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海孤舟
安娜不再搭理他,继续低垂着头,仔仔细细地翻找着眼球里的荧光物质,将这颗眼球戳得更加稀烂。
孟司游恍恍惚惚地离开房间,回到自己的卧室,对于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有种在梦游般的迷幻感。
他躺回床上,刚刚闭眼没多久,就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刚刚只看到安娜的一颗眼球?
安娜的另一颗眼球,去哪里了?
孟司游睁开眼思考一会儿,联想到安娜一开始紧贴着墙壁的古怪姿势——老实说,那个姿势有点像是安娜在透过墙上的空隙,偷窥着孟司游所在的房间……
不会吧?
……她不会真的有在偷窥他吧?
不妙的预感在心底扩大,孟司游再次轻手轻脚地起身,缓缓来到墙壁前,与安娜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他比划着安娜的身高,微微弯腰凑近墙壁,果真在墙壁表面发现了一个近乎微不可查的小孔洞!
若非孟司游已经产生了相关的怀疑,恐怕会把它当作墙体表面小裂纹的一部分,根本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孟司游试着安抚自己,喃喃自语,“这个小孔就一丁点儿大,像个针孔,应该没有深到贯通两个房间……”
说着,孟司游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对准孔洞,朝里面望去。
一点荧绿闯入了他的视线,由于距离很近,这点比萤火虫还小的光点恍若成为一片光海,照亮孟司游骤然缩紧的瞳孔。
他的大脑空白一瞬,才反应过来——墙壁深处,镶嵌着安娜的另一颗眼球!
那颗盛放着萤火的眼球也不知道是怎么钻进墙体里的,它有些兴奋似的微微颤动,进一步朝孟司游逼近。
明明这只是一颗光秃秃的眼球,没有眼睫、没有眼皮,但孟司游却从它那闪烁幽光的瞳孔里,辨别出了一丝诡异的、狰狞的笑意。
‘你看见我了吗?’
眼球几乎要贴上孟司游的角膜,它含笑着问道,随后又自言自语地回答,声音随着绵延不绝的荧光,在孟司游脑海中不断冲刷。
‘——你看见我了,成为我的眼睛吧。’
荧绿的海洋如此邀请道。
第154章
‘成为我的眼睛吧。’
荧绿的光海在孟司游眼中不断放大, 萤火般的影像逐渐占据他的整个瞳孔,海浪浩浩荡荡奔涌而来,淹没他的意识。
孟司游甚至来不及逃跑或挣扎, 瞬间失去了意识。
“哎……”
易逢初叹了一口气,盘踞在孟司游意识深处的虚幻小蛇骤然睁开双眼,立起上半身,示威似地吐了吐信子。
随着蛇类阴冷低哑的吐息,时间的权柄潺潺流淌,自墙壁内部往外蔓延的无数光点定格, 奔涌的荧光浪花停滞在半空——
这片荧绿光海,彻底凝固在了即将侵蚀孟司游的那一刻。
随后时光逆流,闪烁的光点如同退潮一般, 寸寸倒退缩回墙里的瞳孔深处。
墙体表面的裂纹渐渐变得浅淡, 那颗即将冲破墙壁而出的眼球重新回到原位, 在砖石黑暗的包裹中陷入沉睡状态。
替老同学解决这次死局,易逢初想了想, 又让分身短暂地控制孟司游的躯体。
棕发蓝眼的小女孩扶着墙直起身, 姿态略显僵硬地爬回床上,还贴心地为这具身体盖上被子, 摆出一副端正安详的睡姿。
……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 照在孟司游紧闭的眼皮上。
孟司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几秒, 然后猛地坐起来,匆匆奔到镜子前, 仔细观察自己的眼瞳。
“没有?怎么会没有?”
他用两指撑开眼皮,近距离凝视着镜中眼睛的倒影, 将眼白上的血丝、虹膜表面的细微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唯独没有捕捉到那抹诡谲的荧光。
“难道,那单纯只是一场噩梦?”
神色有些恍惚,孟司游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副本中的梦境也大概率和线索相关……”
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乌苏尔出声打断道:
“别想了,那不是你的幻想——墙上的孔隙还保留在那里呢,不过,我不推荐你再贸然靠近。”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孟司游仍然感到惊魂未定,呼吸不知不觉中加快。
要不是乌苏尔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他说不定就要栽在这个副本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眼球里也会长满绿苔藓般的荧光,密密麻麻地在黑夜中闪烁着幽微的光点……
想到这些,孟司游就感到毛骨悚然,不禁觉得现在这对原装的眼球真好。
定了定神,孟司游感激地垂下头,真诚道:“感谢您的帮助!”
同时他也明白,高位者的帮助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慈善,但他手里的道具、财产,对乌苏尔而言或许并无意义……
想了想,他郑重地承诺:“如果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请尽管吩咐,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到。”
乌苏尔含笑道:“目前为止,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我们算是‘乘客’与‘载具’的关系——你为我提供落脚点和契机,我时不时维持一下载具的完整和清洁,这很公平。”
孟司游沉默了。
所以在这位强者眼里,他主要起到一个交通工具的作用吗?!
乌苏尔沉吟片刻,接着补充道:“非要说的话,你尽可能多和那位‘先知’接触吧,但注意不要暴露我的存在。”
“您是指,先知先生吗?”
孟司游有些惊讶地确认一遍,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更感到奇怪了。
据他之前的观察,只要过去的叙事者先生出现,他脑海中的乌苏尔就会变得异常沉默,连嘲笑他时都会克制音量,低调许多。
所以孟司游一直以为,乌苏尔对先知的态度不算正面。
无论是出于不喜,还是出于对同领域真神的敬畏,乌苏尔应该都不会愿意看见先知不断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
但此刻乌苏尔的要求,打破了孟司游的猜测。
乌苏尔察觉到孟司游欲言又止的神色,好奇地问:“你又在想什么?”
他只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过去的自己,借此唤醒失去的记忆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
但孟司游不知道预言家和叙事者是同一个人,自然觉得不太正常——这是什么表面关系不和、实则阴暗窥视的诡异行为?!
孟司游当然不敢说出来,只是摇摇头:“……没什么,我会践行您的期望。”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门后站着那位严肃的女仆长,此刻她眉毛紧皱,嘴唇不安地抿着,瘦削的脸庞显得更加古板阴沉。
她语气严厉地问:“孟娜,你昨晚有没有听见隔壁发出什么古怪的声音?”
孟司游犹豫一下,隐瞒了部分事实:“我好像隐约听到一点……像是老鼠、虫子爬动似的轻响。”
“当时时间很晚了,我也只听到一点动静,然后就睡着了。”
“你确定没有听到更多声音?”女仆长有些焦虑地抱住双臂,斟酌语句打探,“比如,一些从未听过的低语、祈祷声,或者是曲调古怪的歌声……”
孟司游意识到,安娜的异状已经被发现了!
双眼被挖出,破碎的眼球组织被大片涂抹在墙上,这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谋杀。
他猜测,公爵和上上下下的仆人们,可能是怀疑安娜之死与神秘学上的恶灵、邪神有关?
“不,除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孟司游佯装出迷茫而害怕的神色,捂住嘴低声惊呼,“天呐,难道附近有邪教徒?”
女仆长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别乱说话!我们都是自然雕刻者的信徒,受神灵的荣光庇护,庄园里怎么可能出现那种邪恶的魔鬼?”
话是这么说,女仆长眼底却透出些惶恐不安,似乎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
呼出一口气,女仆长显然不想和一个孩子过多谈论那件令人惊骇的事。
她转头瞥一眼墙上的挂钟,连忙催促道:“现在已经八点十五分了,厄尔诺斯小姐会在八点半开始上绘画课程!你快点洗漱干净,打扮地得体一些,准备陪小姐上课!”
“要是无法让小姐满意,你也不用待在这里了!”
孟司游连连点头,打开衣柜挑挑拣拣,最终在乌苏尔嘲讽的笑声中,挑出一件最朴素简单的裙子,认命地往身上套……
准备就绪出门后,孟司游特意朝隔壁房间望了望。
只见几个女仆提着刷子、扫把等清洗工具,在安娜的房间里忙里忙外;
还有两个男仆拎来几大桶清水,哗啦啦地泼在安娜房间的墙壁、地面上。
黏在墙上的眼球碎片渐渐被冲刷干净,血水黏腻地淌下来,渐渐被清水稀释,只能隐约在水中看到几缕血丝。
地面汇聚出一层浅浅的积水,无数支离破碎的经脉、肌肉和晶状碎片在水里沉沉浮浮,一旦水被搅动,这些血肉组织也随之在水涡中旋转。
“呕——太恶心了!”
举着刷子刷墙的女仆弯下腰,左手捂住口鼻,试图驱散周围萦绕不散的腥臭味。
眼中难掩恐惧,她压低声音嘟囔道:“这绝对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除了恶灵的诅咒,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深更半夜抠出双眼,再像挤番茄汁那样,把自己的眼球抠挖、碾压成这副鬼样子,大片大片涂抹在墙上?”
孟司游看了看,认同她的观点。
别的不谈,光看那红红黄黄的色彩一直从墙根底部往上蔓延,最高的位置近乎连接到房顶——这个高度,就完全超出以安娜的身高能够触碰到的范围。
怎么看也不自然、不科学、不合理。
另一个身材圆胖的女仆接话:“听说,那个女孩被发现的时候,还是维持着站立的姿势,脸紧紧贴在墙上的,四肢都已经僵硬了……”
“明明才过去一个晚上,她却像是死了很久,尸体腐烂浮肿,双手、脸上、甚至眼眶里,都长着一层毛茸茸的绿藓!”
这位女仆似乎与负责检查尸体的医生相熟,早早得知了一些详细内情,此刻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如愿收获了同事们的惊叹,不禁愈发得意。
仆人们分神听着传闻,手里清扫的动作不知不觉地慢下来。
孟司游则暗自记下关于尸体的信息,原来那些寄生在眼球里的东西,还可能在人体表面繁衍……
呃,感觉更恶心了。
默默感慨着,孟司游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连忙赶往后厨找点早饭吃,准备陪伴那位同样行为异常的贵族小姐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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