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风睡野
万鼎轻哼一声，李志更是嫌弃，看向楚王的目光犹如在看智障。
他知晓楚王会误会他们，也想趁机测测楚王的深浅德行，没想到天下帝王都是一个样儿，臭屁又自大，真当他的楚国天下无敌，人人都想要呐？
在秘境中镜花水月的君王，谁乐意当谁当，他可绝不想要！
许是看出几人的不满，楚王没底气的说道：“听说黎王灭国不久前，王宫附近降下一道雷电，劈坏了宫墙示警，之后便是地动亡国，而刚刚王宫附近又响起了雷声，还劈出一个深坑……几位高人，孤对你们已然仁至义尽，又不曾做过昏庸无道之事，你们何必如此？”
“如若不能立下誓言，孤又怎么会放心？”
“……”
“笨笨笨！”万鼎气得叉腰，毫不留情的嘲笑道，“那宫墙可不是被雷劈坏的，是我的头撞破的，跟上天示警有什么关系？”
小白晏跟着点点头，惆怅的叹气：“你不要胡思乱想呀，我们才不会图谋你的楚国。”
“封建迷信要不得啊，”李志笑眯眯的说道，“楚王，而今你可舍得金章了？左右再推一个陈王秦王的不成问题，你若是不肯给，那我们也只好另寻他人了。”
“自是舍得！”楚王连忙把怀中的王印摸了出来，虽有那么一丝不舍，但仍是递了过去。
小白晏生怕有所遗漏，连黎王的金章一并讨了回来，还额外向他讨了几柄宝剑，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王宫。
作为交换，他把一台太阳能拍立得送给了楚王，楚王望着照片里的小人，吓得脸色惨白已是后话。
小白晏不确定极恶之金到底是什么，但每样都挑一件总不会出错，临走前李志还格外眷恋，毕竟这种豪华的王宫，也不是谁都能随时住得起的。
“白晏白晏，我们再买一些吃食带回去吧，给老君吃。”万鼎提议道。
小白晏欣然应允，途中还买了一些人间所用的香烛祭品，来到无头鬼的坟前祭祀。
香烛安静的燃烧着，微风拂过，火苗微微晃动，而直播间里的场景却陡然变幻，似乎这一切都被风轻而易举的吹散了。
九重天上。
无头鬼的残魂在半空出现，他身上的怨气已经很淡了，仿佛随时都能消散。
直播间，特殊访客的席位已经成了3/4，无头鬼的名字被悄然抹去。
鬼王无涯见此长长的舒了口气，如此应是怨气已经消散，九尾很快便会得救。
这时，无头鬼朝着两个小家伙露出笑容，忽的不知怎么回事儿，脑袋一歪，滚落在地。小白晏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早已习惯这种场景，万鼎却还是第一次见，当即揉了揉眼睛，脚边的脑袋依旧在对着他笑：“小娃娃，能不能帮……”
万鼎当即飞出一脚，死死地闭上双眼：“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无头鬼惨叫一声，灰溜溜的捡回了脑袋，安在自己脖颈上，神色颇有些委屈：“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小娃娃也太粗鲁了……”
“白晏，这只鬼好坏！”万鼎丝毫没被他的莲言莲语所迷，立刻向小白晏告状，提议道，“我们拿菜刀砍他吧。”
无头鬼：？？？
直播间里的观众笑成一片。
“不行了，我要笑死了，无头鬼这次是撞上铁板了！”
“似曾相识的一脚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兄弟俩！”
“万鼎崽好霸气哈哈哈哈哈哈，刚才那一脚，国足的希望我又看到了！”
“都这个时候了，无头鬼还想吓唬小朋友，活该被收拾……”
“……”
眼看着万鼎已经拔出了菜刀，无头鬼连忙求饶：“哎哎哎，我这就要走了，不用劳烦你们动手！”
万鼎轻哼一声，看向他的眼神依旧格外不善，小白晏疑惑道：“你要走了？那……九尾姐姐身上的怨气解了吗？”
无头鬼点点头，又摇摇头，整个人瞬间变得正经起来：“许是我从前错怪了人，秘境中的结局虽已改变，但现实却并没有更改，黎王依旧欠我一个道歉！”
过去的岁月里，他从没有像今日这样释然过。
曾经他以为父亲一心为民，只因赈灾一桩事的疏漏便被黎王下令株连九族，昏庸无道为色所迷的黎王自然不值得他为之效忠，而与他狼狈为奸的妖妃，更该千刀万剐！
现在他们的结局依旧是惨死，但他心中已少了很多怨恨，黎王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他永远欠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无头鬼这次做的没错，现实中的黎王的确欠他们一个道歉。”
“是啊，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谁知道过去还发生过多少这种事？”
“就算黎王成了鬼王，如果不能正面这些过失，他也不配入地府！”
“对……”
直播间里的观众安静下来，他们也在等一个道歉，即便黎王已经身死，为他所犯下的罪恶偿命，但重新在冥地拥有另一种生命的他，至少应该向那些人道歉。
无头鬼只是其中一个。
鬼王无涯闭上双眼，秘境中的一幕幕从他记忆中晃过，衣不蔽体的流民、食不果腹的农妇、瓦砾下奄奄一息的小生命……
一声声的‘王上’，是高高在上的尊崇，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而他，又做了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无头鬼：我只是想小小的开一个玩笑。
万鼎崽：你坏！
无头鬼：我没有我不是我很冤枉！
万鼎崽：砍你！
180、180
时间能够改变太多东西,懊悔、恼恨、埋怨……亦或是更多无法说出口的情绪，都将会在岁月中化为泡沫，一触即破。
时隔多年后,再以另一种视角来回顾半生，感受大多会不同。
鬼王无涯,或者说是死去的黎王,终于正视到自己这些年来所犯下的罪孽，即便他化作厉鬼，经受炼狱的折磨与拷问，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他错了，错得离谱，因一个女子而将王朝送入必死之局。
哪怕鬼王无涯并没有在九重天现身，无头鬼却已在冥冥中有了感应,他停留在冥地的这些年,吃过许多苦头，也见过许多更为凄惨的亡魂厉鬼，而今藏在心中的恨意也渐渐抚平。
这世上有太多的过错无法被原谅,但能得到一个诚心实意的交代，相比于世间大多数不公，已是足够了。
“世间本就荒唐可笑,我不苛求人人生而无过,但求事事无愧于心，”无头鬼眺望着更远的方向，眼底划过一抹怅然，“人人都说错在妖妃，错在妖娆美色，不曾想我也有如此荒唐之举。”
怨气和恨意会改变一个人,长久的积怨更是会让人心底发狂，回想起往事无头鬼亦觉得无比羞愧，原来他也只是一个为人所憎的小人罢了。
远处北极真君抱着一只白狐走来，白狐身上的黑雾已经渐渐散去，但黑石匕首依旧插在她的腹部，殷红的血迹与雪色交融，灼灼刺目。
“我该走了，”无头鬼轻声说道，“最后的一份心意，便算是我的赔罪吧。”
无头鬼的身形缓缓在空中消散，一道金光稳稳的从空中降落，没入白狐的身躯，缓缓抚平着她的伤势，黑石匕首滑落，不等落到地上便已消失。
残魂是没办法投胎的，无头鬼以魂魄祭炼黑石匕首，终究是伤了根本，难以再转世重生，唯有灰飞烟灭一条路可走。
“北极真君！”小白晏目光掠过依旧在昏迷的白狐，最终落在那道白色人影身上，大步走了上去，“北极真君，还好你来啦。”
北极真君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轻轻颔首。
九尾身上的寒冰结界已经撤去，凝聚在身上的怨气也消散了，但她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鬼王无涯忍不住有些担忧，会不会是他们在秘境中待得时间太长了，怨气侵袭了她的神识灵府，才让她迟迟无法醒来？
“无碍，”北极真君轻声说道，“无头鬼的怨气已经消散，我喂她服过了疗伤的丹药，但她灵府损伤严重，再等些时日才能恢复，你不必太过忧心。”
鬼王无涯松了口气，低声说道：“白晏，替我谢过北极真君。”
小白晏自然会谢过北极真君，却不是替鬼王无涯，而是替九尾姐姐她自己。
“北极真君，不知九尾姐姐何时才能醒来？”他认真的询问道，这时北极真君笑了一下，摇摇头，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你与她的机缘比我更深，许是对她也有几分益处，只管等着就是了。”
“若你实在不放心，我会让她暂住北极宫，若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也能及时发现。”
“好，那就多谢北极真君啦，”小白晏应道，“等九尾姐姐醒了，我一定让她好好谢谢你。”
“不行……”鬼王无涯下意识的反驳起来，然而直播间里根本无人理会，李志漫不经心的提醒道：“鬼王大佬，如今的九尾可与你再无关系了，你们二人缘分已尽，可别入戏太深。”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跟着赞同：“算啦，和平分手不好吗？北极真君是正人君子，一心向道，鬼王大佬可别以你自己的想法揣度人家。”
“对啊，九重天上的神仙大多都沉迷修炼，或者沉迷种田，根本没有好色之徒吧？”
“问题是除了北极真君，谁还能保护九尾啊？崽崽一天到晚都挺忙的……”
鬼王无涯蓦然沉默下来，他恍惚发觉自己已经没资格再去插手九尾的事，她不再是曾经的阿芙，即便曾经的阿芙对他来说，是唯一的牵挂。
可他这份牵挂，她真的需要吗？
【特殊访客鬼王无涯已下线。】
突兀的提示声在直播间里响起，观众忍不住愣了一下，刚刚发弹幕的几人更是反思了许久，莫非是他们说了什么重话？
可他们刚刚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
九重天上，北极真君并未收下小白晏的感谢之意，摇摇头说道：“这与你无关，我与九尾颇有些渊源，便是没有你，我也会帮她。”
小白晏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没吭声，北极真君却笑了起来：“我曾在人间游历时见过她，虽无师徒缘分，却也有些交情，想来我这北极宫她该是住得惯。”
直播间里的观众已经呆住了。
“还好鬼王大佬跑得快，不然恐怕又要气死了QAQ”
“也还好啦，差点儿成师徒，应该是把九尾姐姐当后辈儿来看的，大家安啦安啦。”
“九尾姐姐还是快点儿醒叭，感觉她之前受伤肯定是被人欺负了……”
“现在九重天好像也没之前那么安全了，崽也要小心点儿啊。”
“……”
小白晏一一应下，无岐山处在九重天边缘，少有神仙关注，在这种状况下的确很危险，也许让九尾姐姐暂且在北极宫休养，才是最好的结果。
一直打量着北极真君的万鼎颇有些好奇，乌黑的眸子眨呀眨的，满脸疑惑却又不好意思当面问出口，只乖巧的站在小白晏身边，一模一样的面容让他像一个立体又活灵活现的影子。
“你就是万鼎弟弟吧？”北极真君笑着问道。
当初小白晏去闯秘境，还带了一个法宝之灵，想来就是这个小家伙了，算起来他们之间也算有几分因缘。
万鼎点了点头，乌黑的眸子依旧盯着北极真君，他乃是万鼎炉的法宝之灵，很少感受到寒意，自他诞生来能够感受到寒意的次数屈指可数。
一次是在人间秘境里，还有一次便是现在，在北极真君身上。
但这种寒意并不让他难受，反而让他有一种凉丝丝的舒适感，仿佛整个人都能奇异般的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