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第9章

作者:凉少左 标签: 火影 综漫 文野 轻松 无C P向

此时的我已和萤草没多少相似之处了。那个据说怯弱自卑的、身负巨力却不自知的可爱的小姑娘总是给人以草木的清新之感,我却总是面无表情,即使身量还是那么矮小,见到的也总是恐惧和忌惮的神色。

“源氏的兵器。”檐下独坐时,我曾细细咀嚼这个形容,想起第一次见到鬼切那天,源赖光给我们相互介绍的句子——

“未来的同僚。”

利刃,妖兵,同僚。

原来是这个意思。

…………

第四年的冬春交替之时,鬼切又一次磨蹭着最后的期限离开。我习以为常的忍受了族长大人骤然犀利的讥讽一段时间之后,接到了樱花妖的来信。她说京都周边山中的寒绯樱开了,请我前去欣赏。

其实寒绯樱的花期要比那个时候还要早,但因为是在山中,加之妖怪们妖力影响,这种二月中旬开始盛开的花能一直开到三月中旬,缠缠绵绵的雪一样落一个月。

送信的却是几年前见过的那位守门武士。他现在不守门了,听说是被提拔到了族内做事,虽然只是些杂事——比如替我送信——但上升的空间很大,前途可期。

我看完了信就一直沉默,长久没有回答。他以为我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小心翼翼的询问:“您的意思是……”

其实没什么意思,我就是一下子想了太多东西,把脑子给想成一片空白了,结果走神了一会儿。但他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舒坦,我就想找个话题活跃下气氛:“你这样……”

话没说完,他脸刷的白了,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他在怕我。

“没什么,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我觉得无趣,拢着袖子慢腾腾站起来,初春的温度不高,但身体还是蒲公英的妖怪,总觉得有些迟钝。

阳光却是再也不怕了,或者说,怕也不会在意。

——拜族长所赐,被捆起来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好几天。那之后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回信写什么好呢……我茫然的想着,召来院子里的小纸人研磨铺纸,思来想去怎么都不合适,干脆只在樱粉色的信笺最底下添了一句:

“我会准时去哒!”

第14章 平安京里一条街

关于与玲子小姐庭院中的式神们的交往,我得说,见面已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通信倒是常有的,未曾断绝。不仅是源氏的武士,还有书翁老师,都给我们捎带过信笺。桃花妖山兔白藏主樱花妖小袖之手……友人们的面容已经模糊,但结下的羁绊还在,沿着一封封的信笺时时流淌。

目送小纸鹤拍打着翅膀飞走,我反手把桌上的小纸人扣到桌面上。

不提还好,这样一说就……有点想他们了。

…………

第二天一早,我就跟妖刀姬一起前往樱花妖说的那片樱树林。

都是妖怪,没必要坐车。我们两个一边走一边跟从前一样闲聊,不知不觉就谈到了“杀戮”的问题。

她又问我:“杀戮是什么感觉?”

我不解,开口时在寒凉的空气里呵出一口白气:“之前不是讨论过一次吗?”

妖刀姬说:“不一样的。那时候你还没有做过这些事。我想听到不同的答案。”

她说的是族长私下里处理的那些事——并不光彩,甚至有些血腥残忍的那种。虽然是私下,但对内部——尤其是内部的妖兵们——来说还是半透明的,想知道就能查出来。

我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应该有。

“并无不同,战争,杀戮,复仇,”我说:“没有什么不一样。”

和几年未见的友人重聚、赏樱的路上,并不适合讨论这种掺杂了血腥气和硝烟味道的哲学问题。但我看着妖刀姬,就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女孩高帽乌盔、手提长刀的样子。

——那时候她金色眼瞳明净锋利,如剔透的琉璃,又如切面平整的水晶。

——现在却混沌浑噩,满是茫然与对自己的厌弃。

如鬼切,如传闻中的我,妖刀姬也是源氏制造出来的兵器。但兵器与兵器是有区别的。这几年来,妖刀姬越来越明显的反抗心情屡屡被写成密报摆上源氏族长的案头。源赖光毫不避讳的给我看过,也跟我分析了缘由。

“她是由人类制成的妖兵,却优柔怯懦,时时动摇。”族长笑的一如既往的嘲讽:“既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又想抓着曾经的心不放,世上怎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你和她关系不错?那你就看着,这一天不远了——她将从源氏逃走。”

源赖光是个很有武士气概的阴阳师,对懦夫尤其鄙视。妖刀姬的哲学问题不是没被发现,也不是不能提早做出开导。但他对失败的作品没有多余的耐心。

所以他将妖刀姬后来的离开,毫不留情的称之为“逃跑”。

沉默中我们不知不觉的到达了樱花林。落下的花瓣在地上铺起厚厚的一层,踩去如薄雪,虽然不会即刻变得脏污,但时间一久,还是会被拖入到泥泞里。

向上是连绵的粉色,过于繁茂旺盛的花朵给人以震撼的张力,远看却也只是轻盈的一大片云雾而已。我听到幼小的男孩女孩嬉笑打闹和监护人们劝阻诱哄的声音从花树深处传出,其中不乏一些熟悉的嗓音。

“别想太多,”转过去之前,我对妖刀姬说:“做好当下的事就可以了。”

她骤然抬头想要再说些什么,我却已脚步轻缓的绕过面前的树丛,走到能让友人们看到的位置。缀了绒球和保暖毛领子的浅青色羽织一角被风吹得扬起一点,若有若无的拉力落在上面,最后还是轻飘飘的掠了过去。

“我来啦——”我拖长了声音,向着玲子小姐那边喊,“还带了朋友来哦。”

“哦!来的正好呢萤草!”几年不见,玲子小姐那头浅金色的长发还是那么惹眼,但华贵正式的巫女服却换下去了,只穿着更便于行动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制式的衣服,有些像短摆的和服,衣摆却过了脚腕,说是小振袖,裹束的却又比振袖松散。

我到源氏之前接触的大都是妖怪,妖怪穿的怪里怪气很正常;到源氏之后所见多是武士和阴阳师,家规森严的大家族嘛,对衣服的形制要求都比较严格;偶尔跟着族长外出见到的平民和贵族之流,前者多穿水干或麻布衣,后者跟源氏一样中规中矩……

所以说,阴阳师和妖怪,在平安京是真的画风独特。可能这就是有能力的人为所欲为?

我笑笑,把习惯性发散的思维收束起来,一边加快脚步向玲子小姐那边走,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在另外几棵樱树下看到了其他庭院的式神,和几位陌生的阴阳师。

“什么什么,”我笑嘻嘻的凑到玲子小姐近前,先跟围拢过来的诸多友人打过招呼,再从衣袖里掏出一大袋子——此处有山兔惊叹“袖子里有这么大的袋子?!”的声音——金灿灿的糖果:“我赶上了什么正好?”

“还带了礼物,哇,金平糖,真不错。”玲子小姐小孩子一样被吸引了注意力,俯身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看看,“成色也很好呢。”

……又出现了,那种微妙的、有些吊儿郎当的语气。

“成色是什么危险行当的行话啊……”我任由式神们凑上来摸头摸脸,动手动脚,因为种族和年龄的关系,我在庭院里的时候也总是被当做幼崽对待的:“所以,什么正好?”

刨根问底的问话让明显知情的式神们发出善意的笑声,其他庭院的那些阴阳师和式神们在我到来之后就有些安静,此刻不由得向这边侧目。我故作不知,只专注于眼前的诸位,一边吃着樱花妖端出来的羊羹一边交流这几年的生活。

羊羹很好吃,玲子小姐说的“正好”就是这个。这种制作起来费时又费力的点心我在源氏吃过不少,但樱花小姐亲手做的当然不一样啦。她挽着层层叠叠花瓣似的宽大衣袖,一手持着纤细的小刀层层纵切,美的像一幅画。

切面里是樱花由花苞到盛放的全过程,切面外所有人都发出捧场的赞叹声。

切完了,怎么分又是个问题。我“哇”的最大声最真情实意,所以樱花妖小姐将最好看的一层端给了我。山兔和玲子小姐控诉我作弊,桃花妖和白藏主很不耐烦的说让给我也无妨……就连妖刀姬也端着一份眼巴巴的看着我的。

“不行!樱花小姐分给我的才不会让给你们吧唧吧唧……下次给你们带更多的点心可以,唯独这个不行吧唧吧唧吧唧……”

理所当然的,我引起了众怒,被白藏主抓着领子提到式神们中间,一起玩各种各样奇怪幼稚的游戏——不过还挺好玩的——连羽织都被脱下来丢到妖刀姬身边。

可以说是形象全无了,被族长知道会被呵斥“礼仪不端”吧。但是这种时候谁要管那个毒舌嘲讽脸的族长啊!反正他又不在……

而引起了这一切的樱花妖小姐就和玲子小姐、妖刀姬她们坐在一起,带着奇怪的慈祥表情,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我们打闹。

吃吃喝喝聊天玩笑。樱花之下,春意清浅。

让人轻飘飘的。

…………

但事实证明,得意就会忘形。乐极生悲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那天回去的路上,妖刀姬就叛逃了……

我无法理解她是如何心血来潮的砍了自己一刀,把源氏控制的术式从身体里取出;又是如何向我挥出一刀,把我衣领边上冒出头的小纸人正好砍成两半。

“如果没看到你今天的样子,我不会强求你跟我一起走。”她的表情竟然有些悲悯,看着我的时候,眼神脱去重重迷茫、十分悲伤:“但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好了,这还是我的锅。

“我也知道自己在痛苦什么了。不只是因为生命的逝去,还因为做出这一切都非我本意!”她很激动:“我不想做源氏的兵器!我一点都不喜欢杀戮!我想……”

我当时的眼神一定很冷,她看着我,竟然就渐渐的放低了声音:

“我想做我自己……”

她说她想做她自己。

可为什么要跟我说呢?

“我帮不了你,”我轻轻的说,手从肩膀上摸过去,把沾着我的血的小纸人捡起来,看了看,折起来塞进衣袖里:“也不会跟你一起离开。”

我仰头看她,沉默了片刻,还是把话挑明:

“我们是不一样的,妖刀姬。”

我不能离开源氏,一无所知、一无所有的我,现有的一切都是老师给予。我也不敢离开源氏,书翁老师和玲子小姐他们都在源氏的控制之下,而族长对我太过器重了。

我从源氏得到了太多,所以一定会为源氏奉献出什么。现在这代价不明,但未来我无可逃避。

那天我和她战斗起来,把一整条街道都打成废墟。好在周围都是废弃的“闹鬼”的宅院,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

战局的结果是我被砍成重伤。她迎着夕阳的辉光一步一步走远,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她终于走进光亮里。

而我留在原地,迎来了逢魔时刻。

第15章 平安京里一条街

傍晚逢魔时刻,子时百鬼夜行,是平安京里最危险的两个时刻。

尤其是夕阳西下,阳气减弱而阴气上行的时刻,因为光亮模糊难以看清,迎面走来的是人是鬼都分不出来——不说平民,就连稍有不足的阴阳师都不敢单独出行。

我昨日去找族长告假时,族长就告诫过我,一定要在逢魔时刻之前回去。当时我还有些不以为意,想着自己的身体好歹也是个妖怪,狭路相逢了也不过再造杀业而已。

和妖刀姬不同,我所有的杀戮的行为,战争也好,执行源氏的任务也罢,就算再怎么厌恶再怎么痛苦,也是“同意”之后才有的心情。换句话说,我对杀死敌人、剥夺敌人的生命并无抵触。

再说一遍,我和妖刀姬是不同的。

真虚伪啊。我。

……但告假时的我绝对没有想到,看起来还要再纠结好几年的妖刀姬会突然下定决心。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我不得不和她真刀真枪的来上一场,并在这场战斗中受重伤,至少要到暂时动不了、无力阻挡妖刀姬的程度。

这大概是虚伪的我能为昔日好友所做的最后的一件事。

但源赖光嘱咐的“一定要在逢魔时刻之前回去”是有道理的。重伤的我碰上一群叫嚣着“源氏走狗”的妖魔,要不是援救的阴阳师来得快,我今天就折在那了,族长几年的心血估计也会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而白费。

那他大概会气死吧。

我躺在地上看着源氏的阴阳师放出式神与妖魔们厮杀,袖子里的小纸人碎片发热发烫,最后直接燃烧起来,温暖的火焰从我手臂席卷上全身,将所有还没愈合的伤口都包裹治愈。我想起日出时的紫藤花,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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