有异族大军做靠山,此后更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当初在大明殿外长跪请求处置韩如海的官员被他一个一个报复过去,轻则丢官,严重的被下了狱,任由其折磨取乐。
韩如海也知道不能把文武百官逼得太紧,于是他自称是因皇帝年幼才代理朝政,待沈明烛及冠,他自当亲迎陛下亲政。
在那之后忠心为国的官员才慢慢蛰伏下去,以在冬天守着一颗种子发芽的心情去等候他们的陛下成年。
等待的日子并不好过,在沈明烛从十四岁到十九岁的五年里,太阳依然照常升落,四季依然轮转不息,时间并不会因为谁觉得漫长就过得更快。
整整五年。
五年啊,河对岸已经长起了高高的野草,快要挡住他们望向故乡的目光了。
一年比一年沉重的岁贡养肥了狄戎人的胃口,也拖垮了大雍的子民。
不是所有人都是软骨头的,这片土地、这个民族一直都不缺勇敢的人。
有将军弯弓策马,势要收复失地,就差一点便能北渡黄河,却被金殿上八百里加急的一道诏书困住了脚步。
黄沙飞溅掩下的血,大雪无痕埋葬的战友,烽火燎燎,沙场萧萧,全都败给了风花雪月里的一声怯。
他们说:“撤军。”
秦铮只能撤。
秦铮奉旨孤身回了京城,将军脱下了盔甲,放下了刀剑,忽然就成了奸佞刀俎下的鱼肉。
谁叫他冲得太狠,谁叫他战得太拼,谁叫他还敢反抗,谁叫他妄图收复失地。
谁叫他一身折不断的铁骨压不弯的脊梁,惹得狄戎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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