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菊文字
在判词中他提到:“辩方律师所提的‘人不是你撞的你却为何扶人”这个问题是以‘人性本恶’为大前提下所发出的质询,人类天性的善恶并非本案所要辩诉内容,本案所关注的仍旧是法律范畴内的对错。先举证而后定罪是法律的基本原则,如果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被告罪名成立,那么从法律上讲他即是无罪。类似性质的案件在全国之内频发,远有南京PY案,近有公车司机被冤枉事件,最近则发生了88岁老人在离家不到100米摔倒无人敢扶窒息身亡这样的杯具。我们不禁要问——整个中华民族的道德良知到底怎么了?是谁在为助人为乐付出高昂代价?是谁该为社会公共道德的集体退步买单? 本案并不承担起匡扶整个中华民族道德风气的大任,只希望大家通过本案看到这样一个事实——法律是无情的,但法律更是善良的,她要保护的是善良的人和善良的人心。”
这一席判词宣读起来一气呵成,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带着司法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连带着宣读人也有了几分法相庄严之像。
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十几秒之后,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然后掌声从稀稀拉拉到热情洋溢,有人甚至激动得起身致敬,除了原告方面所有人都真心为这样一个法官这样一番话而心生佩服。原告方纷纷表示不服,要上诉啥的。
在靠近门口不起眼的角落里,鸭舌帽墨镜乔装的王磊抱胸微微笑了笑,悄然退场。
庭审结束之后,宗玉衡找到傅南生,说:“小傅律师……不对,傅大法官,王磊说过你是个正直的好法官,我还不怎么能想象来着,没想到你真的很敬业。谢谢你判我赢。”
傅南生装作不在乎他的样子,低头整理文件说:“不需要谢我。我只是公事公办而已。”他再次确认自己的内心,真的很讨厌这个人,如果可以的话,真相以权谋私判罚他个几十万,让他赔得连个裤衩都不剩只能到夜场去反串人妖赚钱什么的……傅南生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如果想谢我的话不如就请我喝一杯好了。不知道宗少你舍不舍得?”
宗玉衡说:“不要叫我什么宗少了,我现在只是个面包店打工的——你判我赢,请你喝酒是当然的。你肯赏光我高兴还来不及。”
傅南生就笑了笑,宗玉衡也报以微笑,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的样子,而实际上心情是十分不同的。
第 119 章
宗玉衡如约到酒吧,傅南生远远地向他颔首示意,他旁边坐着两个陌生人。
宗玉衡走过去,傅南生略带点歉意地说:“宗少请喝酒,我却带了两个朋友过来,你不介意吧?”
宗玉衡自然说没关系,人多点比较好玩。
傅南生就笑了笑,“说到玩,让我想起上次和你一起牌局,记得当时还有化妆师,叫——凯文是吧?巧的很,我这位朋友也是化妆师……”
冯涛是在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当中接到第一酒保通风报信的电话的。
在嘈杂的背景声中,第一酒保压低声音说:“冯总,你最好快点过来,宗少这边有点麻烦。”
冯涛犹豫了下,说:“你能不能帮我先顶一下,我这边走不开。”
第一酒保就说:“不是我不给你顶,我在这里工作的,不能轻易得罪客人。再说我现在也未必顶得住,我们老板又不在……总之你来就知道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来晚的话后果可能很严重。”说着那边似乎就有点急,匆匆挂线了。
他这样说了,冯涛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以尽量快的速度去了酒吧现场,一进门他就有点被震住了。
音乐很黏稠,性感的黏稠。小型的舞台正有非正式的演出——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微醺着,正在台上晃晃荡荡的,说是跳舞,可是动作僵硬而敷衍,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连业余水准也不是,就只是简单地左一步右一步,伸伸胳膊抬抬腿,就连最没有激情的学生做的广播体操也比他像点样子。然而台下围着的观众们却个个热血沸腾嗷嗷狼叫着,大概因为这女的有一个有点足以掩盖她技术上的稚拙——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
其实她到底长的怎样也说不准,因为她脸上竟顶了一个浓妆,白墙一样的粉底、烈焰红唇、烟熏过似也的眼圈加上一头梦露式金白色卷发,配上一个有点为难的,有点逞强的有点醉酒之后反应迟钝的表情——男人做梦都想占便宜的那一款。
更要命的是她的身材竟然也不错——以女人来说十分挺拔的身高,很好地架起一件米色及膝风衣式束腰裙,腿很长,穿着丝袜。非要说缺点的话……大概就只有平胸这一点了。
台下靠的最近的其中一位是傅南生大法官,他微笑——微妙地笑着看着“她”的表演,悠悠说了句——
“宗少,你是不是该像点样子履行赌注了?我记得刚刚是说要跳脱衣舞的吧?”
这话又在人群中掀起了新一轮的小高、潮啥的,人们振臂高呼让“她”脱啥的。
那女的就用黑眼圈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傅南生,还张张“她”那个鲜艳欲滴的嘴唇啥的,到底也还是没说出什么来,只是更加勾引起男人们的欺负欲啥的。
她看来是打算愿赌服输了,抬起手来伸向前面正中一排纽扣……
冯涛从进门开始就有点不相信自己眼睛地盯着那女的看,一边直勾勾地走过去,一直到人群外围,有点挤不进去了,就在那呆呆地看着。
第一酒保悄悄靠过来附耳说:“冯总,你要是现在再不想点办法的话,一会怕要露点了。”他觉得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誓死捍卫自己的领土主权的。所以才会有很多男人在家里恨不得让老婆穿得越少越好,可是出了门却从头到脚都给包起来不给外人看啥的。
冯涛果然回过神来,而此时台上那“女的”已经慢慢地解开两颗纽扣了。稍稍敞开的衣领下露出修长的脖颈、不太明显的喉结、(呃……)和若隐若现的锁骨,冯涛确定自己听到远远近近有无数偷偷咽口水的声音,连第一酒保都咕咚一声,轻声吹了个口哨。
冯涛突然有点恼羞成怒了,他大力在人群中推出一条血路来,披荆斩棘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绿色通道什么的,激起无数人的骂声——
“讲点公德啊!有个先来后到啊!”
“谁不想看的清楚点,你挤什么啊!”
“有你这么猴急的么!”
这个过程中前面又发生点插曲,不知道谁突然用一把大扇子拼命朝女的裙底扇风,那宽阔的裙摆竟然真的给扇的鼓起来,那“女的”一心慌就啊了一声慌忙用手捂着,用有点愤怒的黑眼圈瞪着,然而非但没起到震慑的效果,反而招致了更多的欺负,前排的人就好像发现了这个好玩的招数,纷纷加入扇子的行列,各种扇风点火,大玩“地铁口的梦露”游戏什么的。
冯涛就急了,大喝一声,绿色通道差点变成红色通道,他不知道咋的突然武力值暴涨,几下子冲到前面去,跳上台子伸开手臂整个人挡在“女人”前面,喝骂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好意思吗!”
他这样不合时宜的英雄救美让整个场面迅速凝结下来,只有音乐还妄自黏黏糊糊地响着。然而也只是一下下,接下来就是被不满的看客哄赶什么的。
抱着肩膀看好戏的傅南生大法官说:“原来是冯总。你误会了,这只不过是一场赌局,输的人扮装跳脱衣舞娱乐下而已,不涉及谁欺负谁,不信你问大家。”
众人纷纷附和,让冯涛赶快腾出地方来,不要闹场啥的。
冯涛当然不会听信傅南生的一派说辞,坚决不动地方,一副黑狗护食的架势,冷声说:“我不管你们什么赌注!他明显就喝过酒了,这个人酒量不行我是最知道的!你们这是趁人之危!”
傅南生收起点笑容,正色说:“冯总你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宗少是玩得起的人,愿赌服输,大方得很。你不要坏了他的名声。以后传出去说宗玉衡人落魄了,穷了,结果器量也不行了,玩得起输不起,借酒逃遁,那不是坏了宗少的名声么?”
冯涛说:“总之我……”
宗玉衡在他身后突然说:“你走开!”
冯涛回头看他,他却不看冯涛,别过头看一边,倔强地说:“你滚下去!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冯涛不想后院失火,转过身去想好好劝他,告诉他不要这么容易就被人忽悠,被人将了两句话就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面子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再说现在不是更没面子嘛,醒醒吧啥的。然而宗玉衡不给他说话机会,就把他往旁边一推。
冯涛就知道他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有上来了,根本不会听人劝的,那个傅南生真是太阴险恶毒了,想必是给宗玉衡量身定做的招数,蛇打七寸的效果,宗玉衡是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乖乖就范了。
既然这样冯涛也不打算和他们理论,扑过去抓去宗玉衡的肩膀,半拖半拽地就要走。宗玉衡给拖了两步反应过来就很生气地挣扎。围观群众更不能允许大庭广众之下有这种“强抢民女”的事情发生,纷纷伸出爱心援助之手,和冯涛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斗智斗勇地搏斗了一番。惨烈之后由两个孔武有力的大汉制服了冯涛,而得了自由的宗玉衡更是被撕扯的有点衣衫不整了——刚刚的纠纷可能有人趁火打劫了啥的。
再次被“请”到舞台上,宗玉衡却又发起了呆,他眼神的余光里冯涛被那两个壮士给压着给一路拖出酒吧,冯涛还一边挣扎着向他喊着啥,大概是不让他继续丢脸,宗玉衡不是不犹豫的,他也有点晕乎,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可是现在正是骑虎难下。
傅南生却嗤地一声笑了下,说:“既然宗少觉得为难那还是算了吧,一场赌局而已,这世上赖账的人多的很,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过就是大伙玩笑的事情,不用当真……”
宗玉衡说:“谁说我要赖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