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世
「我说不行就不行!」迦罗炎夜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楼清羽望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迦罗炎夜回到卧室,烦躁地在屋里转来转去,终于抑不住暴躁的脾气,抡起屋里的摆设摔了出去。
屋里的东西一阵乒乓乱响,楼清羽寻声赶来,刚踏进房门,一个瓷瓶摔在他面前。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要落头上了。
「你在干什么!」楼清羽惊诧地上前拦住他。
迦罗炎夜冷冷甩开他的手,「滚开!」
「到底怎么了?」楼清羽抱住他,皱眉道:「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你这么折腾,小心伤了孩子。」
迦罗炎夜听到孩子两字,稍稍敛了怒火,推开楼清羽,在床边坐下。
楼清羽小心翼翼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名字?不喜欢那就不要用了,不值得为这点事生气。」
迦罗炎夜听了这话更是怒火高涨,好像自己自找气受似的,越发冷了下来。
楼清羽知道他最近脾气不好,不想惹他不高兴,便避重就轻地道:「其实坤泽这个名字挺好。披泽乾坤,很大气,就不知
道若是女儿或双儿能不能用。」
「楼清羽,那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什么?」
「忆童!忆童!你忆的是哪个童?」
楼清羽微微一惊:「你什么意思?」
迦罗炎夜冷笑,「若是那个孩子,你也不用忆他。夭折了便夭折了,那是他的命。我这个辛苦生他的人都忘记了,你还难
受个什么!」
楼清羽脸色一变,颤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孩子死便死了,我再生一个赔给你。」
「赔、给、我?」楼清羽一字一顿道。
迦罗炎夜双拳在袖下攥得惨白,面上却冷冷地笑:「只怕再生一个你也忘不掉。因为你忘不掉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那个
春风渡.中
童!」
楼清羽的眼神闪了闪:「你说什么?」
「你连梦里都唤着那个人的名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谁是!」
他什么时候梦里喊过童的名字了?
楼清羽到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了。
肖童,他上辈子唯一的亲人。从他两岁那年圆圆胖胖,像个小面团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六岁的锐便在心里发了誓,一定
要对父亲的这个亲生儿子好。
不仅因为肖童是他的弟弟,还因为他那双黑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嫩生嫩气地唤他:「哥哥。」
锐喜欢他的黑眼睛,喜欢他叫自己哥哥。虽然他们后来被童的外祖父收养后,童便改了口唤他锐,但他一刻也没有忘记自
己是他哥哥的这个身分。
保护童,照顾童,让他不被孤儿院的人欺负,让他不被付氏集团的亲贵算计,已经成了肖锐时时刻刻谨记在心的责任。即
使后来童已经可以展翅高飞,在锐心里,他还是那个拉着他的手、晚上蜷在一张床上取暖的弟弟。
想到童,楼清羽的心里痛了痛。
那场人为的飞机失事让他和童永远离别。他已经抛弃了前世种种,今生只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曾在刚来到这里时发誓,
如果自己有了子女,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叫童,因为那是他对上一世唯一的留恋,最终的缅怀。
当知道迦罗炎夜有了第一个宝宝时,楼清羽感到如此不可思议、如此欣喜若狂。可是他也知道那个孩子不能留下来,甚至
亲口说出了让炎夜落胎的话,但是他仍然在心里无数次地对着马车中昏睡的炎夜的腹部,默默地唤着童儿。
他把那个孩子完全当成了自己对肖童的寄托和祈祷,祈祷童也能像他一样在新的世界里获得新生。
可是那个孩子还是夭折了。孱弱幼小的身子承受不了生命的重量,在生下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只微弱的动了动自己
蜷缩的手指,便静静地停止了呼吸。
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消逝,犹如前世看见童在自己的身边粉身碎骨。
那种痛,让楼清羽窒息。
春风渡.中
第十三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童是谁?」楼清羽的声音十分平静。
迦罗炎夜感到更加愤怒。
竟然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承认?在当初第一次见面的夜晚,在凤鸣谷的营帐里,迦罗炎夜亲耳听见他错唤自己「童」。然
后,在来遥西和苍州的马车上,迦罗炎夜昏沉之中也曾数次听见楼清羽模模糊糊的低唤。
童,绝不是一个孩子的名字那般简单。
其实童是谁对迦罗炎夜来说并不重要,他并不是真的在乎楼清羽的过往,也不会斤斤计较于他过去的人或事。但是「忆童」、
「忆童」,这个名字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他与楼清羽之间除了那个失去的孩子,还隔着另外一个不知名的陌生人。
迦罗炎夜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暴躁地吼出了心里的不满。他最近的脾气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一刻,他好像只有和楼清
羽大吵一架才会痛快。
「你告诉我他是谁?他究竟是什么人,竟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楼清羽笑了,「他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迦罗炎夜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楼清羽轻淡地道:「如果你嫉妒,那是我的荣幸。如果你怨恨,我无能为力。你想知道他是谁,就自己去查吧,我只能告
诉你……」楼清羽慢慢倾身向前,紧紧盯着迦罗炎夜的双眼,缓缓道:「他是我很、重、要、的一个人,重要到无人能够取代。」
楼清羽的神情,清楚地在说:即使是你,也不能。
「臣妾失礼了。王爷早些休息。」楼清羽以标准的女双之礼,向他行了一揖。不再理会满屋狼藉,淡然转身。
走到门口,他微微侧头,轻声道:「顺便告诉你,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死者。」
迦罗炎夜呼吸一窒,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楼清羽离开卧室,直接冲进马棚,上了鞍子,跨上奥赛就奔了出去。一路策马狂奔,风从耳边呼呼刮过,双颊逐渐变得麻
春风渡.中
木。
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也十分清寒。楼清羽漫无目的地在山里跑了半天,紊乱气闷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不知何时松下缰
绳,茫然地望着眼前层峦迭嶂的群山,隐隐可看见远处山脚下巍峨耸立的旧皇陵。
山野茫茫中,古老苍凉的建筑耸立当中,孤独和寂寥霎时涌上心头。
楼清羽蜷缩起身体,静静地伏在奥赛背上,忽然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悲哀。
「那个孩子死便死了,我再生一个赔给你。」
炎夜,你在想什么?赔给我?孕育一个生命怎可以如此草率,如此不负责任?
不,不要撒谎!其实你根本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迦罗炎夜身分尊崇,性格高傲。他是如此卓尔不凡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会心甘情愿为自己生孩子?楼清羽十分明白这一
点,这个孩子的意义,与第一个孩子是不同的。
楼清羽忽然低低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