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沧浪
宋轻越的话落下，房间里短暂地寂静了一瞬。
尽管如此，顾星熠和霍椿脸上都没露出太意外的神色。尤其是顾星熠。
他的神情平静，像是宋轻越的话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倒是宋轻越，自顾自地说完，看着他的脸色又没忍住开了口。
“你都知道了。”他道，“你还和他硬刚。你是生怕这架吵不起来，故意找他吵架去的是吧。”
顾星熠说：“……我听他说了我才确定的。”
他没有宋轻越那么高的情商，也总是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
但是裘琰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期望。
为什么裘琰明明看上去那么有指挥才能，却对他们半放养？为什么合练的时候他们只专注齐舞和走位不出错？为什么裘琰对他们从来都是鼓励式教育，动作做得不到位也从不纠正？
原因很简单。
就像宋轻越说的，他不想。
专注齐舞和走位是为了保证舞台基本的观赏性。
再怎么样，观众得先能看得进去舞台，然后才能进一步看到舞台上的人。
但更多的，他不会教。
他是C位，他的队友越平庸，越能突出他的优秀。
他是这个节目里最清楚这个节目究竟是什么性质的人，自始至终他都牢记着，这是一个残酷的淘汰制选秀节目，而不是培养友情和队友情的地方。
只是一般人再怎么样都不会做得太绝，裘琰却是真的做到了多一分不多。
顾星熠很少会因为别人的行为而产生太多的波动。
但他的确觉得裘琰这样的性格也很罕见。
他甚至从裘琰始终冷酷而理性的行为逻辑中感受到了一种隐约的疯感，但是眼下，这并不是他所要关注的重点。
宋轻越道：“所以，他走了之后，你们干什么了？”
话音落下，顾星熠罕见地停顿了两秒。
霍椿察言观色，笑呵呵地道：“我们小熠，看来经历了很多哦？”
顾星熠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
说经历了很多也不算。
但顾星熠的确经历了一些特殊的事。
他没有太多当队长的经验，之所以答应丁云的请求完全是因为不想糟蹋了《春舞》这首曲子。他原本的想法，是裘琰走后，丁云直接带着大家开始练习。
但是临门一脚，丁云突然道：“要不，星熠你先示范一遍。”
话音落下，就得到了众人的附和。
裘琰在的时候，气氛一直是有些压抑的。
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他一走，很多人肉眼可见地就放松了下来。
“小熠小熠。”谈清音眼巴巴，“我想看你跳。”
就连一旁的花灿都鼓起勇气小声道：“星熠，你给我们示范一下吧，我们一直被管老师批评没有理解这首曲子，我们想学习一下。”
这话倒是实话。大家平时要么是合练，要么是一起练。如果说关系好的还会互相帮着看看，像他们组这种淡得跟白开水的关系，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时候。
也就是这会儿裘琰走了，大家才会说这样的话。
顾星熠被怂恿得有点儿懵。
还是那句话，他的骨子里都是内敛。
这种内敛不仅包括除非逼不得已不跟人起冲突，还包括不习惯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跳舞。
但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对自己狠。
察觉到自己有这样逃避的念头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他性格中的缺点之一。
偶像是要站在聚光灯下的。
说到底，演戏和跳舞又有什么区别。
他不习惯被熟悉的队友看，那他在粉丝面前真的能表演得自然吗？
顾星熠不觉得。
这样想，这件事就变成了一个对他来说必须要克服的挑战。
他说：“好。”
顿了顿：“其实我跳得也一般，但是之前这首曲子是我的solo曲，所以当时解老师也指导了我很多细节的地方。我确实要更熟悉这首一些。”
他没说得太明白，但众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谈清音小计啄米般点头，拍胸脯保证：“我们一定好好学！”
顾星熠抿了抿唇，努力克服心理的不自在：“那我开始跳了。”
丁云站到了伴奏边上。
顾星熠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自己，对他点头示了个意。
很快，轻灵动人的伴奏就响了起来。
这是他练习过千百遍的曲子，每一个细节他都烂熟于心。这也是他少有的、能够完全沉浸享受的舞台。
从伴奏开始响起之时，他就进入了一种无我的境地，周围的一切都仿佛短暂地消失。
每一个细枝末节、每一个动作、每一个音调，他一点点地将身体内存储的记忆以一种最成熟完美的状态输出给外界。
整首跳完，他轻轻松了口气。
然后他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完全没了声音。
他回过头，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微妙的神情看着他。
最开始的期待、兴奋甚至残留的焦虑都尽数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统一的恍惚。
“……”，顾星熠说，“怎么了？”
他自认为自己这一遍虽然不是所有练习中最完美的，但至少也在及格线之上。
但现在周围的反应又让他有些不确定了。
万籁俱寂中，席亦然开了口：“……小熠，我前两天一直在想，录制要坚持就算了。为什么这两天的平时练习裘琰也要带病加练。”
“现在，我明白了。”
明白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
普通更衬托出优秀。
这句话，其实对任何人都适用。
第41章
席亦然这话介于委婉和直白之间。
顾星熠听是听懂了, 但没敢把这话太当真。
他觉得席亦然这话夸张了。
哪怕是当初演戏的时候，顾星熠都没有生出过“我原来是个在这个领域很有天赋的人”诸如此类的想法。
长期的言语打压滋生不出自信。没有自卑已经是解夕朝长期鼓励教育的结果。
于是他只是道：“他可能只是想多练一会儿。”
所有人都只当他是谦虚。
谦虚归谦虚，效果摆在这。
这场示范之后, 肉眼可见的，整个练习室的人都打起了精神。
这个下午，整个《春舞》A组从未有过如此高效的练习。当然, 这也得益于丁云的带练。
“他还挺厉害的。”顾星熠实话实说。
“盛弘的人实力都还可以。”霍椿道，“公司的训练体系还是挺成熟的。就是想出头难, 他的资质太普通了。”
这句话算是说了句刻薄的大实话。
丁云综合实力还可以。从顾星熠的口述中, 他应当也有一些做队长的潜质。
但是他的长相只能勉强算作清秀，没有特长, 综合实力也没有到ACE的级别。
如果是小公司, 可能还能包装一下塞进固定团里试试水。放在盛弘, 他根本都不会有通过成团考核的可能。
能被盛弘送来选秀，已经是公司能给他的最好机会了。
“盛弘的主推应该是于焕。”宋轻越道，“次推估计是吉晨。他的话，比纯陪读好一点吧。但也就这样了，除非意外爆了。”
他顿了顿：“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红是玄学, 但也要遵循客观规律。
顾星熠默然。
-
这天的最后，宋轻越单独叮嘱了顾星熠一句话。
他说：“尽量不要在镜头前跟裘琰正面起冲突。丁云代理队长，那就让他代，反正你也说了, 他有这个能力。”
他是为顾星熠的风评考虑。
顾星熠道：“说了，节目组应该也不会放出来。”
“那肯定啊。”宋轻越道, “放出来就是得罪SunL, 他们还指望裘琰断层C呢。”
语气阴阳怪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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