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世
迦罗炎夜是何等骄傲凛锐的一个人,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除了韬光养晦,掩其锋芒,还能做什么呢?楼清羽除了极力配合
他、宽解他之外,也没别的可以做的了。
年底的时候,楼清羽将沈秀清叫了回来。除了从裕阳带来许多过年的年货,还让他置备了许多药材。
楼清羽千算万算,仍有算不到的时候。别说这种生产力落后的古代,就是科技发达的现代,避孕套和避孕药的安全率也只
有百分之九十五。
果然,凡事是没有百分之百的。
沈秀清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诊断,迦罗炎夜似乎不太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楼清羽却面色僵硬,呆立了半晌,掀开门帘走了。
沈秀清面色忐忑地望着迦罗炎夜,「王爷,您……」
迦罗炎夜打断他:「陈竟让你转交的东西呢?」
沈秀清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
「好。下去吧。」
「是。」
沈秀清走到门外,踌躇了一下,终于大着胆子问:「王爷,这个孩子……您……」
迦罗炎夜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心情似乎不错,也未看他,只微微一笑,棱角分明的面容柔和下来,俊美逼人。
「这把匕首,以后可以留给世子用。」
沈秀清微微一震,立刻明了,躬身道:「王爷该戒酒了。」然后退了出去。
他在外面寻了一遍,不见楼清羽的踪影,秋儿告诉他楼清羽刚才骑马出去了。沈秀清想了想,牵了自己的马出去溜了一圈,
终于在已经收割的空旷稻田边找到了楼清羽。
「看什么呢?」
楼清羽正望着远处渐渐西沉的夕阳发呆,闻言低声道:「他怎么说?」
春风渡.中
「王爷……想留下来。」
楼清羽默然不语。
「真是没想到……」沈秀清晃晃脑袋,看了一眼楼清羽的神色,喟叹道:「主子的事,本来沈某不该妄言,可王爷现下的
处境……敌暗我明,出了一点差错,便是万丈深渊。」
「……我知道。我会和他说。」
「我以为你会为王爷着想,怎么会……」
「我被他算计了。」
沈秀清大惊:「王爷算计你?我以为王爷不想。」
楼清羽叹了口气:「以前或许不想。现在……我也摸不透他。」
沈秀清自然看得出王爷对楼清羽用情已深,只怕他二人还犹自蒙在鼓里。
王爷那个人自不必说,只会做,不会想。何况那等的性子,心太广,心太深,怎指望他在儿女私情方面多用心思?
而楼清羽,看似玲珑剔透的一个人,于情爱上却还懵懂未知。且他的心太静太淡,只怕不是个轻易动情的人。
沈秀清觉得王爷像冰山下埋藏的火山,若是软了冰凌,下面便是冲天热焰。而楼清羽是潭温水,不论你怎么搅,怎么掀,
总是温温静静的沉在那里,蜿蜿蜒蜒,按照自己的脚步律动,不因他人的意志转移。
若是平常时候,这冰与水的搭配,冷与温的交融,再合适不过。只是当冰化为火,水火相遇,却不是那么好相融的。
沈秀清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他二人的事,如何轮得到他插手?何况想到这二人,一为王爷,一为王妃,却偏偏阴
阳颠倒,位置相左,真是……
沈秀清用力拍了一下脑袋,大骂自己胡思乱想的快没边了。
楼清羽奇怪地看他一眼,又看天色不早,道:「回去吧。」
二人放缓马缰,沿着田边慢慢踱回去,随意聊了些裕阳的事。
沈秀清道:「三个月前皇上大选,新纳了数名嫔妃。当今皇后嫁入皇家,三年无所出,后宫嫔妃也无一有子嗣,此乃头等
大事,朝上已经接二连三有人上奏,让皇上多纳后妃。听闻……」
「听闻什么?」
「听闻……」沈秀清迟疑片刻,看着楼清羽的脸色,慢慢道:「听闻皇天监为皇上卜卦,言迦罗氏此脉必为楼氏所出,因
春风渡.中
而……」
楼清羽脸色一变:「因而怎样?」
沈秀清道:「只是传言而已。如今朝上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按皇天监所言,将楼府二公子送入后宫,立为皇妃。一派言此
卦诡异,恐楼相居心叵测,欲把持朝政等等。总之吵得不可开交。」
楼清羽眉宇紧蹙。过了片刻,忽然淡淡一笑,「算了。如今我已是『出嫁』之人,楼府的事,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沈秀清道:「楼相何等样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怎会被这点小事难倒?朝上那些人也是胡涂,若没有楼相,大齐国
犹如缺了半条臂膀。皇上对楼家的倚重众所皆知,不会奈何楼相怎样的。」
楼清羽笑了笑,道:「你说的是。」随即却掩了笑容。因为他担心的不是楼相,而是他的二哥,那个骄傲的男双,楼清翔。
二人回到府第,司锦正忙着收拾沈秀清从裕阳带来的东西,秋儿跟在他身后帮忙。秋儿这阵子长高了不少,看上去是个少
年郎了。
楼清羽把奥赛交给他,和沈秀清又说了两句,回了内室。
迦罗炎夜正把匕首封好,看见他进来,冲他道:「看,陈竟送来了好东西。」
楼清羽接过匕首,从剑套出抽出剑身,剑柄上镌刻着清秀的「鱼殇」二字,不由惊道:「上古鱼殇剑!」
「怎么样?不错吧。」迦罗炎夜微微一笑,按住剑柄两侧,向下用力一抽,竟又是一把三寸左右,细长锋利的小剑藏在其
中。
「子母剑?」
「给你的。你留着用。」
「陈竟哪里来的?」楼清羽有些爱不释手,拿在手里把玩。
「问那么多干么。喜不喜欢?」
楼清羽反手挥舞了几下,粼光烁烁,锋芒如刃。他的眼睛都亮了,道:「喜欢。」
他现在可正缺一把称手的防身武器。把玩了一阵,忽然想起正事,抬头看向炎夜,见他正凝视着自己,不由心中一跳。
春风渡.中
迦罗炎夜的神情很奇怪,似乎有几分欣喜,几分安慰,还有几分……满足。种种神色揉合在一起,让他的面容分外沉静,
失了往日的冷锐,好似融化的冰凌,流露出少见的柔和。
楼清羽愣愣望了他片刻,道:「你好像很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迦罗炎夜低低地笑,站起身道:「快过年了,也该喜庆一下。明天让司锦去城里置办些年货,我们也
好好过个年。」
「炎夜……」楼清羽迟疑了一下,终于道:「孩子不能留。」
迦罗炎夜站住,眼神闪了闪,淡淡道:「为何不能留?」
楼清羽愣住:「我们……现在这种情势,你……」
迦罗炎夜勾起唇角,笑了笑,道:「我说能留,就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