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左尔东陈
江白露出了晚上第一个出于开心的笑容,眉眼轻轻一弯,眼里又有了神采,“幼稚。”
秦昂又将他重新拥入自己怀里,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瓮声瓮气地,“江白,我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幼稚,所以......”
他抬头,清明的眸子落在了江白眼中,倾身轻轻地吻在了江白的唇上,话语里含糊了不少。
“所以,你别骗我好吗?”
翌日,当江白从床上猛然惊醒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人在了,他光着脚踩在客厅里冰凉的大理石上,恍惚着回忆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哦,他对着秦昂当场掉马甲了,还被强行地拖回家了,顺便还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计划。秦昂应该是信了吧,还抱了抱自己,甚至给他一个吻,后来是怎么回家的,他已经忘记了。
他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几天累积而下的疲惫袭来,昨晚睡的那一觉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到厨房去,不出所料地刚一进去就看及餐桌上摆着一杯豆浆和几个包子,也不知道这是几点出门买的。
豆浆盖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边是秦昂潦草的字迹,堪比行书大家,狂放不羁,只能勉强地看懂意思€€€€吃早餐!今天休息吧,市局不要来了,报社我也给你请假了。
后边就没有字了,江白还以为没了,等到他将纸条一折,才发现背面还写了一行字,这次字憋了一下,看着工整了一些€€€€在家等我回去。
寥寥六个字,就让江白心里一暖,如一股温煦的春风,吹散了不少昨晚的愁苦。
他靠在了餐桌边,笑容逐渐地苦涩€€€€你对我这么好,万一我又骗了你怎么办?
这时,手机铃声打破了平静,江白寻声望去,自己的手机正搁在了外边的茶桌上。他走上前去接通电话,“郑尔?”
电话那头先传来的不是郑尔的声音,而是一个奶萌的娃娃声,“小白!你怎么不来找我玩!”
这是平安,她喜欢和江白玩,鉴于平日里江白总是和她抢吃的,她便喜欢没大没小直接喊着他小白。话都还说不利索,这会儿的指责倒是一分不减。
江白笑了笑,走回厨房,“平安啊,你想我了?”
“是啊!”那边懵懵懂懂的声音传来,有些伤心的样子,“你好久不来见我了,我都没要新玩具可以玩了。”
好家伙,敢情是惦记着自己的玩具呢!
“好好好,改天回去找你好吗?”
没等平安说好,就传来了郑尔的声音,“哎呀,都放不下了还玩具,祖宗你让让我手机行不?”
然后一顿噼里啪啦的声音,江白饶是没看见,也能想象这对父女抢手机的样子,忍不住地就想笑。
郑尔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在不惹哭平安的情况下抢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问,“你没事吧,昨晚秦昂揍你了没,是不是在局里,要不要我去捞你?!”
江白耐心等他问完所有问题,顺便咬了一口包子,然后含糊着声音回答他,“我没事。秦昂不揍我,不在局里,在秦昂家。”
前面回答地郑尔刚要松口气,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噎,差点把自己送走,“你说什么?!”
江白将手机拿远了一些,避免被声波伤害,过了一会儿才拿着又靠近耳朵,就听见郑尔一句问,“你和秦昂搞什么?”
江白慢条斯理地吞下最后一口包子,“没干什么,我们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
“郑尔?还在吗?”
回答他的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
没过一会儿,郑尔又打了过来,江白,“你干什么呢?”
电话那头郑尔声音冰冷,“我看看是不是接通的方式有点问题.......”
江白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现在还有问题吗?”
“你们.......”郑尔欲言又止,最终化成了一句脏话,“卧槽,我说为什么昨晚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打手自己去追老萨的时候那么默契呢?原来你们两个早在一起了!你们什么时候的事情?”
“也没多久,”江白说,“还挺复杂的,改天再说吧。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郑尔这才想起自己特地给江白打电话要说的正事,暂时先把对这一队狗逼的鄙夷放在一边,问,“昨晚听说老萨没什么大碍了,过几天醒了就审问。你昨天是不是问到了刘茂金的下落,他在哪里,要不要我.......”
“不用。”江白打断他,“刘茂金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好。”
他方才和郑尔斗嘴的笑容逐渐褪去,眼里渐渐地露出寒意€€€€真正的好戏才刚要开始!
郑尔像是预料到了他要做什么,忍不住提醒,“你小心点......也惜命一些,毕竟有个人喜欢你不是?”
江白无言,瞥见桌上的豆浆和包子袋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后应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屋子里又只剩下安静,江白去将落地窗前的窗帘拉开,一缕冬阳铺散在了自己的脚前,而他身后还是一片阴影。
他定定地看着那缕金黄€€€€往前一寸是阳光,往后一寸是黑暗。
如果是你,你会选什么?
江白退回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摊牌一切起因不过是秦队长吃了个醋罢了(江白内心os我就这么被坑了???)
第47章 人间27
昏暗的审讯室中,秦昂难得穿着自己的警服,熨帖的深蓝色的制服隐隐勾出他削瘦精悍的肩脊线条,寸头的发型下是一张冷峻的脸,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冷冽感。
此刻坐在他面前的是熟悉的纪检处的同事。
昨晚被送进医院的老萨情况好转了不少,除了两处的刀伤,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那个打手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江白捅向他胸口的那一刀虽然不是往心脏的地方去的,可是也伤到了肺,造成了肺部积血,现在还在重症病房里待着没出来。
本来不是什么问题,结果这打手昨天半夜被下了病危通知书,那这问题就大了,万一人真死了,那这捅刀的人就会被考虑是不是要承担法律责任。
秦昂当然不可能跟一堆纪检的人说这是江白下的狠手,江白又不是人民公仆,有什么理由去下这个手,也万万不该去捅这一刀。万一真被纪检的人知道了是江白动的手,可能也不需要他们了,看守所先去待几天再说吧。
所以呢,能怎么办?男朋友是自己家的,这锅也只能自己来抗了,反正那条巷子里也没有监控,鬼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
“笃笃笃”面前同样西装革履的人敲了敲桌子,面色冷漠地看着秦昂,嘴角噙着一丝的讽刺,“秦队长,好久不见你来了。”
他是纪检处的二级领导处长,姓沈名立同,平日里也是最能逮秦昂的人,每次秦昂来纪检处泡茶,十有八九都是他来抓人的,和秦昂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当然,这不打不相识的感情一毛钱可能都比不上。
秦昂翘着二郎腿,也不在意他的嘲讽,好整以暇地说着,“这不就来了。”
沈立同哼了一声,示意身边负责做笔录的人可以开始做笔录后,便开门见山,“秦队长,关于昨天对毒贩老萨的抓捕情况能不能再和我们说一遍?”
秦昂清了清嗓子,简单地把自己线人找到老萨,自己又先赶往那个地下拳场的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除去了江白和郑尔两个人的出现。
“你的意思是说,在你追着嫌疑人到后巷的时候,他们先对你动了手,你为了自我保护,只能动手是吗?”
“当然,难不成我站在那里等他来捅我?”
“可你这下手未免太重了?”沈立同步步紧逼。
秦昂侧头一哂,“沈处长,你们这些天天坐办公室的,能体会到我们这些一线的在面对是什么样的毒贩吗?我要是不下手重一些,今天就不能这么和你坐在这里说话了吧,该躺在ICU里了。”
“秦昂!”沈立同一声呵斥,“说什么呢?!”
秦昂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只是实话实说。
沈立同也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问了他最想问的问题,“听说昨天的现场出现了两个不是该市局的人,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秦昂抬眸,笑意褪去,他冷淡地说,“是吗,我以为不重要,不过是我们局里这段时间来采访的记者和他伙伴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可你们这样的任务不是不应该告诉无关人士的吗?而且据我所知,当时那位记者可是和你一起从巷子里回来的。”
两人的视线在狭小的审问室里相碰撞,隐隐擦出了硝烟味。
半饷过后,秦昂微微往前倾身,一抹笑在唇边勾出,“谁跟你说这是无关人士,这是厅里派来采访工作的,哪不能去?沈处长有意见去跟厅里反应啊。”
“你......”沈立同气结。
“再说了,和我一起从巷子里回来的又如何?他就不能是因为担心我跟着我了?”秦昂十指紧扣,面露讽意,“其实我都不太清楚,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们在面对歹徒的时候不应该自保,而是要乖乖等死,毕竟好像他们的命要比我们的贵重一些,是吧?”
!沈立同火气蹭地爬了上来,正要拍案而起的时候,有人比他更快地推门而进。
“说什么呢!你就是这么毕业出来的是吗?”来人身穿笔挺深蓝色的警服,两鬓已经有微微的斑白,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地掩盖上去,但他看着并不老,甚至还要年轻一些,目光沉稳严肃,给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正是怀城公安厅的副厅长,秦昂他爹秦毅文。
秦毅文一进来,倒是把所有人都吓愣住了,毕竟谁也也没有想到他会来到这里。
沈立同和自己同事立马起身,毕恭毕敬地敬了礼,“秦厅长!”
秦毅文点了点头,“沈处长啊,我这儿子不好管教,辛苦你了,接下来让我和他谈谈吧。”
沈立同视线落在依旧坐着一言不发的秦昂,心想怎么都是一家人,老子这么沉稳大气善解人意,儿子就这么嚣张跋扈?他点了点头,“您轻便。”
说着就带着自己同事出去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秦毅文父子二人。
说起来,这倒是他们父子今年为数不多的见面,秦毅文长年在省厅里工作,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一趟,秦昂也不住家里,就算回去也不一定碰的上人,想不到今天就这么在这里见到了。
秦毅文拉了吧椅子在秦昂面前坐下,“我今天过来办公,就听见你又来了。怎么?刚才那话是膈应谁呢?”
秦昂眼角的余光瞅了瞅自己老子,见人面色平静没有什么要发飙的迹象,便随口应道,“膈应我自己呢。”
“哼!”秦毅文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不服气着,为什么你抓个贼还要被抓来泡茶。”
“事实如此。”他在一线出生入死,回来还要接受来自同僚的怀疑,别提能有多憋屈了。
“所以你能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了吗?”秦毅文严肃地说道,“纪检处为什么而存在?不就是为了督促所有工作岗位中是否有错误意识的存在。你们站在法律的门前守着门,他们就是站在法律门后守着你们,他们也不好做,谁愿意天天给自己拉仇恨的,但他们还是一直在这个职位上任劳任怨的待着,就怕你们犯错误。你刚才那样的话就是在寒他们的心。”
话说得不轻不重,却还是想把重锤锤在了秦昂心上。他当然理解秦毅文的意思,这些事情在他不断被请进纪检处的这些年就明白了,可为什么今天还是一时冲动将话说了出口,还不是因为昨晚江白同他说的事情信息量太大,费脑费神还要心疼人,再加上莫名其妙地被逼问,谁还会有个心情克制自己的脾气。
他按了按眉心,坦然道歉,“是我错了,我会跟沈处长说声对不住的。”
秦毅文了解自己儿子,明白就是明白了,不然就会跟自己据理力争一大堆,也不会这么坦然。要不说是亲父子呢,他年轻时候不也是秦昂这个性,还不是在年岁的历练中成了这沉稳的模样。
“爸。”秦昂忽然这样叫他。
秦毅文看着儿子挺直了腰背,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
秦昂手肘靠在膝盖上,大拇指指腹在虎口处轻轻摩挲着,“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说下,关于......穆叔的。”
秦毅文眼皮一跳,看向了角落里还在亮着的红点,拍了拍秦昂的肩膀,“回家聊吧,元旦回来。”
秦昂也知道在这里说并不合适,秦毅文的打算正合他心意,便点了点头。
父子间因为一个人名再次沉默了下去。
等秦昂再次配合着沈立同完成询问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日落西山,红霞染透了半边的天,彩云柔软,犹如披上了丝绸边。
秦昂将自己的车停在了马路边,上车第一件事就是给胡越打电话。电话声持续了一阵,那边才接了起来,“喂,秦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