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自我修养 第129章

作者:千年寂寞 标签: 西幻 马甲文 正剧 克苏鲁 无C P向

随着王医生招呼了一声,等在门口的两名护工立刻走了过来,动手解下路远白身上的束缚带。为了快速制服发狂的病人,他们选取的护工大多都是肌肉明显的男性,看上去极具威胁感,与少年那只瘦得骨头突起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状,路远白没有作出反抗,配合地跟着两人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一到病房,他立刻又被控制了起来。

路远白只能靠在床上,他的腿和手完全被束缚带压制着,吃饭、喝水包括排泄问题都只能靠护工解决。这让他有些头疼,看来自己之前犯下的事确实不轻,到了引人警惕的程度,才会被院方重点关照。

好在送饭的护士是年轻女性,路远白低头喝下一口白粥,表现得相当顺从。

就在护士接着舀饭的时候,他却忽然咳嗽了起来,倾洒出的液体落在身上,瞬间将他的病号服浸出了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唇边挂着淌下的一片水光,看上去颇有些狼狈,然而在限制之下路远白却没有办法动手,因此只能等护士来擦:“……请问,可以帮我解开束缚带,让我换件干净的衣服吗?”

灯光之下,他观察着对方的面部表情,适时说道:“不行也没关系,我自己等着晾干就好了。”

“这……”护士犹豫了起来。

假如面前是一个性情蛮横的病人,她或许不会有所迟疑,但路远白长得很英俊,垂下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正是读书的年纪,还体贴地退让了一步,同情心让她不免有些动摇。

“走了!”

等在门口查房的护士却快步走过来,一把拉起同事的手臂,就急匆匆往病房外而去:“我们只需要负责自己的工作,剩下的会有护工帮他换的。”

尽管两人已经离开病房,那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却还是从门外传了进来,让路远白能够听得清楚:“……你不知道吗?他还没有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杀了自己的母亲,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然而在正式审判前,他却被送进了咱们这里,很多人都猜测他是为了逃过法律制裁才装病的。”

路远白抿起嘴唇,敛下了眼中的一丝冷光。

杀人?看来黑塔提取了他在幻觉中经历的记忆,在这条世界线上,他成了重大刑事案件的犯人,没能成为一个公正守法的好市民。

这就麻烦了,路远白陷入了沉思。

黑塔中的怪物随时都会出现,他不能躺在床上坐以待毙。路远白若是个普通高中生,还能联系监护人,趁着探视的机会让人松绑,但他的身份偏又如此危险,医院必然不会放松对他的看管。

为了尽快得到释放,路远白表现得就像一个即将痊愈的病人,他严格遵守着院方定下的规则,不仅按时休息,主动配合医生诊疗,还在集体活动时间帮助他人,让整层楼都知道这里有一个热心肠的小伙子。

在接下来的几天,他有了意外发现。

王医生说,路远白父亲斥下重金,让院方使用最好的药物为他治疗。

服下药物后,路远白察觉到这种药片能增强体质,就像杜菲尔德所说的诱导因子,他原本应有的力量正在逐渐解除束缚。只要按时接受治疗,他迟早有一天能撕开身上的束缚带。

然而他从最开始虚弱无力的模样,到现在一身病号服都掩盖不住底下的肌肉轮廓,却没有人发现异常,周围人面上略微有些怪异的漠然感也肯定了路远白关于这里是幻觉的猜想。

得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路远白想。

他的病房内二十四小时都有监控,实现了无死角覆盖,即使路远白想上卫生间,也有护工在一旁陪同,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为此,路远白盯上了外出时间。

虽然这座精神病院实行着全封闭式管理,但在这里接受疗养的患者大多家境优渥,因此,各方面的设施条件配备得相当人性化。在每周三、周五的病友交流环节结束后,院方都会安排一次集体放风,让病人们待在草坪上晒太阳,为期半小时,那是他们唯一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机会。

虽然会有警卫巡逻,但路远白打听得知,近三个月都没有病人试图在放风的时候逃跑,护工们有所懈怠,并不会盯死每一个休息嬉戏的病人。

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逃离院方的控制。

“嘿!还在为家里杀不完的蟑螂而睡不着觉吗?还在为满地头发而感到无从下手吗?一瓶杀虫喷雾,一台扫地机器人,解决你所有的烦恼!菲奇公司很乐意为您服务~”

那道轻快的声音带回了路远白的思绪。

他下意识抬起头,电视上正播放着动画片,推销产品的小人踩着满地虫尸哈哈大笑。而在路远白旁边,还坐着一圈身着病号服的人,他们稀稀疏疏地鼓着掌,只因为有一个病人刚发表完讲话——现在是交流环节,每个人都要按顺序发言。

“谢谢、谢谢大家……”站在那里的中年女性捂着嘴唇,看上去似乎有些难为情,“正是因为院方的精心照顾,我最近的状态才好了起来。”

“接下来我想请一个人发言。”

女人话锋陡转,她的视线已经不自觉地瞟向了旁边的人:“最开始我以为他像传闻中那样,是个疯狂无情的杀人犯,必须躲得远远的才行。后来我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他心地善良,上次集体活动的时候,还帮我和老刘找到了丢在角落里的手牌——小路,你来讲两句吧?”

路远白面无表情地听着,就在所有人转头望来的一瞬间,他倏然扬起了微笑。

第183章 The King(8)

众目睽睽之下, 路远白站了起来。

他身段挺拔,一双本应冷酷无情的眼睛扫过在座所有人,因含着点笑意而显得格外有亲近感。他斟酌了片刻, 开口说道:

“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 在入院前的很长时间,我一直处在非常痛苦的状态中,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极为愧疚……有时候我觉得, 自己是不是下地狱比较好?但在这里, 我感受到了大家之间深厚的情谊, 能为其他人尽一份力, 我就觉得满足了。”

说着, 他微微垂下视线,似乎有一线泪光从眼尾滑过, 让刚才的话语变得颇具有说服力, 底下望着他的众人都有些动容。

“我希望大家都能迎来自己的新生活。”

随着话音落下, 掌声响起, 信任的视线如潮水一般, 簇拥着那个神情真诚的年轻人。

路远白伸出手,他的指节轻飘飘扫过脸颊,非但擦去了不存在的水渍,也掩盖住了刹那间浮现出的冷漠。

他教科书式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 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反社会分子。直到交流环节结束,精神病人们在护工的监督下起身往门口走去,在和路远白擦肩而过的时候, 仍然有人对他流露出善意。

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路远白想。

在外出放风前, 他们仍需要接受一次检查, 确保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当然,每个人的病号服紧贴着身体,连一个口袋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藏东西的余地。

路远白坦然自若地停下脚步,紧接着张开双臂,任由金属探测仪扫过全身上下,跟在人群后走了出去。

此刻天气晴朗,正是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刻。

路远白往前一步,踩在了草坪上。折射出的光线将草叶顶端浸透得金黄,就连空气中也涌动着燥热的微风,如果不是潜意识模拟出的幻觉,恐怕他这辈子也不会在黑区中见到这样的景象。

当事人却没有为此而留恋一刻。

他等着那个能够行动的机会,路远白盯着守在一旁的护工,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两步,那些病人正在草坪上追逐嬉戏,运气好的话,刚好能挡住对方的视野。

十几分钟后,他已经到了监视边缘上。

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都对路远白相当有利。他紧绷着身体,那边玩起了抛球游戏,不时有球影从空中飞快掠过,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就在护工错开视线的一瞬间,路远白纵身滑出,他的动作悄无声息,立刻就藏在了空调机箱打下的阴影中。扇叶转动带起嗡嗡的声响,掩盖住了他轻微起伏的呼吸声。

1、2、3……

路远白默数了十秒钟,仍未听到那边传来找人的动静,不禁一扬唇角,那说明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消失。

他陡然转过身,指节扒住机箱外壁,轻而易举地借力翻了上去。

路远白之所以不想逃出精神病院,是因为医院早有预防,外墙上挂着大段通电的铁丝网,不仅打消了病人们往上攀爬的想法,还有监控覆盖,只要出现一点异常,警卫就会闻声而至,用麻醉枪将病人制服。

再者说了,黑塔中的景象都是根据他的意识生成的,并不像现实世界一样毫无边际,从路远白的直觉来看,他要找的那个怪物只会藏身在这座病院内部。

他收起逐渐发散的想法,压低腰身,快步走到机箱边上,朝着旁边的窗沿跃了过去。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

飞跃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他就会摔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不仅身受重伤,物体坠地时发出的声音还会引起护工和警卫们的注意。

对此,路远白眼中却看不到一分应有的畏惧,他轻盈地落在极为窄小的窗沿上,全身紧贴在玻璃上,用衣物的摩擦缓慢带开窗户,翻进了二楼的走廊里。

他所在的区域正是靠近楼梯的边缘地带,通常情况下,几乎没有人会专门盯着这块的监控看,路远白从寂静无人的走廊上一路掠过,就在即将转过拐角的时候,他及时停下了脚步。

下一秒,拿着记录单的护士从旁边走过。

他忙着查房,脚下步履匆匆,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个毫无动静的影子,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护士倏然皱紧眉头,觉得背后有股寒意正顺着脊椎攀了上来。

奇怪……现在是下午,为什么会这么冷?

他不由自主地将袖口往下扯了扯,但那种诡异的感觉仍挥之不去,护士终于猛地一顿,警惕地转过脖颈,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只有小片黑发,以及一晃而过的蓝白条纹——糟糕,有病人出逃了!

护士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然而没等他发出一声惊叫,从背后缠上的手已经拧断了他的脖颈。

骨骼碎裂的声音持续了不到半秒,路远白手臂发力,从正面很难看到有一个人正撑着护士的身体。他谨慎地躲在尸体背后,用余光望着远处的监控摄像头,将已经失去呼吸的护士拖进了一旁的杂物间中。

很快,他就换上护士的服装,将自己的面部特征隐藏在了口罩下。

等到准备工作结束,路远白拿起记录单,低着头走了出去。徒手杀人的好处就在于不会有血溅在上面,他只需要尽可能伪装成一名查房护士,在医院中搜索自己的目标。

路远白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电子表。

距离放风结束只剩下十分钟,等到护工清点人数的时候,必然会发现他跑掉的事实。时间紧迫,他必须加快行动。

他态度从容地朝长廊另一端走去,路过每间病房时都会将身体微微前倾,从玻璃中快速扫视情况。若里面只有病人,没有可疑的端倪,路远白就会转向下个病房,很快,他将整层楼都巡视了一遍。

让人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目标。

路远白眉头轻轻一皱,他转身上了三楼,这层多了不少往来走动的人潮——倚在门口检查情况的护士,挂着吊瓶缓慢前进的病人,熙熙攘攘的声音几乎将他淹没,路远白伺机混入其中,将口罩又往上拉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阵锐利的电流声从广播中响起,震得人耳膜作痛。

所有人下意识投去了视线,随着广播装置表面上的灰尘簌簌而下,话筒中的声音说出了要宣布的内容:“注意!有一名病人走失,该患者是重大刑事案件嫌犯,目前已经潜入我院内部,请各单位时刻保持警惕,及时上报可疑情况——”

该死的,果然还是来了。

路远白倏地加快了前进速度,从人群中找准空隙挤了过去。

那些刚听到消息的人们神情略显惊愕,还在消化着这一匪夷所思的事实,有些反应快的,则怀疑地打量着身边人,现场情况顿时乱作一团,而这正是路远白想要的。

他像一条顺滑的蛇,游走在拥挤的人潮中,尽可能缩短着自己和出口之间的距离,毫不在乎被撞到的人有什么反应。

不知从何时起,那些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路远白顿时感到事情不妙,他略微侧过身,看到那些医生病人们纷纷停下了动作,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睛中黝黑的部分逐渐占据了全部,脚下小幅度往前挪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朝着他狂奔而来。

他没有作为的时候病院都很正常,现在情况陡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会威胁到意识空间的存在。路远白立刻意识到,他离自己的目标应该不远了。

就在路远白弹跃而出的一瞬间,他背后的人潮也开始了追逐。

“嘎吱——”

吊着盐水的金属架子摩擦过地面,溅起火花,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

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往前扑去,就像追着一块肉死咬不放的猛兽,眼中陡然射出了阴毒的光,甚至还有人猛挥胳膊,捡起身边触手可得的物体,扔出去攻击路远白。他左右闪躲,才没有被飞来的拐杖砸中后脑勺。

好在楼梯间近在咫尺,路远白猛地转向,一步就跃上了四五级台阶。

他摘下口罩,一滴汗水顺着下颌滚落。

尽管身上的肌肉因过度使用充满了酸胀感,但情况紧急,不容他有片刻的休息,路远白咬着牙迅速往上跑去,一把蓄势待发的手术刀被他紧握在掌心中——刚才撞上旁边那人肩膀的时候,他就顺走了这把刀。

转瞬间,四楼到了。

路远白猛地一拧门把手,却没能推动紧闭的大门。不出意外,接下来的几层都是相同的情况,黑塔似乎堵死了他逃生的空间,路远白只能不断往上攀爬,一次又一次绷紧全身力量,直到他看见顶层的门板。

终于到了,路远白喘着气想道。

那些发狂的病人还在背后穷追不舍,他现在无路可退,只能推开这道象征着命运的门,走到了天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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