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咸鱼 第148章

作者:寒星孤月 标签: 天之骄子 系统 快穿 轻松 无C P向

这话一出,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郑孟贤本该更早就提出这个想法,他不是迂腐的人,不介意这所谓的母族血缘。

而沈应在宗法上的合理性虽略有不足,但也并非没有操作余地。

可小皇帝的死横亘在他心口,叫他始终难以轻易说出。

沈明烛是为国而死,幼时因他们无能,受制于韩如海,不得不装出一副无心朝政的纨绔模样。

后来也是因为他们无能,他为救秦铮不慎暴露,一代帝王,死于太监之手,连尸骨都不知所踪。

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去找,甚至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敢办,只能在家中上一炷香。

郑孟贤想,他们亏欠陛下良多。

因此他总想多守一段时间,好像这样就能延长君臣之间的情分,百年后魂归地府,见到了陛下,至少还能说上几句。

……可是陛下啊,臣无能,臣守不住了。

郑孟贤问出这话,亦觉得痛苦万分。

他既惶恐沈应同意,从此以后他效忠的君主就换了人,沈明烛便只能化作史书一页,在笔墨间才能寻得几分旧主身影。

他又害怕沈应不同意,任由这片空荡荡的江山,塞满一群群魑魅魍魉。

沈应张了张口,神色几经变幻,许久再挤出三个字,语气像是叹息:“再议吧。”

要说完全不心动是骗人的,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等吧,等他再做出几分功绩,等郑国公、等其他人都非他不可,他登临帝位的路才算没有阻碍。

没有人不想当皇帝,没有人不想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别怪我,明烛。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沈应还没等到自己想要的时机,郑孟贤也还没来得及思索出应对的办法,异变突生。

*

自从沈明烛往契胡走了一趟,他就和孛烈成了笔友,时不时信件往来。

——大多是他单方面使唤契胡。

他洋洋洒洒写信,写他三日后会佯攻契胡,实际会给他们大军开出一条路来,掩护他们直入狄戎。

到时候在漠北的秦铮亦会做好配合准备,介时两面夹击,定能让狄戎损失惨重,拿下一场漂亮的胜利。

沈明烛写完这封信,又开始给秦铮写信。

告诉他三日后契胡会进攻狄戎,要他做好准备,到时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假装配合契胡打狄戎,打完狄戎再打契胡,拿下两场战争的胜利。

放心,他已经和契胡说好了,契胡蠢得很,不会怀疑的。

“钟北尧。”沈明烛把两封信举起来扬了扬,试图将其风干,“一会儿把信送出去……”

有士兵突然闯入,跪地抱拳:“盛京急报!”

钟北尧伸手接信的动作被打断,沈明烛收回手,把信重新放回桌案上,不紧不慢:“说。”

士兵道:“平阳侯李成德勾结禁卫军副统领方广年,包围长乐宫,道是怀疑陛下被晋王殿下囚禁,要带兵救驾。”

钟北尧条件反射看了一眼沈明烛。

这要换成以前,他听到这种消息,多半只会觉得李成德狼子野心,想找一个借口包围皇宫,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大抵也不会有太激烈的情绪,顶多会有些对乱臣贼子的愤慨,以及觉得沈明烛活该。

但现在可不一样,勉强算作半个入局者,他知道的消息要更多些。

比如他知道长乐宫里其实没有陛下。

且李成德这场政变,注定不可能成功。

沈明烛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真是不太平,我这才离开多久,家里就出事了,钟北尧,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好欺负啊?”

钟北尧咽了口唾沫。

反正他不敢欺负沈明烛。

“公子,”钟北尧期期艾艾:“您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沈明烛笑意盈盈:“我不生气啊,他们敢造反,我很开心。”

知道他看世家不顺眼,亲手送了个诛九族的罪名过来,他能不开心吗?

沈明烛重新摊开白纸,边执笔写信边遗憾道:“我本来想亲自领兵去一趟漠北的,现在去不成了。”

宋时微为他研磨,“公子,亲自去还是免了。”

沈明烛只做听不见。

沈明烛给孛烈重新写了一封信,说他他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回京篡位,不过不要担心,他会把大军留下来,计划照常。

又写多谢孛烈的支持,等他当了皇帝,少不了给契胡的好处。

洋洋洒洒先描绘三千字前景。

沈明烛满意地拿起信吹了吹,递给钟北尧示意他送出去:“我先回盛京,钟北尧,这里交给你,等你拿了胜仗,再回京见我。”

钟北尧好歹也是极有天赋的将军,这段时日又都跟在他身边学了不少东西,沈明烛没什么不放心的。

钟北尧接过信,按耐不住好奇,非要问一句:“臣要是没拿胜仗呢?”

沈明烛冲他友好一笑:“那就等我处理好京中事,再亲自过来见你。”

钟北尧顿时噤若寒蝉。

他可不敢让一朝天子亲自来边境见他,他何德何能。

想想就知道不能是好事。

第142章

许瑞章正老老实实待在府衙处理公务, 突然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他看着身穿突骑军制式盔甲的士兵,面色难掩震惊:“你是说,公子要见我?”

这么久了, 他从来没被允许见过公子,哪怕沈明烛的住所离府衙并不远。

假如他的猜测没错的话……陛下要见他?

许瑞章立刻起身:“烦请带路。”

就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他心中攒了足以盛满一座高山的忐忑。

会是陛下吗?如果不是该怎么办?

如果公子并非陛下,他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岂非助纣为虐?

他该如何面对盛京城中守望等候的同僚,如何面对九泉之下死不瞑目的陛下?

他被带着来到沈明烛所居的府邸,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数次装作无意路过此处, 然而突骑军的军纪实为他生平罕见。

不论他什么时候路过,哪怕是最为困顿的清晨, 门口也永远会有两个站得笔直的士兵。

士兵警惕的目光会落在他身上, 直到他离开此处。

次次如此,不分晴雨。

许瑞章觉得,以他这种欲盖弥彰鬼鬼祟祟的行径, 如果不是上面有人吩咐过, 他一定早就被抓起来了。

许瑞章在心里安慰自己——所以, 公子一定就是陛下,否则凭什么对他网开一面?

但今天来此却有些奇怪,门口停了一辆马车,门内外所有人步履匆匆,像是准备出一趟远门。

魏敦山看到他:“钦差大人?随我来吧。”

许瑞章赶忙跟了上去。

穿过院子到了书房,魏敦山敲了敲门:“公子,钦差到了。”

门被打开,居然是钟北尧亲自过来开的门。

但许瑞章来不及震惊钟北尧如此屈尊降贵,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坐在上首动作温吞翻着书页的少年。

“陛下,陛下……”许瑞章口中喃喃。

那是他日思夜想的面容,那是他心心念念的君主,他绝不会认错。

许瑞章踉踉跄跄往里扑,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不慎被绊倒。

他也不起身,就这么跪伏于地,刹那间老泪纵横:“陛下,罪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魏敦山瞳孔一缩。

陛下?谁啊?公子?

他震惊——公子是皇帝?

心情太过激荡,魏敦山无法思考,只本能地“扑通”一声直直跪倒,脑子一片空白。

沈明烛放下书卷,神色无奈:“哭什么?”

许瑞章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见陛下安好,故喜极而泣。”

沈明烛“嗯”了一声,含笑道:“朕以为太傅早就猜到了。”

“未亲眼所见,罪臣不敢妄下断言。”

“何来‘罪臣’之称?”

许瑞章泪流不止:“罪臣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叫陛下亲来前线赴险。失职在前,刺杀陛下在后,罪无可赦,请陛下降罪。”

沈明烛摇了摇头:“失职的是朕,并非你们。朕不能明察秋毫,知人善任,以至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朕有负你们。”

许瑞章喉咙哽咽,他想说不是的,当年陛下年幼,满朝文武无一人为陛下分忧,才让他受制于韩如海。

而他们这群人自诩忠诚,却无一人觉察到陛下的无奈。

沈明烛将他扶起,温声道:“至于刺杀,不知者无罪,你是朕的臣子,除了朕,谁有资格判处你的罪过?”

“是……”许瑞章再也忍不住,霎时泣不成声,“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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