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自我修养 第15章

作者:千年寂寞 标签: 西幻 马甲文 正剧 克苏鲁 无C P向

这个消息震惊了罗德里厄府上的所有人,因为莉莉安尸身的变化,极有可能是诅咒消失的一种迹象。经过内部商量,他们最终决定停灵三日,仔细观察接下来还有没有异变之后,再为莉莉安的灵柩举行葬礼。

路远寒开口问道:“这不是好事吗?一直困扰着你们家的诅咒消失了,你最应该感到高兴吧,少爷。”

“你什么都不懂!”卢修立刻反驳了他的说法,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我感觉他们都疯了……只是伪装得很好。但那实在是太恐怖,太让人窒息了,葬礼上绝对会发生什么事,你必须保护好我。”

“我梦到那个女人了,尸体上没有脸,只有一张血红的嘴。她想要吃掉我……不、不对!”

“她想要吃掉罗德里厄家的每一个人。”

第24章 甜点

听到卢修说的话,路远寒立刻想到了一个面色惨白的女鬼幽幽飘在他背后、张开血盆大口的场面,他不由得想笑,但很快又掩盖了下来,恢复到保镖应有的严肃态度。

虽然只是做梦看到的一幕,但在黑区这样邪诡的地方,梦境与现实相互照应,或许那是卢修的灵性在提醒着他,那具尸体有着死而复生的可能。

路远寒提醒他:“我只能为你解决物理上的危险,如果存在灵异现象,我建议你还是去请一位专业人士,或者使用异物解决。以你舅母的身份,应该不难为你提供一到两件护身的异物。”

这个建议很诚恳,毕竟他身上只携带了一把手杖、枪支和锯肉刀,而且在人前不好动用触手,路远寒的实力因此被局限了很多。

“这我当然知道。”卢修跟仆从嘱咐了几句,这辆私人马车开始缓缓驶离红十字街,“我们现在就要去一场拍卖会,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的异物可以拍下来。”

异物拍卖会?路远寒思考了一下,这些上流人士还真是不拿钱当回事。

前往拍卖会的路上,卢修又絮絮叨叨地问了他许多事,比如猎魔人平时做什么工作、他真的会开枪杀人吗、戴着面具是为了装神秘吗……路远寒看得出他很少出罗德里厄府,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尽管如此,他还是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态度,让卢修碰了个钉子。

按照他飞扬跋扈的本性,卢修早就该发火了。但他想起父亲那种讳莫如深的模样,府上那些人诡异的表现,知道自己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路远寒一人,又强行将脾气压了下去,告诉自己忍忍就好了。

这座马车内的装潢很奢华,不光座椅是真皮的,连车厢上的布面都由天鹅绒铺就,中间还摆放着一张可供卢修沏茶、放书的小桌,顶上悬挂着玻璃罩的吊灯,温暖的光照下来,让他看见了那张鸟嘴面具下微微蠕动的青筋。

卢修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这场拍卖会在霍普斯镇旁边的一家公馆举行,那座公馆看守森严,显然只有受邀者才能进入,但安保员一看到罗德里厄家的马车,也没有检查请柬,便放他们进去了,而这就是权贵的特殊之处。

路远寒陪着卢修下了马车,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少,很多贵族都会为自己聘请一位具有实力的保镖,只不过很少有人戴着显眼的面具。

那恐怖的装扮难免会让人想起黑死病,尤其他背后带了杀伤性武器,就显得更为危险了。

连武器都没有进行管制,还真是不怕有人混进来刺杀,路远寒下意识想。只要他动手,旋即就能将卢修的脖子拧断,但这看似松懈的表面下极有可能隐藏着什么危险,有人在背后监视着一切也说不定。

随着两人走进公馆,里面的纷嚷奢靡也浮现在了他们眼前。看着这些衣冠楚楚的上流人士们彼此说笑着,嬉闹着,仿佛地海里的一切癫狂诡异都与他们无关,路远寒觉得非常有趣。

就连卢修似乎也忘了缠绕着他的噩梦,换上了一副矜持倨傲的表情。

他低声对路远寒说:“我知道你住在那种地方,没见过世面很正常,但是别给我丢脸。我这次过来,可是代表着罗德里厄府的荣耀。”

路远寒倒没有跟他计较,毕竟拿钱办事,只需要扮演好保镖这个角色就够了。因为罗德里厄的身份,有不少人过来跟卢修寒暄,直到一个同样穿着华贵的男人向着他们走来,其余人面色骤变,纷纷让出了位置。

他用轻蔑的视线打量着卢修二人:“病秧子不在家中等死,竟然跑出来了。这还真是稀奇,你准备趁死前再好好挥霍一把吗?”

路远寒虽然不清楚他的名字,但从男人恶劣的态度来看,就知道他的背景不会比罗德里厄府差到哪里去。卢修脾气暴烈,当即跟他吵了起来,就在男人满面怒火,挥出的巴掌要落到卢修身上的前一秒,路远寒出手了。

他没有动用异物,只是精准地攥住了男人的手腕,用力示意对方停手:“冷静点,先生。这里不是野蛮人的聚会。”

他的声音听上去极为冷酷,再看到那张极具压迫感的面具,男人倒真被震慑住了。但就此罢手,他的名誉又将一落千丈,男人衡量过后,面色难看地扔了几句狠话,就匆匆远离了这两人。

卢修心情颇为愉悦,伸手拍了拍路远寒的肩膀:“你太上道了,保镖先生!我要给你涨工资。”

“这是我分内之事。”

话虽如此,路远寒却也没有拒绝额外的报酬。他本应随身看顾卢修的安全,但这里并非罗德里厄府,卢修又被一个远房亲戚叫到了女眷那边,于是路远寒就被支到了甜点区。

他用餐叉拿起一块刚烤好的舒芙蕾,感兴趣地凑近闻了闻,却没有揭起面具品尝。

忽然,路远寒留意到餐车下一道浮晃的阴影。那东西的轮廓像是某种动物的尾巴,细长而布满纹路,极快地掠过地面,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提起警惕,远远看了一眼卢修,迅速追着那东西到了旁边的楼梯间。就目前来看,公馆里似乎没有什么危险,但直觉告诉他,刚才看到的影子极有可能与感染者相关。

考虑到消音的问题,路远寒没有持枪,而是握着锯肉刀,一步一步谨慎地走上了楼梯。

在二楼的露台上,他看到了那东西的真容。那是条庞大的蜥蜴尾巴,褐绿色的皮肤上覆盖着起伏的鳞片,从男人的燕尾服下拖曳而出,随着他的呼吸而一下一下卷曲着鞭打在地上。

刚还畏惧着路远寒的男人现在已经是一副兽瞳,细长的瞳孔竖在眼窝内,显得格外鼓突,而他脸颊两边似乎也有细小的水珠浮出,阴湿地浸透了小片皮肤。男人在高处望着路远寒,嘶嘶的信子从嘴边分开两条鲜红的舌肉,让他想起了卢修的告诫:“那家伙是一个崇拜自然的疯子,最好还是不要把他逼急了……”

崇拜到这种程度,已经返璞归真了吧,路远寒打量着男人畸变的身体,听见对方问道:“罗德里厄给了你多少报酬?”

“无可奉告。”

就算对方出更高的价钱,路远寒也不能中途改换门庭,除非他不想在黑区待下去了,要知道卢修那位舅母可是伯爵府的主人之一。不过男人问他似乎也只是为了羞辱路远寒,区区一个猎魔人,也敢跟贵族叫板。

“唉,我本来是想吃了那家伙的……”男人的声音有些遗憾,“他们那一家长得很美丽,但尸体腐烂得太快了,让人直犯恶心。”

话音落下,他的视线落在了路远寒的面具上,像是在窥伺着底下是怎样的一张脸,那视线恶毒、冰冷,毫不掩盖浓重的食欲。路远寒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当作食物,他反应极快,提着刀猛然向旁边一砍,将那截探向面具的舌头斩断在地。

男人的信子落在地上,断口处立刻飙溅出一股又一股鲜血,诡异的是那滩血隐隐发黑,竟然很快就融进地面不见了。

看到这一幕,路远寒的目光幽深地闪了闪。没有血迹、没有尸体……也就意味着没有案发现场。

被他砍下一段舌头的男人俨然暴跳如雷,那条鳞片锋利的尾巴当头朝着路远寒甩来,路远寒脚下发力,轻盈地向上跃起,这一下竟是跳了比三米还高,随着钢刀落地铡下尾根处的血肉,男人喉咙里也渗出一声压抑的惨叫。

只是公馆的宴会厅内人声鼎沸,没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插曲。

接连几下攻击都被挡掉,男人意识到自己恐怕踢了块铁板,当即四肢并用敏捷地爬上了墙壁,想要趁着路远寒没追上来逃离现场。只要出了这道门,他就可以利用权势兵不血刃地除掉一个人。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愿,男人忽然被拉住了,他回头望去,却看到无数条庞大扭曲的触手正勾缠着他的四肢。就在他要惊呼出口的一刹,那湿漉漉黏答答的东西从口腔挤了进去,顺着他的食道蜿蜒而下,将里面的内脏一掏而空,从他腹腔内传来咀嚼血肉的声响。

男人大张着嘴,却已经成了说不出话的尸体。他的身体被触手很是轻柔地放置在露台边的栏杆上,下面是一片蓄起的人工湖,微风吹过,让他颤动的身影看起来摇摇欲坠。

路远寒从楼梯口走出,从善如流地到餐桌旁端起一杯酒,酒精的气息很快就将他身上的异味抵消。他颔首喝了一口,尝到了沁人心脾的甜意。

卢修颇为不满地走过来,劈头盖脸教训了路远寒一通,随即带着他在宴会厅靠前的一处位置落座:“你去哪了?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坐下。”

拍卖会正式开场,随着雷霆般的掌声,那扑通一下高空坠物的声响被人们的欢笑掩盖了。卢修隐约听到了什么异响,疑惑地扭头望去,却怎么也寻找不到那声音的来源。他只得侧着头转向请来的保镖,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

“或许是有谁落水了吧。”

路远寒微笑着说。

第25章 拍卖

一件异物能够杀人,亦能救命,像这样具有神秘力量的物件,在黑区从来都不可多得。而现在却有一场拍卖异物的展会即将举行,属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路远寒视线扫过卢修领口处别着的胸针,振翅欲飞的蝴蝶在灯光下闪着奢靡的光,他刚才炫耀过了,仅是这一件手工剪裁的衣服,就价值数千帝恩币,比猎魔人出生入死的酬劳还要高。

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挥金如土,就连刚才被他吃掉内脏的男人也不例外。

路远寒不禁开始思考,凭借自己的积蓄,能从这群贵族手中买下一件异物吗?

这毕竟不是他的首要任务,路远寒并未太过在意,又问了问卢修的需求。随着展台上的幕布被从两侧揭开,第一件拍品已经呈到了众人面前。

那是一座由特殊金属制造出的囚笼,大概一人多高,笼子质地厚重,不知道都关过些什么,栏杆上还隐约有着擦拭不掉的血迹。

主持人手里握着黑檀木锤,在桌面轻轻敲了一下,开始介绍这件异物:“首先,我要为大家介绍的是一座狩魔笼,这座笼子高约两米有余,由Ⅱ型合金制成,对绝大多数畸变物有着克制的功效,可以用于捕获、关押、研究感染者或畸变物……”

听到这里,卢修的眼睛俨然亮了起来。

他问路远寒这件异物怎么样,路远寒思考片刻,给了他一个中肯的答复:“太笨重了,你不可能把这东西搬回府上。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也要先擒拿对方,才能关进笼子里。这东西比较适合拿畸变物做研究的人用,缉察队或许有需要。”

卢修闻言撇了撇嘴,他内心虽然有些不快,却也知道猎魔人的眼光肯定比自己的要专业得多,只得按下了跃跃欲试的叫价牌。

这件展品最后以两千三百帝恩币的价格售出,正如路远寒所说,由缉察队的一位督察拍走了。

有了先前的预热,贵族们接下来的竞拍热情高涨了很多。第二件异物是一对海蓝宝石雕刻的袖钉,两枚分别由不同的人佩戴,就能感应到对方所在的位置。而且袖钉的感应是超越一般意义上的距离与空间的,它的描述听起来古怪又神奇。

路远寒敲了一下卢修的椅背:“这件可以拍下来,这样一来,无论你被掳走还是到了什么未知的地方,我都能随时定位到你的位置。”

即使他不说,那对袖钉精美的外表也已经吸引了卢修的注意。

起拍价是八百帝恩币,有不少女眷也很感兴趣,在卢修几次加价以后,再没有人敢和这位罗德里厄府的少爷竞争,最终以一千六百帝恩币被拍下,当即就有侍者托着那对袖钉送到了他们面前。

卢修自己别了一枚袖钉,又让路远寒佩戴了另外一枚。那颗漂亮小巧的宝石和威猛的鸟嘴面具格格不入,看得他欲言又止,想让路远寒把他的面具摘了。

路远寒试了试袖钉的效果,注意又落在了展品上。巧合的是,下一件异物又是他们需要的,那是一把能够攻击到灵体的附魔镰刀,刀身弯曲而锋利,就如死神的葬魂曲,只是材质极重,以卢修的身体素质,恐怕连扛起来都费劲。

无需路远寒多说,卢修也意识到了这把镰刀的价值。他看了一眼保镖身上健硕的肌肉,毫不犹豫地举起叫价牌,开口就喊到了两千帝恩币。

只是他的竞争者同样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位高权重的勋贵和缉察队成员,卢修的胜负欲似乎被激了起来,他狠下心一咬牙,以五千帝恩币的天价力排众难,拿下了这把镰刀。

“五千帝恩币一次、五千帝恩币两次……五千帝恩币三次,成交!”

那把小锤重重地敲在了拍卖台上,主持人已经掩盖不住脸上喜悦的神情:“让我们恭喜罗德里厄少爷,再添一件宝物!”

路远寒评价道:“溢价太多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卢修竟然会拿出这么多钱买异物,不过这是雇主的个人意愿,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好在少爷的购物瘾已经得到了满足,卢修对剩下的几件展品都兴致缺缺,甚至无聊得向旁边人要了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书上的内容。

路远寒倒是认真地听了每一件展品的描述,记下了它们的特质和局限性。

拍卖会的高潮已经过去,此时接近终场,最后一件异物被搬到台上,瞬间引发了不少窃窃私语。与之前拍卖的袖钉、镰刀都截然不同,那是一个活着的生物。

它从体型上看像是侏儒,容貌与正常人类基本一致,表现得略显怯懦,然而当主持人拨开他额前被汗水濡湿的发丝,众人才发现底下竟然还有第三只眼。从那道裂开的缝隙里露出的眼珠阴鸷而诡异地转动着,瞳孔里似乎有着无数血丝在游走。

“……这种名为弗洛多的生物性情温和,通灵能力极强,它们头顶上的眼睛可以预感到危险,因此很多人在航海或者探险的时候都会带一只作为警示。”

“如果遇到古老而神秘的存在,弗洛多会暴毙而亡,看到那只眼睛流下血泪,就意味着前方极为危险,你们要立马撤退了。”

主持人说到这里时态度极为凝重,像是在提醒客人们这件展品的价值。他回到拍卖台,重新挂上那副职业性微笑,用手上的锤子敲了一下:“这是最后一件展品,它的起拍价是一千帝恩币。”

对那生物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竞拍声此起彼伏,不过更多人都是在以一种猎奇的心理围观着它那古怪的容貌。矮小的畸变物戴着枷锁站在展台上,显得孤立无援,三只眼睛缓慢地扫视着台下衣冠华美的人们,忽然看到了什么,猛地瑟缩了一下,竟是闭上眼睛,转身抱着头蹲下了。

座席上的议论声更大了。

最终它被挂上两千八百帝恩币的售价牌,送到了某位贵族的脚下,由那人用牵引绳拴着。

卢修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问路远寒:“……你有没有觉得,它刚才在看着我们这边瑟瑟发抖啊?这东西长得也太丑陋了。”

路远寒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被买走的弗洛多。毋庸置疑,预感危险的作用对于一个猎魔人而言很重要,但它要是对自己身上的触手也有反应,那情况就糟糕了。

不过它长得虽然像侏儒,却不能口吐人言,跟贵族说公馆里至少有一个邪祟,这也让路远寒放下心来。

展品已经售罄,拍卖会自然也就散场了。主办方八面玲珑地给每个参与竞拍的人准备了一份鲸油提炼的香水,卢修在前面边走边试香,路远寒扛着庞大的镰刀跟在后面,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走在旁边。

卢修忽然停了下来,颇为疑惑地环顾着四周:“奇怪,布莱顿那疯子呢……难道真的被吓跑了?”

他所说的布莱顿,也就是一开始出口挑衅的男人。路远寒知道,那人的内脏已经在他胃里消化得差不多了,而湖底的尸体或许会在几天后被发现,但这话并不能宣之于口。

好在卢修并没有想着追查仇人的下落,两人上了车,便向黑云笼罩的罗德里厄府行驶而去。

路远寒上一次来这里,只是在矮坡下遥望着那阴恻恻的城堡,现在跟着卢修进了属于罗德里厄的领地,从内部望着这些刻进石髓仿佛一滴滴渗着血的雕饰,却又是另一番感受。雕刻者手下的作品太过逼真,以至于恭迎着他们的石塑就像由活人浇灌而成,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在雨水侵蚀下忍受着酷刑,一只又一只眼睛隔着坚硬的壳子凝望往来的马车。

显然不止他一人觉得这个家族的审美扭曲,就连卢修看了,也觉得那些雕像会走下来杀人。但当路远寒问起雕像的来由,他却觉得这就是罗德里厄一族的传统,它们摆在这里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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