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地阳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恨你、我恨你们,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那正是阳子平日里,对着水壶发泄时常常说的话。
阳子牙齿发颤、浑身冰凉,她发了疯般想逃出地狱般的家,却发现,不知何时,家里的墙壁渐渐扭曲,变成了水壶内壁般弯曲的弧度,天花板被掀了开来,她抬头望去,一张巨大的嘴唇张开了,露着污渍遍布的森白牙齿,冒着腥臭的热气,滴着硫酸般强腐蚀的口水,正冲着她狂喊。
——去死吧!
“……那一天,阳子死了,浑身都是水蒸气的烫伤和被腐蚀的痕迹,连同内脏都一同被煮熟了。”
说完结束语之后,津岛怜央忽地一下吹灭了蜡烛,因为听得太入神了,在场的人都哆嗦了一下,被吓得不轻。
奇怪的是,分明很怕鬼的柳生比吕士反倒一动不动,一手扶着眼镜,一手握着蜡烛,如山般镇定着,不由得让人升起敬佩心来。
丸井文太搓了搓胳膊,感叹道,“怜央讲鬼故事真的很有一手啊,我的心脏都扑通扑通快要跳到喉咙了。”
他话锋一转,开始谴责在场的某个不具名怕鬼人士,“还有柳生!怕鬼什么的都是为了时髦人设装出来的吧,本能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在大家都被吓到的时候,竟然这么镇静,哇,这完全是诈骗啊!”
柳生比吕士深沉地、一动不动,没有回应。
离得最近的仁王雅治摘下了他的眼镜,查看了一番,回过头来,对大家竖起了大拇指,“瞳孔反应都完全消失了,嗯,已经失去意识了。”
丸井文太捂住了嘴,默默忏悔了自己刚刚对柳生的污蔑。
……抱歉,柳生,他真的没有想到有人怕鬼到听鬼故事都会失去意识。
柳生比吕士,out。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达成了他的夙愿,嗯。
为了方式蜡烛掉落引起火灾,津岛怜央贴心地吹灭火焰、回收了蜡烛。
鬼故事一个接一个的轮下去讲,大家都拿出了真格来,把自己听说过最恐怖的鬼故事用最恐怖的方式讲了出来,甚至还有爱装神弄鬼的狐狸偷偷摸摸变装,在讲完二重身的故事的时候,悄悄站在了切原赤也身后,用跟他一模一样的面貌幽幽地索命,把胆小程度只比柳生好一点点的切原赤也吓得哇哇大叫,破门而出。
本就看不惯怜央过分将注意力投入到普通人身上的梦野久作,恶劣地嘲讽着胆小鬼们,轮到他讲故事的时候,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恐怖的鬼故事,直接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讲了出来,结果反倒被吐槽道,除了血腥、暴力外,根本没有日本人喜爱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怖感。
“嗯,虽然说很有想象力,但完全偏离主题了,差评。”
梦野久作只能涨红了脸,愤愤地说道,“可恶,那是因为你们没经历过真正恐怖的事情!”
……比如被黑泥怪吞进肚子里之类的。
但是这种丢脸的事情他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因为传说百鬼夜谈的最后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就会真正召唤来鬼怪,所以被排到最后一个讲鬼故事的胡狼桑原死也不肯吹灭蜡烛,一晚上过后,深色的皮肤都险些吓得惨白。
津岛怜央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于是顺势结束了夜谈,让大家回去休息,好好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的集训。
第二天,餐厅里。
“大家早上好啊……呜哇,好壮观的黑眼圈!”
津岛怜央指着丸井文太感叹道,“文太前辈明明平时超有活力的,今天感觉像是死了好一阵子呢。”
神色萎靡的丸井文太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可恶,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闭眼就想到鬼故事,老感觉角落里、衣柜里、甚至被子里!随时随地会冒出鬼来,神经紧绷到根本睡不着觉!”
同样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的切原赤也深有同感,“半夜里起床上厕所的时候,被镜子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二重身来索命了……”
反而是最早退出战局的柳生比吕士精神饱满,平静而优雅地吃着早餐。
津岛怜央很是惊奇,“柳生前辈,你看起来精神很好诶,昨天没事吗?”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顿了下,再怎样他在后辈面前也是要死撑着前辈的面子,死鸭子嘴硬道,“只是身体太过疲倦,在中途睡过去了而已。”
津岛怜央很惋惜,“诶,前辈完全没有享受到百鬼夜谈的乐趣,啊,对了,要不要我拜托大家把昨晚的故事收集起来送给柳生前辈!这可是珍贵的青春回忆呢!”
柳生比吕士:……
这种青春不要也罢。
仁王雅治端了盘果酱面包过来,毫不犹豫地揭了搭档的老底,“你们知道那个吗?就是那个,车祸现场因为受到的刺激过大,大脑为了自我保护,自行遗忘了事故记忆。比吕士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昨天晚上的鬼故事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全部忘掉了噗哩。”
……
沉默了一会儿后,津岛怜央看向柳生比吕士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带着一点点震惊、一点点尊敬和一点点的同情,他安慰道,“柳生前辈,这也算是一种才能呢……”
柳生比吕士一不小心、又捏碎了一幅眼镜。
这到底有什么可安慰的啊!
第38章 津岛怜央的爱兄便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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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津岛怜央的爱兄便当(十一)
不愧是织田作, 总是恰到好处地提出他心仪的提议。
津岛修治这样想着,愉悦地答应了下来,“当然了!”
啤酒不算日用品, 家里是没有备着的, 怜央年龄未够,也没法帮忙跑腿, 津岛修治决定跟织田作之助一起去趟便利店,买些啤酒, 螃蟹的分量也不够, 还得一同再买些下酒菜回来。
正餐正好吃完了,将桌子收拾收拾,脏污的碗筷送入洗碗机,厨余垃圾打包好顺手扔掉, 至于乱糟糟的厨房不久就会有后勤人员上门来打理了。
津岛怜央郁闷地鼓起了脸颊, 不太满意自己被大人们排除在外的感觉, 像个小尾巴般跟了上来,一起去了便利店。
津岛修治是个双标的兄长, 明明自己在未满年龄的时候就成为了酒鬼,成日里混迹在酒馆, 醉死过去换来一宿好梦,却严令禁止弟弟做任何叛逆的事情, 抽烟、喝酒乃至于骑机车, 这类会伤害到自己的东西,都是绝对不允许的。
于是大人们谈笑风生地挑选着啤酒,津岛怜央只能在饮料区转悠来转悠去, 大人们讨论着蚕豆和花生的产地, 津岛怜央只能看看薯片的口味。
最后选了清凉的波子汽水, 有一点心思是想要里面漂亮的玻璃珠,是通透又好看的蓝色,像是天空,也让人想起五条悟的眼睛。
想到这里,即便是津岛怜央也不由得有点遗憾,以前明明是拥有过的,结果现在不知道搞丢在哪里了,那颗六眼的眼珠,明明是绘里奈最漂亮的藏品。
不过,波子汽水的弹珠,也是很不赖的收藏品啦。
津岛怜央是很容易满足的快乐小孩,除了汽水外,又拿了原味薯片、巧克力豆和水果糖,满满当当的一小袋,带回了家。
为了能凑上大人们的酒局,他特地翻出了三个玻璃杯,两个倒满黄澄澄、泡沫充沛的啤酒,一个倒着甜滋滋、颜色透亮的汽水,同样都是很刺激的口感,干起杯来的感觉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爽快吧!
织田作很会迎合小孩子,配合地举起杯子来跟津岛怜央碰杯,“干杯。”
叮的一下,玻璃杯和玻璃杯之间撞出清脆的声响,液体打着旋,激出微弱的水花。
津岛怜央咕噜咕噜很豪迈地喝了一大口汽水,想学着《深夜食堂》里大人们的姿态,因为喝得太急,不一会就打起了气嗝,停不下来。
津岛修治毫不客气地笑到眼泪都出来了,被津岛怜央一边打着嗝一边追杀着。
即便是最喜欢的哥哥,偶尔也有让人讨厌的一面,特别是喜欢戏弄人这一点!
只有织田作之助关心着拍打着津岛怜央的背部,帮着他调整着呼吸,让丢人的打嗝缓缓地停了下来,而且完全不会嘲笑人!
“织田作!我最喜欢织田作了!”
结果说出来了这样的话来。
津岛修治大受打击。
以前不论说着[喜欢]某某、[特别喜欢]某某,说着千遍万遍——没办法,怜央的性格就是小狗一样、只要是人类都无差别喜欢的性格,但起码[最喜欢]的名号永远是留给哥哥的,结果现在连这个都失去了。
这就是[只要是不想失去的事物,终有一天会如同手中沙般从指缝间流逝]吗?
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胜负欲,眼神冒火般重重地将满满当当的啤酒杯放在桌子上,说,“来决斗吧!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淡然地捻起颗蚕豆嚼着,听着津岛修治突如其来的决斗宣言,也只是波澜不惊地说,“好啊。”
决斗了。
用啤酒。
两个人的酒量都太好了,啤酒这种东西,是灌不醉人的,最后比拼的东西与其说是酒量,不如说是胃袋的容量,织田作不太想把喝酒的惬意变成心理阴影,在把自己和对方灌吐之前先一步退让了。
“我认输了,太宰。”织田作坦然地放下了酒杯,说,“实在喝不下了。”
津岛修治简直是神采奕奕,正兴冲冲地想向津岛怜央展示自己身为兄长绝不容败北的尊严时,发现,不知何时,明明只是喝了些汽水的津岛怜央歪倒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扑扑的睫毛颤动着,呼吸太轻缓了,一呼一吸平稳而规律,像是做了个好梦,脸上还带着甜丝丝的笑意,脸颊贴着桌面,挤出肉嘟嘟的婴儿肥来,让人想起小时候的模样。
好可爱。
太想把这一幕变成永恒了。
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将怜央安置到卧室里,而是转头去拿了相机,每个角度都拍了许多张,决定改天一定要去一趟照相馆了,有太多相片想冲洗出来。
这之后,才把怜央送回了房间里,顺便帮他简单清理了下,换上了睡衣。
因为是从小照顾到大的弟弟,所以连这样亲密的事情都已经习以为常,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太晚了,织田作之助家里的几个孩子都在学校里寄宿,没有人在家等待,所以自然而然地留宿在客房,换洗衣物和一次性的洗漱用品都如同酒店般常备着,后勤人员操心的事情不少。
汹涌澎湃的决斗最后,竟然是这么潦草地收尾,不由得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不过。
津岛修治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
一眨眼的时间,7月就过去了大半。
全国中学生网球锦标赛,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全国各地的学校中角逐出了三十二强,进入最后的全国大赛,能够在淘汰赛中站到最后的,就是公认的王者!
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网球部一向很强,不仅拿下了关东大赛十五连霸,还是上届全国大赛的冠军,这次也不出意外的入围了全国大赛,作为种子选手直接入围十六强。
全国大赛举办的地点太远了,在东京都,津岛怜央不太能离开横滨去应援,不过,到了总决赛这一天,如果不去的话,似乎就太对不起赤也和照顾他的网球部前辈们了。
要前往东京都的话,必须拿到哥哥的许可才行,大部分中学生都没有这样严苛的监护人,所以不太能理解津岛怜央的苦恼,这其中,也包括了赤也。
而且,跟合宿集训的时候不太一样,这次的地点不在哥哥的掌控之中,会让他感到很不安。
“所以说,之前不来也就算了,反正都是些杂碎,总决赛夺冠的瞬间,怜央你可一定要过来,本大爷一定会表现得超帅气的!”
切原赤也跟他通着电话,发出强烈的愿望来,说着,“跟我们一起也可以哦,车上是有空座的。”
神奈川距离东京都不远,坐大巴车也不会疲累,所以为了网球部全国大赛的赛事,学校里特地批了一笔经费用来给正选们包车。
完全无法拒绝赤也,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津岛怜央小小地拧着眉头,轻声着说,“好吧、好吧,我会去问问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