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尔东陈
“行动难免存在着危险性,你不过一个记者,没必要陷进来。”他动作利落地在腰上别上枪,拿起对讲机,“周小数。”
对方传来几声滋啦声,而后是周小数的声音,“是,秦队!”
“过来陪着小江记者。”
那边一顿,“是!”
江白双手抱臂地靠近椅背里,冷眼看着秦昂,“你什么意思?怕我搅乱你的行动?”
秦昂瞥了一眼,“别误会,我是怕你到时出事了,上面得怪我,那我饭碗还要不要了。”
车里寂静片刻,半响江白不轻不重地嘁了一声,意在不屑。
秦昂不再管他,拉开车门就要下去,脚步突然一顿,回头看着阴影里的江白,“我真没有防着你,真是为了你安全考虑。”
江白神色突然古怪了一些。
因着光线问题,秦昂看不大清楚江白的脸色,自顾自解释一番后又开始后悔€€€€他解释这干嘛?无语。
“好好在车里等着。”他又嘱咐了一句,然后刷地将车门关上。
车里其他行动成员都跟着秦昂下车了,里边突然空旷了一些,只剩下江白和司机在。
江白盯着紧闭的车门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眸勾起了一边的唇角,笑意轻浅。
他重新拿起一边的三明治,第一次觉得三明治还挺好吃。
酒吧里鱼龙混杂,嘈杂的音乐声里混杂着人们的狂呼和呐喊声,三三两两的人纠缠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到难以言喻的味道,令人作呕。
秦昂躲过不断朝自己伸来的讨好的手,在酒吧的吧台前坐下,点了一杯的威士忌,目光在舞池中的人群里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酒吧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坐着一个胡络腮的男人,手臂上文满了纹身。
那是他们今晚的目标€€€€怀城上的一名毒贩大龙头,警方盯着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终于摸着了他今晚要在这酒吧进行一笔毒品交易。
秦昂摩挲着装着威士忌的杯口,不动声色地越过人群盯着大头龙看,耳朵里的小耳机滋啦一声,“报告报告,目标进入现场。”
他寻声往门口望去,果然,有个穿着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箱子的男人正慢慢地走了进来。男人警惕地张望四周,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脚步一迈,径直往大龙头的位置走去。
秦昂端起杯子,“等到交货的时候就行动。”
频道里的各个呼吸突然间全部屏住,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个角落里,生怕出点小错误。
这次行动说重要其实也没有重要到哪里去,都比不上刘泽那个任务的五分之一。大龙头不过是怀城上的一个毒贩,所有货的来源都来自自己,因此货色并不高,只能在怀城的市场上流通,抓到他是能减少怀城贩毒线上的一条主线,但如果想要跟着他找到关于缅甸上贩毒集团的线索,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市局还是很重视的原因,主要是因为年关将近,得冲一下业绩才行,起码省厅给规定的数额得给满足上,不然到时候兄弟们的奖金要从哪里来。
舞池中的大彩灯闪耀不停,五彩斑斓的光一点一点地划过那处角落里,里边的人神情不明,唯独眼里那见到钱的光在晦暗的灯光中显得格外地耀眼。
秦昂将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行动!”
话音一落,即可淹没在嘈杂声中,可四面八方已经有人拨开舞池中就快要走火入魔的人群,迅速地往目标位置而去。
下一秒€€€€
“不许动!警察!”“放下东西,举起手来!听到没!”
大龙头手里刚接过那箱的钞票,就被一声声的呵斥给吓愣住在原地了。而穿着西装的男子显然反应要更快一些,当机立断地抢过箱子,用力地朝自己而来的警察一甩,踩上桌子往门口跑去。
大龙头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箱子带走,心急地骂了句,“艹!你特么给我回来!”
脚还没迈开去追人,就被涌上来的便衣一下擒住左手,往后一拧,头被用力地按在了桌子上,咔擦一声,冰凉的质感触上自己的手腕。
另一边€€€€
“怎么回事啊?”“谁啊,挤什么?!”
西装男子费力地推开人群,不顾人们的抱怨声,脚步慌乱地往门口冲去。眼看着就要逃出酒吧,肩膀突然被一股力量用力地按住,只觉得肩膀上剧烈的疼痛传来,他几乎地脚下一软。
秦昂将人身子生生地扳过来,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一拳挥过去,正中门面。
西装男子脸一撇,血迹立即从嘴角缓缓流下,他抬眼惊恐地看着秦昂。
秦昂甩了甩手€€€€别说,还挺疼。他从后裤兜里摸出了手铐,一步一步地朝西装男子走去,脚步坚稳,哪怕在这人流如潮里,也丝毫没有片刻的停顿。
西装男子一咬牙,将手里的箱子直接朝秦昂砸过去,动作迅速地又拉过身边一个醉酒的女人。
秦昂侧过头,甩手过去将箱子抛开,手腕上一阵疼痛传来,他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正想冲上去揍人的时候,就见有个人影朝自己而来。
他愣了愣,下意识地接过那人,酒气混杂着劣质香水味的味道径直蹿进鼻子里,他抵触地将头一歪,就要将人往旁边有人的地方一扔。
女人却直接攀附上来,紧紧地攥住他的衣领,甜腻地喊着他,“帅哥,喝酒不?”
西装男子见秦昂被人缠住,立即抓住机会跑出了酒吧里,不一会儿人就消失在人海里。
“靠!”秦昂将女人用力地扯开,按住耳麦,“D组D组,目标男子跑出酒吧,身高一米七,黑色西装,给我堵住他!”
与此同时,江白正站在车门口双手插兜闲着没事地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周小数跟着站一边和他扯犊子,两人就着朦胧不请的夜色从职业谈到了生活。
突然,周小数的对讲机里传来了秦昂气急败坏的声音,两人靠在车门上没个正型的身子一下站直。
江白往酒吧门口看去,一眼便瞧见了正从里边狼狈逃出的西装男子,他眉心一锁,拍了一下周小数的肩,“是那个人!”
周小数“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就江白拔腿穿过马路,按着路中央的栏杆动作利落地侧翻而过,往酒吧门口而去。
周小数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惊叹一句,“我去!”连忙地跟了上去。
“站住!”江白奋力一吼。
西装男子脚步一停,看着冲着自己来的江白和周小数,想都没想转头就往酒吧附近的小巷子里跑去。
江白脚步没停,直接跟了上去。
周小数好不容易赶到酒吧门口,就只能看着江白的身影消失在小巷的黑暗中。几乎同时,秦昂从酒吧里冲了出来,一下按住周小数,“人呢?”
周小数往黑乎乎的小巷口一指,“往那里跑了,小江记者追去了!”
秦昂神色一变,几乎破口大骂,“谁让他去的,不是让你看着的吗?”
第24章 人间4
怀城的因为地方小,巷子居多,大多都是没来得及拆掉的旧巷子,里边有的还搭着建新房用的竹竿在。因为人烟稀少,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一些外来的工人,巷子里几乎堆满了垃圾,几只老鼠在里面瞎窜。
“啪嗒”一声,一袋垃圾被人踢飞出去,正在觅食的老鼠受到惊吓慌忙去找遮挡物,有人的脚步声匆匆地从这里而过,没一会儿又是一阵脚步声。
“站住!”江白按住一边的竹竿,脚底骤然发力,翻身踹中了西装男子的后背。
西装男重心不稳地往前一扑,摔了个狗吃屎。然而他手下立即抓住一根棍子,头都不回一下,直接抛之脑后,往就要上来的江白而去。
江白侧过头堪堪躲过,棍子失去目标地打在身后的竹竿上,发出一声巨响。
就在这么一个躲过身的时间里,西装男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凶恶地盯着江白,“是你逼我的!”
他攥紧拳头而来,刚才逃的时候以为挺怂的,现在看来是深藏不露。
他的拳风刚劲有力,这一拳过来要是能砸中江白,那江白这张脸算是真毁了。
江白下意识地双手格挡,挡住了势头不小的拳头,西装男却骤然发力,用力地往前一顶,江白被迫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眸光逐渐狠厉,没有停顿地扶着墙用力地一跃,直接地抬脚踹在了西装男的胸骨上,力道足足用了九成。
西装男闷哼一声,胸骨上的撕裂疼痛让他膝下一软,还没来得及跪下,就看见江白的身影没有缓冲地冲了上来,下一秒自己的咽喉一紧。
江白五指紧紧地掐上西装男的喉咙,用力地将人一下抵在墙上,目光凌厉地逼视着西装男。
西装男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呼吸逐渐地紊乱,肺腑里的空气也不断地在减少,不知道是不是对死亡的剧烈恐惧而逼发出的反应,他一手握上江白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拼命挣扎,另外一只手往自己口袋里一伸,从里边掏出了一把六厘米长的折叠小刀。
刹那间,江白只觉得面前寒光一闪,条件反射地后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细细的触感划过自己的眼皮,瞬间有鲜血涌出。
江白砰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一手捂着自己的左眼,淋漓的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半边脸都染上了血迹,看起来像个玉面阎罗。他掀起眼皮冷冷地看着前面手里拿着刀的人,眸子里清亮的光一点一点地湮没,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森寒的杀意。
西装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拿着刀却丝毫没有一点的底气,总觉得下一秒对面这人就会冲上来杀了他,双腿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他咽了咽口水,一不做二不休地咬牙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江白微微地站直了身子,轻轻地将头一歪,面无表情地看着西装男,右脚一侧,做好了一脚踹上去的准备。
然而,一道黑影忽然从一边蹿了出来,身手极快地直接拧过西装男的手,黑暗的巷子里顿时传来一声惨叫声。
西装男手中的小刀掉落在地,被秦昂一脚踢开,他一手按住西装男的头,往后狠狠一推,将人直接摔在了身后的土墙上。
西装嫩闷哼一声,脑子里绷绷地发疼,眼前倏地一黑,人直接倒了下去。
江白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愣住了一两秒,眼底的杀意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顺着土墙,滑坐在肮脏的地上。
秦昂闻声回头,紧张地在江白面前蹲下,看着那吓人的鲜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问出的第一句话成了“瞎了吗?”
江白无语地看着他,半响有些无奈地笑开。
晚上十点多的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绿色通道上还有急诊室里都是各种各样的病人在,护士紧张地推着移动病床在跑,医生精疲力尽地给垂死的病人做最后抢救。一切好像很忙乱,可又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刷€€€€”
护士拉开了挡帘,高声喊着,“江白,江白家属在哪?”
秦昂正坐在长椅上看着手下人给自己的行动汇报,听到江白时立即起身,“这里!”
他大步向前地走到护士面前,越过眼前的人看到了坐在里边病床上的江白。他的白色卫衣已经沾满了血迹和脏污,身后的蝴蝶骨若隐若现,有种瘦骨嶙峋的感觉。
护士将一个单子递给秦昂,“还好,没伤到眼睛,只是上眼皮开了个口子,不大,没事过几天就恢复了。现在给他上药包扎一下,你先去把医药费给结了。”
“好。”秦昂接过单子,“麻烦你告诉他让他在原地等我回来,别让他乱跑了。”
护士脸色一下古怪起来,看看转身远去的秦昂又回头看看江白,突然从中琢磨出了一点什么味道来。
白炽灯下,江白正微微仰着头任由护士给自己上药包扎,右眼的眼皮一层一层地叠加,细长的睫毛如同鸦羽微微卷起,在自己的下眼睑处投下了一层的阴影。因为不熟悉的人的动作,他手不自然地搁在自己的大腿上,食指和拇指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裤子。
伤口不大,但因为伤在了眼皮上看起来格外的严重,假如再往下一寸那他现在可能就真的瞎了。
护士一边细心地帮江白包扎着,一边唏嘘着,“你们警察真拼,得小心点啊,别遇到什么事情就拼命往前冲,还好这回只是眼皮,要不然这眼睛瞎了怎么办?”
江白,“......”
护士的唠叨声戛然而止,她好奇地诶了一声,“你这双眼皮挺好看的,看着像做的,这么完美。”
江白忽然身形一滞,轻笑了几声,“这是在夸我吗?怎么那么像在骂我?”
护士不过二十出头,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面对着江白这张脸都要拼命地压制着,以防魂飞到哪去,现在又被江白这么一打趣,小脸直接一红,“哪里有,真的在夸你好看。”
江白嘴角扯了几下,没再说话。
“好了。”护士将手里的纱布放下,让开身子,将江白包扎好的样子都展露在灯光下。
江白的左眼被夸张地一块纱布包扎着,完全遮挡住了视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左眼真的瞎了。
可白炽灯的光芒下,江白肤色苍白,右眼的瞳孔深邃如海,平淡的海面下指不定地在怎么汹涌澎湃。他不说话不笑的时候,嘴角轻轻下压,下颌线随着绷紧,勾勒出自然流畅的线条。独眼这样中二的造型,放在江白身上,活脱脱的就是撕漫男的存在。
他起身朝还在花痴中的护士道谢,扭头就想先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