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枕风睡野
“我还能卖一些，但剩下的我还要留着做种，让他们尽快繁育子孙，”锦鲤仙君咬牙说道，“再给你五十条，成不？”
小白晏一听他打算留着做种鱼，繁育下一代子嗣，便直接打消了再卖一批的念头，连忙道：“不着急的，种鱼越多越好，锦鲤仙君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锦鲤仙君长舒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小白晏把轮胎修补好，脸上划过一抹唏嘘：“白晏，你可真厉害。”
这种奇妙的办法怕是连老仙翁都不懂得，也只有这小家伙能做得出来。
“也不算特别厉害啦，我还有一个哥哥，他比我厉害多了，连太上老君都怕极了他，”小白晏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骄傲，“不过锦鲤仙君你可不能说出去呀，我们要给太上老君留一些面子。”
……哥哥？！
锦鲤仙君顿时纳闷极了，小白晏的来历怕是九重天的神仙都清楚，除了身边的伴生法器外，哪还有什么哥哥？但现在他这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倒是让人不好反驳：“你……有哥哥？是哪一个？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还真没听说过太上老君怕谁怕得要死，身为九重天最厉害的炼药师，有哪个敢不长眼的得罪他……除了那只镇压九重渊的大黑狗。
“他叫齐天大圣，住在花果山，手底下有成千上万的孩儿，比锦鲤仙君的子孙还要多，而且他拔下一根猴毛，就能变成一个小猴……”
小白晏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叫众人哭笑不得，甚至有几分无奈，崽崽恨不得把哥哥安利给全世界的模样，实在叫人心疼又好笑……有哥哥就这么好么？
之前在人美心善的嫦娥女神面前炫耀过也就罢了，嫦娥愿意成全他这一份童心，不曾揭破，但锦鲤老妖这个不靠谱的，怕是会直接戳穿。
直播间里的观众都有些担忧，拼命地转动脑袋瓜子想办法。
锦鲤仙君好奇的问道：“是真的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小白晏，你不是在撒谎吧？”
“当然不是了，”小白晏气鼓鼓的瞪着他，“我为何要撒谎？连爷爷和嫦娥姐姐都说是真的，而且我哥哥那么厉害，早晚会到九重天来寻我的，你且等着吧，锦鲤仙君。”
“……”锦鲤仙君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妙，万一小白晏真有一个哥哥，那他？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着锦鲤仙君脸色变幻，忍不住嘲笑起来。
“虽然你会养鱼但不妨碍我嘲笑你……锦鲤老妖给爷爬！”
“哈哈哈哈哈哈锦鲤老妖慌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崽崽！”
“我崽也是有靠山的人！”
小白晏骄傲挺胸，他现在不但有爷爷，还有一个哥哥，足以让九重天的神仙们羡慕坏了，等哥哥找来，他一定带着他好好在九重天溜一圈。
怀着迟疑又复杂的微妙心情，锦鲤仙君吃完饭便寻了借口溜之大吉，连耽搁下来的鱼塘都没有提及。
“爷爷，锦鲤仙君怎么啦？”小白晏好奇的看向老仙翁，老仙翁摇摇头，笑了一下：“无须理会，院子里的红薯快该收了，你打算怎么办？”
“要分一些给人间的朋友们，还要给锦鲤仙君留一些，还有嫦娥姐姐、东蠡帝君……”小白晏掰着指头数了好一会儿，最后偷偷瞄了老仙翁一眼，小声说道，“还要分一些给老君爷爷，他治好了爷爷的病呢。”
老仙翁停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自顾自的收回来，轻声道：“随便你，但是我……已经帮不上忙了。”
他如今法力全无，不但曾经属于九重天的传承无法调用，甚至连白晏身上的法力都不如，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间老头。
锦鲤仙君敬他畏他的神色，跟从前如出一辙，但他却再也不是当年的白聿。
老仙翁眼底划过一抹自嘲，漫不经心的收拾着竹屋的角落，小白晏却突然认真起来，伸手抱住老仙翁的大腿，脑袋蹭在他身上，大声道：“爷爷很厉害的，不过我不需要爷爷帮忙，白晏已经长大啦，这些事可以自己做。”
老仙翁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吭声，小白晏望着爷爷怅然若失的神色，暗暗发誓一定要再去闯秘境，把爷爷的病完全治好，让他跟从前一样厉害。
在灵阵的加持下，作物生长的很快，被红薯秧爬满的小院也终于迎来了收获的季节。
小白晏把穷鬼和青牛头雇佣到九重天来一起帮忙，才几日不见，两只鬼身上的冥地气息比以往更浓郁了，只不过看向彼此的目光却有些改变，连干活都不再站一块儿。
青牛头从最右边开始，穷鬼跑到了最左边，有规则的限制倒省了小白晏盯着，他来回帮忙除掉长长的红薯秧，顺便将收好的红薯送到老仙翁身边。
老仙翁坐在老树底下，细心的清理着红薯上的泥土污垢，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忙碌的小白晏和小人参，心绪渐渐趋于平静。
直播间里的观众望着手头上让人头秃熬夜的工作，酸水忍不住往外冒……他们也想去地里挖红薯！
“我小时候经常跟奶奶一起挖红薯去，还跟小伙伴一起去别人地里偷过（狗头）”
“简直羡慕极了，社畜留下卑微的眼泪，刚公司通知加班以后周六不准休，晚上低于10点别想下班惹，日常辱骂无情的资本主义！”
“挖红薯多好啊，挖累了就躺上去睡一会儿，饿了还能啃两口又脆又甜的红薯……”
“也许这才是神仙生活叭。”
紧接着，岁月静好的画面戛然而止，青牛头和穷鬼在菜地中央相遇，两团黑色的马赛克扭打在一起。
“不是吧不是吧，大白天的你给我看这个？”
“小、小黑片？这两只鬼到底在干啥？卧/槽，青牛头在上面了！辣眼睛！”
“惊呆了不能吧，咱们崽崽还是小朋友啊，系统你咋回事儿！崽啊，别看！辣眼睛！”
“他们是在打架吧……？突然不确定起来QAQ”
小白晏也被惊呆了，连忙上前把他们分开，这时穷鬼还很气愤的踹了青牛头一脚，吃痛的青牛头怒吼一声，低头拱了上去，放下手头工作前来拉架的老仙翁躲闪不及，被他撞翻在地。
“爷爷！”小白晏顾不上拉架，连忙去扶老仙翁，见他神色痛苦，又是担忧又是自责，乌黑的眸子里泛起了水雾，“爷爷，你怎么样了？”
老仙翁轻叹一声，抬手捏了捏发晕的脑袋，说道：“我没事，倒是许久没这样过了。”
犹如一个凡人般感受疼痛眩晕，而自己无能为力。
青牛头吓得不敢动弹，连连道歉：“对……对不起，老神仙，我不是有意要冲撞您……”
他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伤到神仙，以他这样的实力，即便是在冥地都是底层，到了九重天更是最底层的最底层，别说是伤到神仙了，就连神仙的衣角怕是都碰不到。
眼下他伤到了老神仙，怕是连保住小命都困难，来自神仙的怒火哪怕地府阎王都无法轻易承受。
老仙翁闭了闭眼，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不怪你。”
“老……老神仙……”青牛头结结巴巴的站在一旁，还想继续解释，却被小白晏愤怒又生气的瞪了一眼，顿时弯着腰不敢再吭声，双腿隐隐发抖，连站都站不稳了。
“爷爷，你还疼吗？”小白晏关切的问道。
老仙翁摇摇头，轻声道：“无碍，即便不能动用法力，我的神体也没那么容易受损，你不必担心。”
小白晏松了口气，把老仙翁扶回了大树底下，再回过头时白净的小脸上笼上了一层寒霜，不悦的看向两只鬼：“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两只鬼低着头不敢吭声，小白晏迟迟得不到回答。
直播间里的众人已经开始焦躁，纷纷给小白晏出主意：“直接让他们去采石，采个十天十夜的不准停歇！”
“这两只鬼也是够了，之前一起做坏事，现在是起了内讧？连累爷爷这种事也太可恶了，让东蠡帝君来打死他们吧，早死早投胎！”
“之前听说这种鬼打散了就是打散了，再也不可能有转世投胎的机会……”
“还投胎呢？祸害谁去？两只鬼都不是好东西！”
“我本不想为难你们，可你们万万不该伤到爷爷。”小白晏的眸子里一片漆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小锄头，小锄头上很快附着上一层金色的火焰，周围的温度似乎瞬间升高。
青牛头双腿一软，“噗通”倒在地上，连连解释道：“小神仙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跟穷鬼在九重天打架，更不该伤到老神仙，把九重天的草拿回去高价卖掉是我的主意不假，可穷鬼也参与了，他……”
“我是参与了！但是青牛头你都做了什么，你把钱自己挥霍，属于我的那份你根本没有给我！”穷鬼气得浑身发抖，他脸色本就惨白不已，而今加上畏惧更是白得骇人，“那本该是属于我的钱，是你把他们全都抢了！”
青牛头怒道：“你要钱有什么用？你能存得住钱吗？第一天给你第二天就没了，给你浪费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留给我，至少能够听个响儿！”
穷鬼气得不行，扬起一把泥土朝着他丢去，青牛头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不甘，却到底不敢再轻易打人了。
小白晏蹙起眉头，听着两只鬼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道来，原来早在很久前青牛头就开始拿九重天的东西到冥地卖，为此发了一大笔横财，后来又多次怂恿穷鬼一起做，多带些东西回去贩卖，不论是泥土还是草亦或是胡萝卜，都被他以高价卖了出去，但穷鬼却没得到相应的报酬。
在冥地时，青牛头身边有不少打手，穷鬼就算是想找他报仇也没办法，而到了九重天只有青牛头一个，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直播间里的观众简直惊呆了，纷纷对穷鬼充满了同情，都说生而为人要承受得太多，没想到鬼生也这样艰难。
“穷鬼实在是太惨了，遇上青牛头真的是太惨了……”
“所以青牛头这种货色怎么还能化作鬼，这不就是恶鬼么？居然没被惩罚？”
“我也觉得奇怪，像穷鬼饿死鬼都是有自己的执念才迟迟得不到解脱，那么青牛头呢？”
“崽崽把青牛头赶走吧，能想出这种薅羊毛的主意，却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白晏却有自己的想法，他乌黑的眸子里满是认真，直接问道：“所以之前你带走的胡萝卜，根本没有送给孟婆，是自己独吞了吗？”
青牛头下意识的想否认，可望见小白晏手中的小锄头，只能点头应下，辩解道：“我根本接触不到孟婆，她是地府女官，我只是野鬼……”
“可你骗了我。”小白晏轻声说道。
他最不喜欢被人欺骗利用，尤其是在多次宽容青牛头的情况下，不论他从前做过多少错事，但只要愿意纠正，小白晏都乐意给他一个机会，可显然青牛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青牛头连连求饶，小白晏却没有丝毫心软，这时老仙翁慢吞吞的走过来，按下他的锄头。
穷鬼和青牛头惊慌失措，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对上小白晏不解的眼神，老仙翁笑了下，安慰道：“这不是你的责任，不论他怎样作恶，该束缚他的永远不是个人，更不是你。天道或许有疏漏，但或早或晚都会明了。”
说罢，老仙翁握住小白晏的手腕，一丝灵力浸入他的经脉，这时直播间的画面突然闪了闪，像是被人强制中断又再次重连，等众人再回过神时，倒在地上的青牛头已经消失不见。
“刚刚是怎么了？好奇怪啊。”
“崽崽有事吗？老仙翁好像做了什么，青牛头都不见了，崽崽你没事吧？”
“系统不会又出问题了吧？上次听崽崽说系统最近有点忙……？”
“到底什么情况，不就是两只小鬼么，让东蠡帝君一扇子拍死得了，可别再折腾出什么事来？”
“……”
“我没事的，大家不要担心。”小白晏开口说道，他刚刚仿佛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似乎是来自冥地，又似乎是来自人间，又好像只是九重天，那股陌生的气息十分强大，在它面前连最强大的神仙都无法抗衡。
它柔和又霸道，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老仙翁只是蹙了下眉，紧接着便用手指虚点了穷鬼几下，只见穷鬼原本凝实的身形变得虚幻了些，透过他的身体可以轻易看到后面的篱笆墙。
“爷爷……”小白晏有些担忧，在九重天若有生死相搏，必会引起反噬，除非像东蠡帝君能够轻易抗下，大多神仙都不敢妄动杀念。
如今爷爷法力全无，根本经不起任何反噬。
“无妨。”老仙翁顿了一下，轻声道，“世间最大的难事不过生死，执念太深未必是件好事，可惜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参破。”
老仙翁收手，额上沁出了一层冷汗，指尖冰凉。
“能否醒悟，且看他自己。”
身形虚幻的穷鬼闭上了双眼，一道道灵力交织将他围在其中，脑海中的画面飞快闪过，连任何一丝细节都清晰至极，犹如重新活过一次。
只是这一次，他是旁观者。
“我……我……”穷鬼睁开双眼，眼泪滚滚而落，“我的钱，我的钱都去哪儿了？”
他想不通自己辛苦一辈子，省吃俭用，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到最后却一无所有，什么都没留下，甚至连墓地都是最次一等。
便是化作鬼身，他依旧不曾有丝毫偷懒，各种挣钱的营生都干过，但时至今日，他依旧是一个穷鬼。
老仙翁叹了口气，虚点他的腹部，只见穷鬼虚幻的身形仿佛更虚幻了些，腹部裂开一道口子，无数金银珠宝冥地等滚落在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小白晏从中看到了自己送出的金子。
穷鬼瞪大了双眼，猛地朝着金山扑了过去，趴在那一堆财宝上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