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秒 第88章

　　见这边迟迟没有回话，纪皓然无奈笑了一声：“其实之前看林总对您的态度已经能猜到他是要把组织留给你了，只是没想到林总出事会这么突然，还是因为林陌……”

　　玖慕于是明白了纪皓然还不知道案发现场的事情，应该只是依照组织的什么程序来告诉自己林昭释的遗嘱，不然他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玖慕“嗯”了一声：“我需要做什么么？”

　　“您有时间的话我们下午可以详细谈一谈。”

　　玖慕道：“好。”

　　-

　　他做好早饭，和殷情一起用过后，两人开车来到了江沂市警局。

　　林陌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只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什么话也不想说。

　　他自己都不配合警方关于他的行为是否属于正当防卫范畴的调查，警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询问，于是留了慕予雪给他做心理调节，其他人暂停了讯问。

　　玖慕和殷情进来时，正好碰到曹坤拿了个文件经过，玖慕给他打了招呼，说明了来由。

　　曹坤昨天已经答应玖慕可以见一见林陌了，给值班的警官说了一声，让玖慕进去。

　　谁知玖慕突然道：“曹警官，里面没有监控和录音吗？”

　　曹坤看了他一眼：“有。”

　　玖慕于是道：“那能不能麻烦曹警官关掉？”

　　曹坤正犹豫间，玖慕接着道：“我只是和林陌聊一聊，我可以让他配合调查。”

　　这时慕予雪走了出来，对曹坤道：“曹队，林陌还是很抗拒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觉得需要有人去和他沟通。”

　　“。”

　　曹坤觉得慕予雪就是故意的，他余光瞥到一脸慵懒笑意的殷情，心里愈发对这两个就会闯事的家伙表示极度嫌弃了。

　　曹坤没好气道：“只能你一个人进去。给你五分钟。”

　　玖慕礼貌道：“多谢曹警官。”

　　玖慕推开门进去，一直耷拉着脑袋的林陌闻声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喊了声：“玖慕哥。”

　　玖慕坐在了他对面。

　　林陌又垂下了头，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一时陷入了寂静。

　　片刻后，玖慕开口：“林陌，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林陌身体一僵，目光有一瞬的恍惚。

　　半晌后，他：“有。”

　　“那你问吧。”玖慕道。

　　林陌又不说话了，手指在桌下不安地扯了一下衣角。

　　“我爸他当时对你说……”林陌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没下文了。

　　“是。”

　　玖慕知道林陌要问什么，是林昭释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句“你够狠”。

　　他表情淡然，直接坦白：“你爸的死是我设计的。”

　　林陌唰得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玖慕，嘴唇颤抖：“为……为什么……”

　　“这也正是我要告诉你的。”

　　“还记不记得殷情那条帮叶初瑶澄清的微博，发后秒删，这是林昭释的要求。针对叶初瑶的恶意剪辑也是林昭释的手笔，为的就是让叶初瑶被网友被键盘侠谩骂诋毁，这样林昭释就可以趁虚而入与叶初瑶谈条件——叶初瑶跟了他，他帮叶初瑶处理节目组的误会和网上的流言。”

　　“这只是冰山一角。林昭释近乎掌控了江沂全部的娱乐圈，他有一个组织，纪皓然，殷辰逸，程义辉等等，江沂所谓的上流社会有一大半都参与了其中。他们操纵黑幕，包.养女明星，选秀买股……行同狗彘。”

　　“唐昕清的死是自杀，她和章筱筱被程义辉包.养，她试图以死去向社会和警方揭开组织的面纱，然而组织付出的不过是一个已有逆心的程义辉罢了。他们继续逍遥法外，为所欲为。”

　　“……”

　　玖慕语气轻淡，一字一句为林陌展开了一个他从未听过也无法想象的世界。

　　“不，不可能……”林陌失魂落魄，完全不愿意去相信听到的一切。

　　他手捂着头，喃喃道：“我爸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

　　“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你从小被林昭释保护得很好，不会接触到社会的这些黑暗面，但事实却是，有无数和你一样的花季少男少女，因为以你父亲为首那一帮人的行为与贪念，在不见曙光的深渊里挣扎求活，在抑郁的梦魇中放弃生活以求解脱。”

　　玖慕平静道：“林昭释是一个好父亲——对你来说，这点我不否认。但他不是一个好人，法外之徒，衣冠禽兽，他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并且会一直作恶下去，法律却无法审判他。”

　　房间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林陌目光呆滞不知道在看哪里，他无法消化玖慕所说的这些话。

　　五分钟早都过了，曹坤却一直没有来催。

　　玖慕该说的已经说完，剩下的就交给林陌自己醒悟了。

　　“还有。”玖慕的语气缓了下来：“林昭释和叶初瑶都希望你能够不被定罪。”

　　说完，他站起身向外走去，手刚抚上门把手时，林陌突然在他身后发出一声自嘲般的笑。

　　他一字一顿轻声重复道：“林昭释和叶初瑶希望我能够不被定罪……那你呢？”

　　“——哥，所以在你眼里我一直都只是个工具对么？”

　　对你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对你尽情倾诉，对你无比仰慕和崇拜，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上除了家人外与我最亲的人。

　　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我付出了百般的真心，可到头来，你还我的却是让我亲手杀了我的父亲。

　　虽然林陌平时也会直接叫他哥，但在此时此地，他的这一声“哥”忽然让玖慕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

　　——他喊的就是那流着同样血脉却从未以亲兄弟身份坦诚相见过的哥哥。

　　玖慕回头，他看到林陌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也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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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解约

　　审讯室是单面玻璃，从外能看到里面的情形，慕予雪又给了殷情一个耳机能听到屋内的对话。

　　他以为玖慕会回答些什么，不说解释，至少也会否认一下，但他没有。

　　玖慕只在林陌问那句话时脚步有所停顿，等他说完后便直接走了出去，头也没有回。

　　他朝慕予雪和曹坤点头示意自己见完了便往外走去，殷情就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

　　进电梯时，殷情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玖慕的面容。

　　果然，他的眼眶红了。

　　虽说预感到了玖慕心情不会好，但亲眼见到他难受的模样殷情还是很不好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最后一刻止住了。

　　这还是他和玖慕在一起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几近落泪的模样。

　　殷情上前一步，从后怀住了玖慕的腰身。

　　他用无声也是最直接的方式告诉玖慕，他永远都会陪在他的左右。

　　玖慕的情绪控制一向很好，出电梯时眼底泛出的红色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上了车，殷情侧过脸观察了一下玖慕，问道：“你下午还有事么？”

　　“嗯。”玖慕道：“纪皓然找我。”

　　“那晚上呢？”

　　玖慕：“没事。”

　　“晚上陪我吃饭吧。”

　　“好。”玖慕道。

　　“现在去哪儿？回家？”

　　玖慕想了想：“送我去下公司，我找贺自强有些事。”

　　然后他侧过头来：“你之前说的让我去星凰还算不算数？”

　　“肯定。”殷情挑了挑眼尾，理所应当道：“现在星凰可也是你家的了，随便来。”

　　“那我把任昕瑜可也带去了。”

　　殷情道：“好。”

　　“对了。”

　　快到公司时玖慕突然道：“在见纪皓然之前我想先见一下你爸爸，你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他吗？”

　　“我爸巴不得见你，天天在家跟我妈念叨。”殷情语气还有丝嫌弃，把车停在停车场，拨通了电话。

　　“你今天有时间没，你儿媳妇要见你。”

　　“儿媳妇？”殷辰逸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于是殷情就听着颜晨曦在那边冲着他大喊：“你儿子的男朋友！！”

　　“哦哦。”殷辰逸连忙应道：“我什么时间都可以，看他的安排。”

　　“我来给你爸说吧。”玖慕道，接过了殷情的电话。

　　“叔叔您好，我是玖慕。”

　　不等殷辰逸开口，他又道：“也是殷情的男朋友。”

　　他知道殷辰逸肯定也收到了消息，按组织内等级森严的规矩他也得对自己使用尊称，但先不说玖慕年纪本就小太多，单是他和殷情的这层关系也不能让殷辰逸对自己用敬语。

　　所以他补充了一句自己和殷情的关系，就是在暗示殷辰逸把自己当晚辈相看就好。

　　殷辰逸明白了玖慕的意思，心里赞叹了一句他为人处事的圆滑，开口道：“你好。”

　　“您应该也收到了内部的消息，其实我也没想到林昭释会把组织留给我，下午纪皓然找我有事，但我在见他之前想先与您见一面。毕竟……”

　　他顿了顿，而后道：“我们的理念一直是相同的。”

　　殷辰逸顿时有些心惊，他以为这段短的时间内玖慕能让林昭释对他完全信任与重视，是因为他已经放弃了与组织对抗的念头，却没想到他能把自己对公道的执著和追求隐藏得那么深，连林昭释都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