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世
楼清羽住在渔乡小镇的时候,因为‘初来乍到’,又赶上这个身体娇滴滴的孱弱,所以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调理和锻炼。那时候楼清羽对这个世界充满不信任感,每日又闲得无事,整日躺在床上病怏怏的不是他的风格,于是书房里偌大的书架从头到尾让他翻了个遍。以前的楼清羽显然是个爱读书的主儿,毕竟出身名门,在那种乡下小地方仍然有一个齐全丰富的书屋。里面的东西原来的楼清羽十之八九都读过,许多地方还写着注解。不过换了这个楼清羽,还是不得不从头读了一遍,许多古文古字以及以前那位原主的笔迹他都是那时候搞清的。
因为对这个新世界的不安和不信任感,楼清羽对这幅新身体格外上心和注意,那些大夫的什么药方诊断他都要一一确认,明白的明白,不明白的也要想办法搞明白。当时他很怀疑这个身子作为一国之相的儿子被扔在那种乡下地方只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所以着实钻研过一阵医术和解毒之术,加上这幅聪明的头脑,钻研了这么久,没有大成也有小就,简单的把把脉之类的他还是能摸清一二。所以那日陈竟走后,楼清羽看着迦罗炎夜昏睡过去,想起他近些日子身子似乎有些异常,便随手搭到了他的脉上。
他不是专职大夫,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他们刚从边关回来,多事之秋不想引人注意,而且迦罗炎夜生性多疑不喜别人亲近,最信任的大夫沈秀清还在回京路上,所以楼清羽并没想到给他请个御医,只是自己把脉给他搭上了。随后的日子里楼清羽无比庆幸自己当时的这个做法。
怎么回事?
楼清羽侧侧头,有些疑惑地蹙起过于秀美的双眉,望了望昏睡中的迦罗炎夜。换了只手,楼清羽又试着确认了一次。
奇怪……
我的功夫果然不到家。
楼清羽好笑地撇撇嘴。
那种事怎么可能。
楼清羽用力挥去那抹疑惑,想想还是沈秀清回来帮他仔细看看吧,自己这点本事不要班门弄斧了。
司锦抱了一床棉被进来。书房里的软榻上只有一条长毯,楼清羽怕炎夜冻着,让他去取的。
“放下吧,我来。”
“是。”
楼清羽抖开被子,给迦罗炎夜盖上,忽然回头望了望司锦。
“你是双儿吧。今年多大了?”
“回王妃的话,今年十九。”
“哦。”
楼清羽现在已经能够辨别出未婚男双和女双在服饰上的区别。已婚的不用说了,男的穿男装,女的穿女装,像楼清羽这样穿着男性服装逛来走去的已婚‘双儿’基本没有。不过这也仅限于府里,迦罗炎夜并不约束他,但在一些正式常合,楼清羽就是再不甘愿也必须屈从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未婚的双儿男双女双区别不大,统一都是双儿的服饰,不过看花色和打扮还是能辨别出来。大部分的双儿都有耳洞,但女双的要精巧美丽一些,衣装也更为艳丽。
楼清羽看着司锦一身朴素的装扮,问道:“你选的女道?”
司锦抿唇一笑,道:“王妃笑话了,奴才这么低贱的身份哪里有什么资格选,主子让我们选男道就是男道,让我们选女道就是女道了。”
楼清羽有些吃惊,随后想起这个封建社会是没有人权的,奴才就是奴才,比个对象都不如,主子让他们娶老婆就娶老婆,让他们生孩子就生孩子。再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嘛,除了不能生孩子,让他从男人变成双儿还不是得照做。
楼清羽想到这里,低头看了一眼炎夜,眼神有些淡漠。
这个男人,野心很大!他是所有人的威胁,所以大家都想毁了他,可惜谁也做不到。
蒋皇后是个聪明人,太聪明了。他不把儿子留在皇宫,而是送去了军营,因为他知道,只要手握军权,就没人敢动他儿子一根毫毛。
可是他也算错了。他的儿子,野心比他想象的大。军权,就像把利器,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己。
在这个封建社会,谁不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就是天下最大的主子,所有人都是他的奴才。别人的生死,任意掌握在自己的手掌间……
“王妃,是不是、是不是司锦说错话了?”司锦从没见过楼清羽脸上的那种神色,怯怯而乖巧的道。
啊,想得远了。
楼清羽拉回神志,对他笑了笑:“没。”突然饶有兴趣地道:“那你想做男人还是女人?”
“啊。”司锦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他,慌忙道:“奴才不敢。”
楼清羽奇道:“有什么敢不敢的?”
司锦微微红了脸,咬了咬唇,低声道:“奴才是前年皇后送来给二殿下侍寝的……”看见楼清羽的脸色,连忙道:“可是二殿下从来没有碰过奴才。真的。”
司锦慌了,扑通一声跪下:“奴才错了,王妃不要生气。二殿下绝没有碰过奴才。奴才明白,在王妃有正室子嗣之前,奴才们绝不敢妄想的。王妃饶恕。王妃饶恕……”
楼清羽脑子好像轰然一下被敲了记闷棍,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向对他下跪连连叩头的司锦道:“起来,我又没怪你什么。”
司锦的额头都破了,渗出血迹。
楼清羽把他拉起来,微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真没怪你,反正是早晚的事。”
司锦真的吓坏了,王妃的脸色和语气让他有点害怕,他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你下去吧,让秋儿给你上点药。”
秋儿正好进来,茫然地看了楼清羽和司锦一眼,然后看见司锦额上的伤,吓了一跳。
楼清羽把司锦推给他,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司锦的话提醒了他,子嗣,是他和迦罗炎夜早晚要面对的问题。
呵,现在风雨飘摇之际,我竟然还在想这个。
他*的!我爱上他了吗?!
楼清羽看着长榻的迦罗炎夜,面孔有些扭曲。
知道他为什么用尽力量和手段也要在上面吗?因为这种不平等的地位,让他绝对绝对不可能雌伏于他的身下。
这是楼清羽最后一点坚持!
至少仅剩的这点尊严,他要在别的地方留住。
哈!
看清自己内心深处的可怜处境,楼清羽觉得可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