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床羊毛
“很好。”景深说着,大了个响指,恭具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单膝跪地,“少主!”
“你描述一下那人的模样,”景深低头对恭具仁说,“你照着他说的画下来。”
小孩的记性很好,尽管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他还是记住了对方的面容,随着他的描述,恭具仁在纸上描摹,渐渐的,对方的模样变得清晰起来。
“是那个逃掉的北原细作,”景深皱眉道,“没想到他竟然还留在扬州,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还把阿蒙劫走了。”
北原细作诱拐司徒蒙是事实,然而为什么单凭一句话,司徒蒙就肯乖乖地被他骗走,自投罗网呢?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景深单手扶着脑袋,挥了挥手,让人把那小孩带走。
小孩跟在严队长身后,低头看着地面高大的影子,怯生生地问:“队长大人,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严队长顿了顿,最后还是沉默着把小孩带回了火机关工厂附近的集市。
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小孩望了望不远处的火机关工厂大门,两只黑兮兮的小手不安地搅着,“我肯定做错事了,可是到底是什么呢……说起来,这几天都没看见那个温柔的大哥哥,他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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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猜忌
城郊风雨亭。
景深与恭具仁两人站在风雨亭跟前,这里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凉亭,平日里也有过客在此稍作休息,但都是匆匆来,匆匆走,没人会在这里多作停留。
前两日下过一场大雨,景深环顾四周,明白在这里找到司徒蒙留下的线索,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事。事实也就如他想的一般,恭具仁领人在风雨亭及周围翻来覆去地检查过无数遍,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少主……”
“嗯,我知道……先回去罢。”
线索到了这里中断,景深再也找不到关于司徒蒙的消息。然而找了这么一圈,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收获,至少他知道,司徒蒙极有可能,是被那北原的漏网之鱼给诱拐走了,至于他们最后的去处……
景深站在城墙上,往北边望去€€€€阿蒙,你在那里吗?
另一边,司徒蒙在昏暗的铁牢中醒来,牢笼所在的地方在地面上--准确的说,是在一个军帐里面,从牢笼中,他可以听见外面人们说话的声音,此时应该还是白天,帐篷里很光亮,由其中的摆设来看,这个帐篷极有可能是临时盖的,至于是专门为了囚禁他而建,抑或别有用途,他就不知道了。
周围都是身穿北原士兵盔甲的人在巡逻,北原依附大周已有百年,北原人们业以大周官话为自己的语言,至于原本的北原方言,则在一代代的洗礼中被遗忘。
他听士兵们讲话,得知自己如今正在北原军队的军营里,外面则是数十万北原士兵。
因为一直被困在箱子里,又被灌了不少迷药,他根本不知道把他绑来这里的人是谁,又有何目的。
这种时候,司徒蒙宁愿有人进来盘查问话,因为这样至少还可以从谈话中得到些许有用信息,让他掌握逃脱出去的机会。
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被铐着手脚关在这个铁牢里,只有门口两个守卫,那个关他的人似乎肯定了他无法逃出去一般--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这里是北原军的军营,外面全是北原士兵,就算给他一双翅膀,他也飞不出去。
没有严刑拷打,也没有审问逼供,没有人过来看他一眼,司徒蒙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已经整整三天,看守的士兵就像瞎了一样看不到他这个人,既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似乎是想活活饿死他或是让他脱水而死。
司徒蒙开始思考将他带来这里的人的目的,那日在城郊风雨亭,他没看到那个给他下迷药的人,这一路上也因蒙汗药而浑浑噩噩,无法分辨,亦无从思考,那个驱赶着马车将他运送过来的人是谁。
这里是北原军营。司徒蒙想,无论将他带来这里的人的身份如何,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他带来呢?
因为他有利用价值?还是因为他的身份?抑或别的什么原因……那个下达命令的人到底为了什么?
正思考着,军帐的门帘被掀起,外头已然到了夜晚,但燃着的火把与油灯将这里照得灯火通明,军帐外竟是比里头还要明亮。
司徒蒙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待眼睛适应了外头的光亮,才缓缓睁开双眼。严重脱水令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但他还是凭着意志力抬起了头,想要瞧瞧这个牢房的第一位客人的尊容。
来者一身华贵服饰,珠宝像不要钱一样挂在了所有能挂的地方,身后还跟了四名膀大腰圆的保镖,单看这派头,司徒蒙还以为是北原国的哪家金贵的小王子屈尊莅临,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身着北原贵族服饰的竟是他失踪多时的堂弟!
司徒蓝摆足了姿态,还命人给其搬了一条板凳,待侍卫用袖子仔细擦干净后,才一摆衣袖€€€€可惜他似乎忘了,如今身上的已然不是当初中原那身宽袍广袖,这么一摆,不仅没显现出绰绰英姿,反而惹得周身那些珠宝挂饰叮叮当当地响起来。
他欲盖弥彰地咳了咳,羞愤地瞪了无辜的围观者€€€€司徒蒙一眼,这才带着那身叮当作响的珠宝坐在了简陋的板凳上。
司徒蒙因脱水还晕着,见他坐下,还晕乎乎地想着,这些珠宝看着就很硌人,也不知道堂弟他屁股疼不?
至少从面上来看,司徒蓝是不疼的,或者说已经被硌习惯了,他还有余力对着司徒蒙干瞪眼,那用力程度,后者都替他担心眼珠子会不会脱框而出。
正当司徒蒙想要闭目养神时,瞪眼怪开口了,“饿否?渴否?”
司徒蒙心说这不是废话么?你自己试试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看你饿不饿渴不渴?!
“当年我被陈相国家追杀,从京城逃到了并州,又从并州逃到了塘门关,饶是如此,他们仍不放过我。我混在了一队商队中,在大漠走了半个月,遇上一群马贼,烧抢掳掠,他们一个人没放过,整个商队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藏在了尸体堆里,逃过了一劫。”司徒蓝说话的速度很慢,几年不见,他似乎成长了许多,又似乎一成未变。
司徒蒙没有插嘴,一来喉咙实在干得厉害,二来,他也确实想听听看面前此人到底想说什么。
“马贼走了很久很久,但我一动不敢动。天黑了,大漠里冻得厉害,身上的尸体更是冰冷,在某一刻,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死在一个冰窖里……然而第二天日出后我还是起来了,我把商队尸体身上所有有用的物什、包括衣服布料全都收集起来,避开马贼离开的方向,一直走。”
“……水喝完了,干粮吃完了,我在大漠里走了七天,直到第八天,我才望见了大原的边界。”司徒蓝说:“你比我当时幸运多了,没有风吹日晒,没有那要命的黑卷风与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寒夜,只是没有水,没有粮食,阶下囚不就应该是这样的么?”
司徒蓝似乎从眼前司徒蒙的处境中看到了自己当时的影子,恍惚了一瞬,他横眉瞪了司徒蒙一眼,用力踢了司徒蒙一脚,想了想还是不解气,穿着马靴的脚照着司徒蒙肚子招呼。
司徒蒙本就虚弱,肚子里除了胃酸什么都不剩,被这样踢着,不由得干呕了起来,司徒蓝见此,倏地收回了脚,仿佛怕被司徒蒙的呕吐物污染了一般,眼神凶狠地看着司徒蒙。
他坐回了凳子上,望着帐篷顶发了一会儿呆,遂又发起疯来,“不!不止这次,你总比我幸运€€€€有作为翰林大学士的爹,有温柔贤淑的娘,明明是庶子所出,祖父却总是对你更好……就连五皇子的伴读之位,他一开始也是属意于你,只不过意志不够坚定,被我娘联合祖母三言两语就给说服了……噢!险些忘了,还有五皇子!那傻小子刚开始哭着闹着说一定要你给他当伴读,说我是‘冒名顶替’……
“结果呢?结果他成了勾栏妓院的常客,身上沾染了各种病痛,还染上了毒瘾……他们家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还妄想着当皇太后呢!结局还不如他儿子,说起来我还要替北原的士兵们感谢她呢!就是她年纪还是太大了,不禁玩!”
听到这里,司徒蒙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说够了没?”
“嗯?刚刚是你在说话?”
“我说……你、到、底、说、够、了、没?!!”三天没沾过半滴水,甫一开口,司徒蒙的喉咙就像被大火烧着一般,一开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不容易发出声了,他也不管是否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喊出来。
司徒蓝“啧”了一声,象征式地捂了捂耳朵,身后的侍卫立马簇拥而上,一个个地把锃亮的弯刀拔出来对着半歪在地上的俘虏比划。
“嘘嘘嘘!”司徒蓝低声跟侍卫们说了句什么,只见方才一触即发的气氛徒然消失,侍卫退回至他身后。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给点反应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我还有好多压箱底的都没使出来呢!”命人把司徒蒙提上来,司徒蓝俯身在他耳畔沉声道:“别死得太快€€€€气愤、不甘、屈辱、绝望……我经历过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增加百倍、千倍,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司徒蒙想朝他这张不可一世的€€瑟小人脸吐口水,奈何口中实在太干,这个想法没能实现,只好降低标准翻了个白眼,不过他翻的时机不对,侍卫正好抓着他的衣领把他甩回了铁笼角落,最终只能翻白眼给帐篷。
那活该遭雷劈的白眼狼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黑暗的牢房重归宁静,司徒蒙在这漆黑中闭目养神,顺道重新思考对策。
有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敌人在,是弊,也是利,端看如何利用才能将这把淬了毒的双刃剑刺向敌人那边。
记得景深曾说过,北原被大周抑制多年,除了挖矿与狩猎,北原人当中难得找到一个精通火机关术的人。也正因如此,这次的北原军队的火机关武器与铠甲,都是从西方的某个精通火机关术的国家中换来的。
那西方国家火机关术比大周至少要先进数十年,但地理原因,那国家无法自产火机关油矿,只能从别的国家购买。而北原则是空有富饶的火机关油矿资源,却无足够的技术支持。
一方缺资源,一方缺技术,两者一拍即合,充足的火机关武器与铠甲,使得北原军在一开始就占了有利的位置,再加上大周沉疴多年的种种陋习--自大、不可一世、对别国的轻视……种种原因搅和在一起,才使得北原军在侵入大周边境后便长驱直入,不消几个月,就占领了大周的半壁江山,与大周南方朝廷隔岸对峙。
由此可以看出,北原王在政治谋略中并不是人们刻板印象中的粗犷的战争狂,在战争开始前,他偷偷与西方国家联系,暗中进行了火机关武器与火机关油的交易,这种处心积虑的行径,并非一头半个月能完成--
这位北原王或许早在封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只待时机一到,便徒然发难!
“如此一来便更好了。”司徒蒙躺在铁笼中,双手捂在肚子上,方才他干呕了好几次,只能虚弱地蜷起身体,头晕得无法动弹。幸而疼痛感使得他还能保持清醒,去思考如何逃出生天。
倘若北原王真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那么他逃出的机会定然更小;然而老天爷对他还是留了一丝希望--北原王是一个深谋远虑的政治家,这样的人,既然肯为了这场战争而暗中埋伏多年,那么他想必也会想到战争胜利后的路。
又或者说,哪怕在这场战争中,他也需要司徒蒙这样精通火机关术的人--从西方国家购入火机关武器只能解一时之渴,但长期以往,尤其这战争拖得越长,对北原越是不利。
因此北原如今对精通火机关术者定然十分看中,而司徒蒙只要让北原王看到他可能为北原卖力的机会,北原王便会待他如座上宾,对他恨之入骨的司徒蓝,则会因此对他更加妒忌。
再往后,便该是他们狗咬狗,互相猜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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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多烈
之后两天司徒蓝都没有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这两天终于有人记得这军帐里还关着人,每天好酒好肉地供奉着司徒蒙。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断头饭,在饿肚子与被断头之间犹豫了半刻,还是不敢碰这玩意儿。但是断头饭不会一天两顿变着花样地精心烹饪,守卫也不会在乎他会不会吃到变质的饭菜,尤其是在行军途中,恐怕北原王的餐桌上也不会比他的更加丰富。
于是第二天开始,司徒蒙放开膀子好好享受起这些美食与美酒,看守他的士兵也换了一批,尽管还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好歹在他面前不再那么嚣张。
关在笼子里的日子竟然过得还算惬意,起码比起当初景深在扬州被困时待遇要好得多€€€€除了刚开始那几天。司徒蒙想,他的存在恐怕早就被北原王得知,这突如其来的好待遇便是证明。
然而北原王其人比起司徒蒙想象的要更耐得住性子,他给了司徒蒙如座上宾般的待遇,却仍旧将司徒蒙困在铁牢里。司徒蒙某日将吃饭的碗打碎,用其瓦片在铁牢地面记录自己被困的日子。
两个正字并排着画在地面上,终于在这一天,司徒蓝想起了他的存在。
说实话,司徒蒙对自己这个便宜堂弟没有太多的恨意€€€€或者说,自从他到了澄宁山庄后,他对司徒家的恨意便被无穷无尽的系统任务给抛到了脑后。
很多时候,人总是这样,当有更重要、或者令人幸福的事情萦绕在身边时,人的注意力便会被吸引过去,再往后,一开始的怨恨一旦被驱散,想要再次凝聚起来,便愈发困难。
说到底,人是一种趋吉避害的生物,如果人生能幸福顺遂,谁还会想要被仇恨蒙蔽的生活呢?
司徒蒙抬头,看向铁牢外满脸阴霾的堂弟,司徒蓝的手下似乎变少了,但他的表情仍旧高傲,身上叮叮当当的宝石饰品只比上次见面更多,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在这个堂兄之前维护住自己岌岌可危的自尊。
“你好歹是我堂弟,我也不想看你落得太惨的下场。”见司徒蓝只瞪着自己不开口讲话,司徒蒙只好率先开口,“我问你,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帮助北原,攻打我们的家乡!”
“所以呢?那又如何?你也要对我说教?”
司徒蒙用手指摩挲着地上的划痕,“你还有回头的机会,若是你将我放回去,我可以与陛下商量,免去你通敌卖国的罪名,五皇子的事情也可以通融,以后天高海阔,你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
司徒蓝“呵”了一声,旋即抬腿狠狠踢了铁牢一脚,以他的身板并不能给里头关着的人造成多少伤害,见司徒蒙只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的怒气登时涨到了极点。
“‘通敌卖国’是什么?何为‘敌’?北原的蛮子是我的敌人么?不,你才是!从小到大你都受尽偏爱,明明只是一个低贱的庶子之后,却整日装得一派继承人的样子;明明最终成为伴读的是我,五皇子却总提着你;明明已经发配去宁山镇了,却又傍上了最受皇帝宠爱的六皇子……”司徒蓝朝着铁牢大吼,缺了一只小指的左手不住发抖,他用右手握住了左手手腕,深吸一口气,原本狰狞的神色很快平静下来。
“至于‘卖国’,大周是怎么来的,想必天资聪颖如你,不会忘记了罢?成王败寇,输了随你们给我安什么罪名,反正这种事你们也做惯了;赢了,我就是有从龙之功的开国功臣,千古流芳……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