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四海孤舟
可是就她所知,掌控命运的神祇可另有其神——还是一位大概率对她态度还算和善的神明。
已知,一方是这些诡异怪物所簇拥的邪神,另一方,却是曾经为她提供庇护的保护神……
孰轻孰重,小罗几乎都不用思考,就坚定地站在了命运之主这边。
所谓的咒噩之父,必然是卑劣可怕、半夜吓小孩的邪神!
小罗默默握紧拳头,如此想。
“那妈妈,”她继续问,“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家供奉神明呢?”
——这个咒噩之父神不神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想要得到供奉给祂的祭品,用以沟通、召唤另一位神明。
小罗当然也想过,能不能弄到一点“爸妈”的头发或者血液,但仔细想想就作罢了。
要是真从怪物头上拔毛,那她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不是每一位信徒都有资格直接供奉祂的,这整栋楼里,只有住在一楼的李婆婆家里供奉着神龛。”
或许是觉得小罗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妈妈”毫无防备地透露出这些消息,它还在末尾不加掩饰地深深叹气,仿佛在遗憾于自己没有供奉的资格。
李婆婆……
回想起那双红布鞋,还有那道在黑暗中沉默的背影,小罗不禁瑟缩一下,但旋即又坚定下来。
目前为止,只要她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或者触发到某些死亡规则,那她的生活都还算安全。
甚至在她彻底失去求生意识、遗忘任务和系统,真心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学生的那几天,小罗仍然依靠幸运和本能活了下来。
那么,只要小心翼翼维持着乖孩子的人设,礼貌地接触李婆婆,想办法弄到一点祭品……
应该危险不大吧?
第64章
“……而在未来, 祂也注定会成为命运的主人……”
“妈妈”的声音透过手机扩音器,清晰地在房间里响起,随后恢复安静。
易逢初沉默片刻, 蓦地冷笑一声。
哪怕他至今还没真正明白自己是什么,哪怕他目前还无法像其余真神一样彻底掌控领域,但当他听到咒噩之父暗地里宣传的篡权发言,他心里仍然腾起了一团难以熄灭的怒火。
那是一种类似于,所有物被觊觎和侵占的深深冒犯感。
而易逢初感到不爽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找找别人的不痛快——尤其是与咒噩之父关系密切的冒牌“罗笙乐”。
此刻, “罗笙乐”正焦虑地在隔壁来回踱步,心如死灰。
它曾经和布莱斯打过交道,知道一旦记忆里出现了他的痕迹, 就相当于半永久性地被他锚定。
在过去它还是咒噩使徒的巅峰状态时, 它还能用自己的力量抹消掉这种锚定标记, 但如今它已经连自保都成问题,在布莱斯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也是“罗笙乐”寸步不离地待在公寓楼里, 甚至没有尝试过逃跑的原因。
——因为它清楚地知道, 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之下,连逃跑和反抗都是没有意义的。
无论它逃到哪里, 只要布莱斯愿意, 他就能如同疯长的灰色荆棘一般, 源源不断地扎根在它的记忆里,抽条、生长、瞬间来到它面前。
更何况, 布莱斯背后还有那一位新生的“命运”……
即便有办法躲避布莱斯,可命运永远无处不在, 它又能如何逃离?
就在“罗笙乐”捶胸顿足,感叹自己实在是太不幸运的时候, 它再度感到一阵来源于意识深处的痒意,仿佛有指甲轻轻刮擦过它的大脑,有什么东西簌簌着苏醒了。
一回生二回熟,“罗笙乐”立即回顾过往,看到它记忆中的布莱斯再度拥有了独立的意识,血红的眼眸微弯,温和地望向它。
“……使徒阁下,您找我,是又有什么事吗?”
它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态度近乎谄媚地问道。
“赞美伟大的命运,”布莱斯仍然一开口就是典型的虔诚信徒开场白,然后以一种平静却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我主希望你能把有关咒噩之父,以及你这些年被软禁在副本里的所有事情,尽数告知。”
“好、好的……”
“罗笙乐”面上维持着假笑,眉头却情不自禁地蹙了起来,眼眸中闪过难以掩藏的惊惧。
在咒噩之父手下的两千年,堪称是它一生中最漫长的两亿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虽然它现在已经暂时逃脱祂,它心里依旧残留着难以忘怀的畏惧和憎恶……让它被迫回忆所有细节,并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布莱斯看出它笑容背后的苦瓜脸,心里却轻快了许多。
呵呵,他不高兴,原·敌对势力的家伙更别想高兴!
组织一会儿语言,“罗笙乐”语气沉重地开口:
“咒噩之父……我怀疑祂疯了。”
“虽然祂一直不是多么光辉仁慈的神祇,但这些年里,祂尤其不掩饰自身的无耻和暴虐……”
“罗笙乐”本体,也是由普通智慧生物攀升上来的神性生物。
很不幸,由于它生来就属于诅咒领域,在它刚刚在八阶之初获得神性、能够称得上是半神的时候,它就被掌控诅咒领域的咒噩之父盯上了。
在诸神之中,咒噩之父不仅是最年轻的那一批新神,还算是实力最弱的那一批。
考虑到祂根本无法完全掌控“诅咒”,甚至祂的力量都是偷窃自厄运女神,咒噩之父在神性生物之中的风评并不佳。
与其给这位随时可能陨落的伪神打工,绝大多数神性生物更倾向于投靠完整的真神势力。
所以彼时,咒噩之父正是手下无人可用的时候,而“罗笙乐”很不幸地走进了祂的视线。
“诸神在上!我本来是想投靠‘厄运’‘死亡’等真神的!这哪个不比咒噩之父更有前途?”
“尤其是那段时间,祂的眷族咒言蠕虫刚刚被您的老师灭族,一个连自己眷族都无力庇护的伪神,这能有什么投靠的价值?”
提到这里,“罗笙乐”愤愤不平,语调不自觉地扬高:“结果祂仗着是我的同领域上位者,一天天在我耳畔呓语念叨,洗脑和诅咒并施……最终我还是不得不屈服,为祂效劳。”
“本来吧,在祂手里就是事多、资源少,但也不是不能勉强混个日子,直到近几百年……”
“罗笙乐”忽地顿了顿,它的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过去。
“近几百年,祂好像愈发疯狂了——祂开始无理由地杀死祂的所有仆役、眷属、信徒。”
吞食仆从乃至亲子这种事,放到其余神明身上也并不罕见,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祂们的地位无可撼动的基础上。
而放在咒噩之父身上,祂本就势单力薄、外忧内患,现在还开始自断助力……
这只会让人联想到濒死前最后的疯狂。
祂就如同一个末路狂徒,在满盘皆输前不管不顾地押下全部赌注,在死亡和胜利之间二择一。
“于是,我和我的一位前辈——即先后两代咒噩使徒,就被一起关押进了一个副本。”
“那个副本被命名为‘旧相册’,内部的一切场景和规则,都会根据外来者的记忆变幻。”
“致命的诅咒隐藏在看似平常的日常‘常识’之中,一点点替换、重塑游玩者的自我意识,最后将他们彻底同化……”
“老实说,我觉得那个副本就像是祂的胃部,而祂在消化其中的所有生命……”
布莱斯闻言,默了默,追问道:“上一任咒噩使徒也在副本中?”
“是的,她也不知道哪里惹到咒噩之父了,浑身上下挂满诅咒和禁锢,处境甚至比我还惨……”
“你应该也听说过她。”
顿了顿,它口中竟吐出了一个汉语名字,“那位死亡领域的‘负棺者’,李兰阴。”
……
饭后,“妈妈”开始清理桌上的残羹剩饭,它端起餐盘回到厨房,水流刷刷地冲过餐具上的油污。
在淡淡的洗洁精气味中,小罗为了找理由出门,便主动承担了下楼倒厨余垃圾的家务,又赢得“妈妈”一阵欣慰的赞叹声。
而“爸爸”仍然坐在阴影中不动,身形像是一座沉默而臃肿的小山。
它默默看着妻子正在厨房忙碌,看着小罗拖拽着几乎有她半身高的黑色垃圾袋,在它面前艰难地走过,始终没有任何行动——家人们的辛劳,似乎永远无法传入它被缝起来的双耳,它只会自然而然地享受着家人们的服务。
这让小罗在感到几分嘲讽的同时,也令她松了一口气:毕竟独立行动的机会,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楼道内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配合着头顶光线不稳的声控灯,瞧着像是一口口竖起来的棺材板,冰冷而死寂,没有半点生活气息。
小罗费劲地把垃圾袋拖到楼底下,扔进一个大垃圾箱里,然后就停在102室门前,踌躇着不敢进入。
她注意到,那双曾被她放到门旁边的红布鞋,再次出现在了楼道里,而且——
这一次,红布鞋又往上放了一个台阶,仿佛……它在拾阶而上,慢慢爬向楼上似的。
楼上……
小罗不禁感到脊背发冷。
因为在她放好布鞋之后,她也是朝着楼上走的;而那时她出于恐惧,紧紧靠着右边的扶手向上,脚步踩踏过的地方,估摸着恰好就是如今这双布鞋停留的位置。
这双红布鞋……该不会是在跟着她吧?
楼道里是声控灯,在小罗驻足原地的这一会儿功夫,声控灯已经过了照明时间,光线蓦地熄灭。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如同粘稠的深黑裹尸布般将小罗包裹住,随时可能有她看不见的未知危险向她靠近,吓得小罗浑身一激灵,立即跺了跺脚。
轻微的电流声中,声控灯再度亮起——
这次,红布鞋竟然不知何时又往上“走”了一个台阶。
它就好像拥有自己的生命,鲜红的布料鞋面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艳丽,如同吸饱了大量鲜血,红得近乎刺目。
直觉告诉小罗,想要从李婆婆那里得到她所寻找的东西,她必须要处理掉红布鞋这个问题。
否则,它迟早会趁着声控灯熄灭的间隙,一步又一步爬上四楼,停在她“家”的门前……乃至停到她的床头。
小罗转头瞧了一眼102室,李婆婆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门里,一件红毛衣与布鞋同色,同样红得瘆人。
“李、李婆婆,”小罗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微微发颤,“您的鞋子,又不小心落在楼道里啦……”
李婆婆没有回应,只给小罗留下一道如尸体般僵直的背影。
小罗回想起,在她上次把布鞋还到李婆婆门旁的时候,李婆婆似乎难得开口,对她说了一些什么:
‘……不,不应该放在这里。’
‘不该放在那里,我的……’
李婆婆到底是想告诉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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