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悲来乎
他们依然在心情复杂地接受着马修从一个善良又宽容的盲人到杀人疑犯之间的转变。
马修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起伏更加明显，他钢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开，无神而空洞地朝向旁边几人，同时嘴唇微张，似乎喃喃地说着什么。
一开始没有声音，随后他们才勉强听到。
他在说——放开我。
以及，如果没听错的话，还有——DareDevil。
“……”什么东西！？
麻醉药剂影响下，大脑一片混乱的马修说着他能想到的所有话，比如刚才听到的DareDevil，他对这个印象深刻。
此时一支新的药剂刺向他的脖颈。
“昏迷的人都搞不定？”达米安收回注射器，“还是你们想听更多？”
摘下了面罩的杰森无法直视地转头往超级电脑那边走去。
阿福在沉默中帮提姆拉开了马修依然紧紧攥着他手腕的手，几个指印清晰地留在了提姆手腕上。
几人绝口不提刚才的DareDevil。
昏迷之后的马修一动不动，他们很顺利地完成了后续的所有检查。
“肩胛骨轻微骨裂，不算太严重，右脚有挫伤，大概是踢开笼子的时候留下的。”提姆将马修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好，随后跟阿福一起检查马修的眼睛。
他们需要确定马修是否真的看不见。
另一边，错过了现场的三个人已经看到了ghost跟血腥骑士的格斗赛。
他们已经提前知道ghost就是雷德·莫瑞，也在雷德·莫瑞跟马修之间划上了等号，因此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更多。
比如观赏性的比赛一开始不会有这种选手背对观赛者的情况。
但马修从幕布拉开的那一刻就背对着布鲁斯。
或许这不算过于奇怪。
但比赛中马修没有一次转移过位置。
不管是侧脸，侧身，他们没有看到过一次。
没有人的比赛会是这样打。
除非马修一开始就打算在布鲁斯面前伪装和隐瞒。
如果不是奥尔登·菲斯克后来搞的那一出，说不定他会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离开。
“要是提前知道受邀的是谁，他根本不会出现。”达米安抱着双臂站在屏幕前，推测着马修·默多克的行为逻辑。
监控中，马修踩断了裁判的手，随后抬头朝向布鲁斯的方向，隔着这些距离，他们像是跟里面的马修在对视。
“假设……他真的看不见，”杰森听到了马修承认这点，但，“他是怎么知道布鲁斯·韦恩在那的，准确，分毫不差。”
不仅仅是这个。
他怎么能伪装成一个视觉功能正常的人，还瞒过了所有人。
这些天里，他们都直接或者间接遇到过雷德·莫瑞，但他们没有一个认为雷德·莫瑞是个瞎子。
至少这些能说明马修有独特的感知方式，或者干脆是有人在帮他看。
考虑到他能在烟雾弹范围内行动自如，独特感知方式的概率更大。
“他当时也不一定确定那里的人是布鲁斯吧。”只是随意的一眼，甚至没有保持超过一秒，达米安觉得默多克或许察觉到了有人，但不一定知道是布鲁斯·韦恩。
监控里，马修已经扛着一个人徒脚踹开了八角笼的金属门，顺便带着一个昏迷的肌肉男摆脱了大波保镖。
几个人越看越沉默。
“他……”迪克试图组织语言，“嗯……”
“之前就没有发现过任何不对吗？”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当作需要保护的角色，这可不是小王子的玫瑰花，说不定护戒使者都能竞争上岗。
迪克保证要是他在哥谭，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我跟他可没怎么接触过，”杰森看向达米安，“你们才是整天盯着他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达米安转头看向提姆，什么话也没说。
虽然达米安没说什么，但提姆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现在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马修的生平没有任何问题，他没有接触过任何复杂的角色，唯一能称为锻炼的就是会去健身房，再加上他还眼盲，这种情况下谁会怀疑他是个深藏不露的格斗高手。”
况且在提姆面前，马修从没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
“你最好仔细想想。”达米安不认为有人能在日常中伪装到毫无破绽。
提姆回忆着从看到马修的脸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马修从来都是听到说话或者打招呼的声音才能判断出身边人的身份，出行需要盲杖，物品放置有固定规律，难以分辨的都贴了盲文标签……他符合一个盲人的所有特征。或许在盲人中他显得更从容，但这也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连被别人的背包蹭到都会毫无防备地摔跤，”就像他和布鲁斯将马修从学校带走前，“摔倒时身体没有任何下意识的防备，肌肉没有紧绷，完全是一个未经锻炼的普通人会有的反应，甚至比普通人还差一些。”
“不过那是我怀疑马修的感官出现问题的时候。”
一个人确实没有办法在日常中伪装到毫无破绽，但那如果真的是马修的日常呢。
或许雷德·莫瑞才是他非日常的一面，而马修是花费心思才维持了他在外人眼中并不眼盲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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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洞里，肩部伤口包扎过的马修闭着眼睛躺在手术台上。
赶回来的布鲁斯站在手术台旁，低头看着昏迷的马修。
“马修确实看不见。”阿福已经对马修的视觉做过单独检查，就像十二年前医院的检查报告中所说的那样，他的视觉神经被彻底腐蚀，没有恢复的可能性，“您的调查结果怎么样？”
“我没有找到DareDevil，”这很正常，暂且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至于死在雷德·莫瑞手里的人，也没办法确认他们是否真实死亡。”
暂且不提马修，不提他正怀疑的身份问题。
DareDevil一直在调查这个组织的事，并且成功在那个组织的货物运输成功后毁了那个组织的仓库和几次现场交易。
布鲁斯不认为马修和DareDevil是两个阵营，因此也不认为雷德·莫瑞是真心实意加入了那个组织。
如果雷德·莫瑞确实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那些人的死不会有太多疑点，但马修不是。
“马修打败了菲斯克，”阿福觉得这才是马修出现在那里的目的，像他们一样，找到幕后主使。
“菲斯克背叛了他。”布鲁斯知道是马修打败了菲斯克，但这没办法当作证据，“菲斯克将他塑造成一个凶残的罪犯，随后骗他出现在笼子里，然后把他献出来为自己进一步出现在公众面前而洗白。”
“而马修发现了这点。”
马修打倒了菲斯克是事实，但不是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
只有那些被认定死亡的人出现才是。
他没能找到那些人在哪儿，只能等马修醒过来：“他什么时候能醒。”
“按理来说五个小时之后能醒，”阿福思考了一下达米安和布鲁斯前后注射的剂量，又想了想马修突然握住提姆手腕的事，“不过也有可能随时。”
“……随时？”布鲁斯还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达米安不放心地走过来：“刚回来不久醒过一次，他的抗药性不错。”距离第二次注射到现在也已经有四五个小时，“还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说了什么？”虽说麻醉影响下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很正常，但是达米安刚才说马修的抗药性不错，或许他那时候说的话会有参考价值。
“对着德雷克叫DareDevil，还说让放开他。”达米安完全没有隐瞒。
正怀疑马修和DareDevil身份问题的布鲁斯沉默。
他们的谈话并没有避开马修，虽说没有谈论到任何和他们的隐藏身份有关的事，但考虑到他们正怀疑马修，因此布鲁斯还是打算在马修彻底醒来之前将他从蝙蝠洞里转移出去。
布鲁斯打算将人从手术台上挪到轮椅上，方便转移。
但在他扶着马修的脊背让马修坐起来时，他察觉到马修的呼吸频率改变了。
任何接触都会在马修身上放大无数倍。
他已经习惯了衣物像是砂布一般包裹他的身体，但外人的触碰可不在习惯范围内。
如果是在擂台上，在菲斯克倒下的走廊旁，在战斗结束后不久，没有思考任何后果或者前因的马修能说出一切。
但他听到了刚才罗宾说的话……
也成功回忆起了很多东西。
比如他以马修·默多克的身份在提姆面前装作柔弱。
比如他借着DareDevil的口说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以及蝙蝠侠他们从他的话里引发的联想……
装作昏迷不是马修的本意，但除此之外无路可走。
在布鲁斯·韦恩因他的呼吸改变而动作微滞时，马修知道他没办法装下去了：“……现在能放开我了吗？”
布鲁斯沉默着将手从马修脊背上挪开：“……既然你听到了，告诉我你把那些人藏在哪儿。”
“我要是把他们杀了呢。”马修不介意把那些人的隐藏地点说出来，但他不喜欢布鲁斯·韦恩命令一样的话语，“放我离开，他们会出现。”
只穿着一条短裤的情况下从蝙蝠侠他们的包围下冲出蝙蝠侠的安全基地……以及韦恩岛，马修自认为办不到。
“马修，”听到这里，布鲁斯勉强松了口气，“至少我要确定你确实没有做过那些事。”
马修尽量不受自己本身情绪的影响，尽量摆脱他跟布鲁斯·韦恩之间的关系影响，但是：“为什么我要跟你交代这些，因为你是蝙蝠侠吗？”
蝙蝠洞里一片沉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布鲁斯语气冷静，这不算太出乎意料。
马修自己的身份都要隐瞒不下去了，当然不会好心隐瞒布鲁斯·韦恩的：“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指的是海边的仓库，还是哥谭市中心韦恩名下的酒店？
第95章
布鲁斯是这样想的, 因此也这样问了出来：“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海边？酒店？”十二年前的那次布鲁斯根本没有考虑在内，那时候马修甚至不是清醒的。
两个地点对应两个身份, 布鲁斯·韦恩对马修的怀疑没有丝毫遮掩。
失去墨镜遮挡，马修以无神而涣散的钢蓝色眼睛朝向布鲁斯·韦恩。
他离开了那张手术台, 光脚站在陌生的地方, 警惕着周围的人，看不见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紧张和忧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