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山埋白骨
陈最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甚至不敢眨眼。他本能地用力拥着林丛选,他害怕这是他的一场虚妄的美梦,他一睁眼就散了。在巨大的患得患失之中,陈最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沉稳,他埋在林丛选的脖颈间,眼泪淌进了林丛选宽大的睡衣衣领中。
林丛选感到颈间的潮湿,也听到了陈最压抑的哭泣,他也跟着眼眶泛红,他的小栩这七年太苦了吧。
相拥良久陈最才在林丛选轻声细语的安抚声中平静下来,他坐在沙发上让林丛选替自己清理膝盖上的伤口。昨晚他在楼梯上摔得那一下擦伤了右腿,膝盖上的皮都没了,一片猩红,小腿上也有一大块青紫。
林丛选细致地用双氧水先帮陈最清洗了伤口,然后又用棉签沾着碘伏擦拭,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好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艺术品。他边擦边用嘴吹气,时不时问一下陈最:“小栩,痛吗?”
陈最盯着林丛选专注的侧脸,他回答:“不痛。”然后他反问林丛选:“痛吗?”
林丛选抬头,先是认真想了一下,然后扬起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他回答:“不痛。”
他知道陈最是在问被玻璃扎伤了手痛不痛,被按进鲤鱼池痛不痛,被冷言冷语对待痛不痛?如果比起失去小栩,那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痛了。
昨晚的暴雨以后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穿过纱窗,把客厅照得明亮温暖。一束阳光刚好照在林丛选脸上,连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看起来都那么温顺可爱,他抬着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着回答:“不痛。”
这副画面成了陈最人生后几十年经常回忆起的画面之一,比起小选澄澈的笑容,冬日的阳光也逊色了不少。
陈最揽起蹲在地上的林丛选,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他无限深情地看着林丛选对他说:“小选,我真的很爱你。”
加“真的”,是因为陈最觉得自己在林丛选这里大概没有什么信任可言了。
林丛选眼眶通红,他重重点了下头,主动亲了一下陈最的眉心然后回答他:“我也很爱你。”
这天阳光很好,他们以后的幸福会很长。哪怕以后很长时间陈最都会活在在久别重逢后的欣喜若狂之中,失而复得后的患得患失之中,虚惊一场后的心有戚戚之中,他依然甘之如饴。
第52章 求婚(正文完结)
托脚伤的福又恰逢周末,陈最在林丛选这里窝了一天。
两人中间隔了一道七年的峡谷,突然间亲密起来其实是不太可能的。
林丛选受婚后三年的影响,一些无意识的行为还是会忌惮陈最。比如他吃饭的时候会坐岔开一个位置坐到陈最的斜对面,因为以前陈最不允许他坐在正对面。
比如林丛选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坐在客厅沙发里的陈最总是会下意识地再退回房间,因为以前他们很少处在同一个空间内。
陈最的心里揪成一团,这些行为习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过来,七年的空白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填满,幸好他有的是时间。吃饭的时候他会主动坐到林丛选身边,林丛选躲着他的时候他会主动去黏着林丛选。
梁宜皖在知道他们和好以后唏嘘感叹了一番,非常绅士地退出了这场开局就注定了结局的角逐,他只偶尔作为普通朋友来看一看林丛选。
生活平静了下来,每天早上陈最会提早一点到林丛选那准备好早餐,等林丛选起床后两人一起吃一顿早饭,然后陈最去上班。晚上回来林丛选已经做好了晚饭,两人吃完晚饭陈最负责洗碗,然后两人下楼逛一圈消消食。
回到家陈最有工作的时候就忙工作,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坐在林丛选身旁看书,林丛选则专注地创作他的漫画作品。
夜深了,陈最会给林丛选一个深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临睡前,陈最会给林丛选打一个电话,小选睡着后绵长的呼吸声是陈最最好的安眠药。
每一天都平淡且美好,他们不再是高中生,他们开始用成年人的方式重新构筑起拥有彼此的人生。
有一天晚上,陈最照常傍着林丛选轻浅的呼吸声入睡。
但是那天很奇怪,他睡得不太安稳,久违地做了一个梦,梦到小选穿着挺括合身的西装站在他面前。
小选看起来很开心,眼睛笑成了月牙,陈最也被这璀璨的笑容所感染,跟着笑了起来。他问小选:“小选,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要去哪里?”
小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他说:“小栩,今天是我的婚礼,你不知道吗?”
“婚、婚礼?”
陈最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和小选早就结婚了不是吗。
然后陈最看到梁宜皖穿着黑色西装款款走来,他温柔地将手扶在林丛选的腰上,他对陈最说:“陈最,欢迎你来参加我和小选的婚礼。”
梁宜皖说完,陈最发现周遭的场景变化了,他们处在一片绿地上,白纱、气球、香槟玫瑰,这里是草坪婚礼现场。
陈最惊慌失措,他拉着林丛选的手颤声问他:“小选,我们不是结婚了吗?你怎么会嫁给宜皖呢?”
林丛选有些迷惑地皱了皱眉,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笑出一口白牙,回答:“小栩,你忘了吗?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喜欢的是余琮不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小选,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你!”
“小选!”
陈最从噩梦中惊醒,他喘着粗气坐了起来,床头的壁灯还亮着,照出一室的暖黄。
他突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梦境太过于真实,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和小选真的和好了吗?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陈最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伤口愈合后留下几道狰狞的疤痕,昨晚小选握着他的手说:“小栩,我觉得这道伤疤像玫瑰花的枝干,我帮你画一朵玫瑰花好吗?”然后小选用马克笔几笔勾勒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他说:“小栩,伤疤上长出了花,以后你就不疼了。”
陈最磨擦着虎口处有些退了色的玫瑰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幸好,虚惊一场。
睡意已经全无,陈最索性起身拉开了窗帘。东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昨晚下了场大雪,小区里白茫茫一片。他常常借着隐身的那棵梧桐树,枝桠上顶着很厚的积雪,沉沉下垂,过了一会儿掉下了一片手掌大的雪块,无声的落在了雪地上。
陈最看了看时间,早晨五点半,时间还早,他迅速换上衣服戴上手套下了楼。
昨晚的雪很大,积雪足有一尺厚。
陈最捞了一把冬青树上的积雪捏成了一个雪球在手里掂着,然后绕到了单元楼背面。这个位置刚好对着林丛选房间的窗户,而且有一块小空地。
天刚蒙蒙亮,小区里安静地连树枝上的积雪落下时的扑簌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陈最将手里的雪球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将他拍结实又滚了一圈,这样子一个雪人的头就差不多做好了。
冬日的清晨吸进口鼻的空气凉的沁人心脾,陈最呼出一口白气,满意地搓了搓冻得没知觉的双手。
他面前已经堆好了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双手环绕胸前做出抱拳拜年的动作,鼻子的位置插了一根从冰箱里顺手拿的胡萝卜,嘴巴位置塞了一根红色的毛线,嘴角翘起,笑得很开心。
陈最又很不珍惜的从自己昂贵的大衣上扯下两颗纽扣按在眼睛的位置,他仔细端详了一下,觉得少了点什么,把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巾给雪人戴好陈最才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