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星孤月
他利索半跪行礼,表面诚恳:“末将知错,请将军恕罪。”
秦铮也看出他心里还是不服气,无奈道:“你对朝廷有不满,便该试着改变,而非念着毁灭。”
怎么改变?换个皇帝算吗?
商九安心中恶意翻涌,知道秦铮不爱听,没有说出口,只是露出义愤填膺的委屈神色:“钟北尧都快把造反两个字写在头顶上了,朝廷也无动于衷,却对将军构陷罪名,逼迫将军回盛京,无非是知道将军忠心耿耿好欺负罢了。”
秦铮虽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但那些伤痕可不是这么容易消掉的。商九安只消一看,便知道秦铮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对待。
他感到愤怒。
战场留下的伤疤是英雄的勋章,刑罚留下的,只是罪恶而已。
无非是知道秦铮不会反抗。
无非是仗着秦铮忠心。
秦铮皱了皱眉:“我与你解释过了,那是韩如海假借陛下名义,你怎么对陛下这么大成见?陛下救了我,于我有恩。”
商九安暗自嘟囔:“这不就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吗?把我们当猴驯呢?”
“商九安!”秦铮面色微沉。
“将军别生气,我不说就是了。”商九安不甘地住口,他转移话题:“不过我听传言,突骑军能够屡战屡胜,好像是因为他们新来了一个监军?”
这监军大概就是钟北尧的军师吧?
商九安从军多年,也熟读兵书,自然知道一个好军师能起到的作用,只可惜这样的人物可遇而不可求。
他们军中秦铮就已是不世出的名将,等闲谋士都比不上他。
但这只代表青翼军没有出色的军师,不代表他们不需要军师了,事实上,秦铮一直都希望可以争取来一个能与他商讨兵法的谋士。
从前也没见钟北尧这么厉害,能将契胡打得节节败退,不得不献上公主求和。
可见那位军师果然十分足智多谋。
商九安也想要,商九安馋得很。
秦铮也不欲再与他起争端,也如他所愿谈论起新的话题。
他笑了笑:“我在信中向钟将军请求暂借元监军一段时间,请先生过来,共商征战狄戎的良策。”
商九安期待地张大了眼睛:“可是钟将军会同意吗?”
一个好的军师是军队的灵魂人物,重要性不弱于主将,钟北尧会舍得将他送出来吗?
秦铮也不是很确定,“我诚心恳求,或许看在同是为了大雍的份上,钟将军会愿意?总之,若先生当真前来,你定要约束好将士,对先生以礼相待。”
商九安郑重应:“是!”
这神情比他谈起当今陛下时要认真得多。
*
沈明烛在清州、淮州两地跑,忙着安排春耕。
清淮二州失落这五年没被好好对待,城内断壁残垣,耕地也多荒废,好在沈明烛不缺俘虏的青壮劳力,故而各项重建还是如火如荼地进行。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契胡表露出求和之意时示意钟北尧将其递交给朝廷。
眼下百废俱兴,他们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且求和不能空手来,朝廷给契胡送了这么多年前,也是时候回回本了。
沈明烛是这么和钟北尧说的,后来钟北尧便反应过来,确实只休息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这天从田间地头巡视回来,钟北尧收到了一封“钟将军亲启”的信。
漠北离西境要更近一些,因而信比圣旨先到了。
钟北尧崇拜了秦铮好多年,眼下看到是秦铮写来的信自然兴奋无比,他雀跃地拆开信封……他黑下脸。
前半段秦铮劝他回头是岸,钟北尧还能露出苦笑。
但是后半段什么意思?跟他抢陛下?
他的脸色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的,沈明烛赞叹地看了许久,才开口问:“怎么了?”
钟北尧没打算对他隐瞒,不情不愿地把信件递给他,“秦铮想请公子去青翼军坐镇一段时日。”
他做好了沈明烛同意的准备,所以他才紧皱着脸。
毕竟陛下来此这段时日,足够他看清楚对方想要恢复山河的决心。沈明烛是位真正的霸主,不同于历代帝王的软弱,他每一步都走得坚定且不容反抗。
沈明烛扫了一眼,“哦,不去。”
“公子什么时候走,我为您准备……嗯?不去?”钟北尧震惊。
沈明烛一本正经:“大国以礼治天下,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狄戎嘛,老朋友值得更好的待遇,等他兵强马壮,再来招待他们。
钟北尧:“?”
虽然不太懂,但是陛下嘛,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他看不懂陛下的高瞻远瞩,照做就行了。
钟北尧兴冲冲地给秦铮写回信。
他也不能多说,只神神秘秘地表示他自有主张,听朝廷指令是不可能听的,至于请监军去青翼军坐镇一事……他提过了,公子自己不愿意。
钟北尧抱着一点隐蔽的喜悦与得意,他写:若是秦将军对公子感兴趣,迟早会见到的。
毕竟日子还长着,往后沈明烛归位,秦铮作为大将军,理应上朝参拜。
他没意识到这句话结合上下文像是挑衅——我就造反了,怎么滴吧!等到我们兵戎相见那一日,迟早会让你见识到公子的厉害!
钟北尧把信送出,听下属回禀说京中来消息,他拿着文书又回去找了沈明烛。
沈明烛走得匆忙,没在京中留下可用的人手。
钟北尧在此之前还算忠心,也没想过安插自己的情报势力。
所以等消息传来的时候,钦差已经离清州很近了。
钟北尧道:“公子,钦差已经到了夏蓟地界,若是全速赶路的话,明日午后便会到了。这位钦差名为丁弘,恭顺侯丁勇升之子。丁勇升老来得子,对其极尽溺爱,本朝爵位只沿袭三代,如今到他,已是第三代。”
钟北尧面带不屑:“丁勇升百年之后朝廷便会收回爵位,介时丁弘一介白身,恐怕丁勇升也着急了。”
沈明烛皱了皱眉,问:“丁弘行事如何,有查到吗?”
以家世压人,将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当做手上可以玩弄的权势游戏,本就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丁弘最好证明自己有让人网开一面的资格。
钟北尧道:“不曾特意去调查,但我之前回京有听说过他,就是一纨绔恶霸,他母亲为李成德嫡孙女,因着这层关系,他在京中横行霸道。”
沈明烛知道盛京盘根错节长了几个世家,就连韩如海势力最盛时也不敢轻易招惹,李家便是其中一个。
世家最是恶心不过,他们的关系网密密麻麻,在面对皇权时又团结得很。他们未必能推翻皇朝,但足够让皇帝令出难行,步履维艰。
沈明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平淡道:“等他来了之后,让人盯着他,若是有违《雍律》之举,你便将其拿下。”
幸好他现在不是皇帝,他是元复举。
沈明烛庆幸地想。
第130章
有句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 钦差就是有罪,那也只有皇帝可以审判。
不过大逆不道的事钟北尧最近没少做,已经习惯了。
他点头应“是”, 又问:“公子到时要见他吗?”
沈明烛当然不见。
再怎么样丁弘也是盛京来的,往年也有资格借着祖上蒙荫入宫参加宫宴,说不定就见过沈明烛。
沈明烛暂时还没打算对盛京的人暴露身份。
沈明烛摇了摇头:“你们见,我要去一个地方。”
钟北尧没问沈明烛要去哪,只忙应道:“我跟您一起。”
“不可。”沈明烛断然拒绝,他慢吞吞道:“新来的钦差还不确定为人品行, 我不放心,钟将军, 你要替我守着清州。”
沈明烛眨了眨眼,他吐字虽慢, 但每一个音节都念得清晰:“钟北尧, 朕只信得过你。”
骤然一股热血自胸腔逆流涌上大脑,钟北尧脸涨得通红。
他慷慨激昂:“是!臣定不然陛下失望!”
沈明烛笑着颔首,“去替我查一个人——宋时微, 不出意外的话, 他如今应该在渠宿。”
钟北尧继续慷慨激昂:“是, 臣这就去将他绑过来!”
沈明烛:“……”
沈明烛举起折扇敲他的头,没好气道:“让你查没让你做别的。”
钟北尧捂着头,清醒了一点:“公子说要去一个地方,不会就是去渠宿见这个什么微吧?渠宿有些距离,公子身边得多带些人……”
他神色为难,想要与沈明烛同去,随行保护,又因为那句最独一无二的信任难以再次开口。
不过那宋什么是谁?
奇怪了, 陛下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还能有熟人吗?
居然还要亲自去见。
*
渠宿。
宋时微年少丧父,家中仅余两亩薄田,难以维生。幸好他还有一个还算聪明的头脑,有一身寒窗苦读中熬出来的学识。
他开了一间私塾,因有些名声在,故而不缺学生,生活不算富庶,但也衣食无忧。
宋时微家里没有仆人,一应杂事便只由他自己动手。
这天早上,宋时微打开院门,便看到门前整整齐齐站了一队人。为首的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白衣胜雪,朝他盈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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