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第32章

　　这位置言城或许看不到他，但江仞却可以用肆无忌惮的，毫不遮掩的眼神的盯着台上的人不放。

　　“乌云一片片吹散，彩虹一点点浮现，是天空赠予我们的浪漫。海鸥飞满午后的天，糖果融化汽水打翻，开始小心翼翼说着喜欢……”

　　吉他的声音干净纯粹，现场人很多却意外的并不吵闹，全都竖着耳朵静静地听，打着手电筒慢慢的摇。言城的声音透着骨子少年感，也如这吉他的声响般清澈。

　　江仞坐在角落里，手中握了杯威士忌，冰块早已化成了水与酒液混合在一起。贴着杯面的手心已经被熏得冰凉，他很少这样安静的盯着什么东西，不是敌人，就是……

　　恍惚间，台上的人竟跟记忆中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

　　那个身影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衫，抱着吉他在舞台上低声地唱，只不过面容要更加稚嫩一些，还笑得更加放肆张扬。

　　只那一刹那，江仞似乎终于明白初见时的那股熟悉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原来他们早就已经见过，原来真的有不讲道理的缘分。

　　那年言城高二，江仞22岁，身份还是部队在编的特种兵，刚从东南亚执行完任务回国，途径蓉城稍作整顿。

　　又正巧赶上元旦，受邀去参加了江大附中的元旦晚会，顺便给学生们一展军人的风采，上一堂别开生面的国防课程。

　　江仞所在的小队刚打了胜仗归来，可是中央面前的红人。江仞身为小队队长，被校长热情地请过去跟着一起逛校园。这要是一报道，学校领导脸上倍儿有面儿啊！

　　本来这种无聊的活动江仞都懒得搭理，无奈上司打了八个电话劝他，还许了小队里所有队员一个出去旅游的机会，这才劝动了这位“刺头兵”。

　　江大附中规模不小，上午这一圈逛下来只逛了一半。逛到高二教学楼的时候，正赶上学生在上最后一节课。校长的本意是展现学校里浓浓的学习氛围，无奈最后一节课人困马乏，一路走下去逮到好几个睡觉的去门口罚站。

　　一路上江仞都神色恹恹，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拐过一个转角来到高二四班门口，江仞一眼便看见了窗边那个托着下巴打瞌睡的人。

　　少年微长的刘海遮住眼睛，迷迷糊糊的困得直点头。校服也穿的松松垮垮，但是整个人却透着一股柠檬气泡水的味道。右手已经不能撑住他的整个脑袋，转而就砸在了课桌上。

　　江仞一上午烦闷的心情竟然在这瞬间一扫而光了，眼见着校长马上就要走过来，他竟然下意识的往窗前一站，挡住了校长的视线。

　　都困成这样了，就让你好好睡吧。

　　临下楼的时候下课铃响了，江仞下意识的回头，发现高二四班后门瞬间窜出一个人影，跑的比兔子都快，丝毫没有刚刚睡眼惺忪的样子。

　　困也挡不住你饿！

　　江仞本以为这匆匆一眼也就结束了，没想到下午转操场的时候又遇见了。

　　那时的言城正在跟隔壁班的哥们打篮球，球场上的他跟在教室里完全不是一个人。球场上的言城肆意又张扬，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而今天的重头戏，在晚上的元旦晚会，江仞就是在晚会时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

　　言城抱着吉他在台上唱歌，公然染了一头蓝毛遭到老师们的唾弃。但却俘获了一众小女生的芳心，一举手一投足特帅特酷。

　　言城动不动就撩刘海冲台下wink的动作，惹得台下女生齐齐高喊“城哥城哥你最帅，江大附中人人爱！”，傻逼的解偃竟然还做了个条幅拉出来，简直辣眼睛。

　　这样子在江仞眼里简直幼稚死了，甚至还让江仞想起一个词，“骚气”。

　　三年前得匆匆几眼，也只是将这个名字放在嘴里念叨过几次而已。即使再见，也没到能一眼就认出来的地步。

　　他是在日后漫长的接触中，一点一点把记忆中那个人挖出来的。

　　回过神来，言城一曲已经结束。江仞这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言城抱着吉他下台时眼神还在台下逡巡了好几圈，确定真的没有找到目标人物时，才恋恋不舍的下去。他退回到办公室，放下吉他就急吼吼的打开手机，给江仞发消息。

　　打上一句“今晚不来了吗？”觉得有些别扭，又删掉发了句语音“你错过了我的表演，为什么还不来？”又觉得太矫情了。

　　左手指头捏着那只小黄鸭钥匙扣绕圈，右手举着手机放在嘴边，思考许久，最后用正常的语气问了句:“还没忙完吗？”

　　每次跟江仞聊天，言城总觉得自己刚刚那句没有发挥好，严肃的像是在写毕业论文，每次都要字斟句酌的发消息。

　　没想到他消息刚过去，江仞那边的消息也掐着点过来了。

　　江仞：歌很好听。

　　言城一个没拿稳，钥匙扣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来了，他听见了。那他人刚刚躲到哪里去了？怎么连影儿都没看见。

　　言城：你真来了！我怎么没看见你，你在哪？

　　江仞这次发的是条语音，他很少发语音，多半都是打字。言城怀着忐忑的心情点开，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江仞：开门。

第37章 喜欢我

　　“操！”言城大叫一声，飞奔着跑去门口。门一开，江仞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挡住了来自远处的炫目的灯光。

　　江仞侧身站着，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正定睛看着他。言城瞥了眼江仞手里的杯子，挑眉问他：“这什么？”江仞随手拧开杯盖递过去，嘴角噙着笑：“雪梨汤。”

　　言城眼睛一亮：“你上哪搞得？”一股热气混着清甜的梨香扑面而来，熏得眼眶热热的。“还是热的！”言城拱着鼻子嗅了一下，觉得这清甜一路从嗓子润到肺里，舒服得很。

　　唱了一晚上，嗓子难免有些不舒服，这人也太贴心了吧。

　　江仞垂眸注视着眉开眼笑的言城，沉声说道：“门口有卖，保温杯是隔壁超市买的，用开水烫过。”

　　言城就像个好奇宝宝：“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江仞：“问了解偃。”

　　言城捧着保温杯高兴的不行，顾不得烫就去喝杯子里的雪梨汤，结果被烫的直伸舌头。

　　说是追人，言城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江仞对自己到底什么意思。那天一冲动之下说了那样的话，江仞也不提，到底是有没有意思啊！

　　言城烦得不得了。

　　周末言城例行来到健身房锻炼，马上就要到长秋膘的时间了，他可不能松懈。到时候又胖又丑了，不就更追不到警察叔叔了。

　　刚在跑步机上跑完一个五千米小长跑，言城有些气喘吁吁。耳朵上挂着蓝牙，左右声道放着刺激肾上腺素的重金属音乐。直到蓝牙里有电话打进来，言城才渐渐放慢了速度。

　　“喂，说。”

　　“老板！刚才有个顾客喝多了，正在这闹事呢，非要咱们赔他钱，不然不肯走啊！”小六压低声音的哀嚎声响起。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急什么。”

　　“这老总喝嗨了，为了撑面子上来就要82年的拉菲，我说咱这里没有，他就差点掀桌子了。结果自己没站稳摔倒了把手表撞坏了，还怪咱家员工撞坏了他几百万的百达非丽限定！这不是仗着老板你不在欺负人嘛！”

　　言城侧脸往下啪嗒啪嗒滴着汗水，刘海也被打湿了垂在额前。改成了散步模式，他脚下不停，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润嗓，随后淡定的说道：“把电话对着他外放。”

　　接着手机里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什么百达非丽限定款，什么全球就十块，赔得起吗之类的。言城一听就气笑了，没忍住还笑出了声来。

　　小六已经把手机递过去开了外放，现场的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言城略带嘲笑意味的笑声。那个胖胖的老总一下子就怒火中烧起来，大着舌头骂道：“你他妈笑个屁啊！说吧，怎么赔啊？”

　　被骂了谁能高兴，言城也收不住的火气，心里头直窝火，说话也不客气。“我不管你是谁，把嘴巴放干净点，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我是老板，还轮不到你指指点点。”

　　言城一边在跑步机上散步，一边唇枪舌战：“还有，下次麻烦你长点见识再说话，你要的82年的拉菲当年就生产了二十多万瓶，这都三十多年过去了，你觉得存世的还有多少？来酒吧喝拉菲，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就算真的有，也都在那些收藏家手里，人家都舍不得喝拿出来卖给你？而且不好意思，我酒窖里还真就有一瓶，但是此物品私有概不出售！”

　　外放现场本来还乱糟糟的，老总那边的人也都理直气壮，可听了言城这番话，渐渐变得鸦雀无声了。

　　“还有你那个什么百达非丽限定，全球就十块没错，整个大中华区也不出三块，连我都没抢到。”言城气都不带喘的，“一块在房地产商刘伯伯那，一块被我大哥送给二哥了，还有一块儿我爸一直捂着到现在都不给我看，我很好奇，你手上那块儿是哪来的？”

　　本还气势汹汹理直气壮的人一下子就鸦雀无声了，像是炮仗掉进了水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言城哼笑一声，喊道：“小六，送客！再敢不走赖在咱这儿就好好招待。”

　　小六明显也神气了，背后有人撑腰就是自信。带着服务员打扫战场：“各位老总都听见了吧，再不走，我家老板可就亲自来送客了，到时候就得请你们多喝几杯再走了！”

　　言城挂了电话，把蓝牙丢进运动上衣口袋里，论耍嘴皮子他还没输过。

　　透过落地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远处的天际已经渐渐变成浅黄色。

　　快到饭点了，运动过后总要补充点能量。言城从跑步机上下来，打算去浴室里冲去一身的汗，然后换身衣服出门觅食。

　　正巧听见跟他擦肩而过的两个姑娘正议论着什么，“我的天哪！太帅了吧，你拍到了没？拍到了没啊！”另一个正手忙脚乱的翻着手机，“别急别急，你知道我拍的多不容易吗，那个帅哥看上去好严肃啊，我真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偷拍啊！”

　　女孩们娇声讨论着，很是兴奋。“天！这脸！这倒三角！这手臂线条！啊啊啊我死了！！！他一定有八块腹肌！”

　　言城听着这无聊的花痴行为，路过时随意的瞥了一眼对方的屏幕，但仅仅是一眼，他突然觉得这屏幕里的人有些眼熟。

　　俩姑娘还没走远，就被旁边突然窜过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宝贝，你你你……你快看，刚刚过去的也是个帅哥吧！”

　　“哪呢哪呢？”

　　拳击擂台上，言城躺在软乎乎的地上，江仞一只手撑在他耳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言城抵在胸前的手，力气大的仿佛要捏碎言城的手骨。粗粝的呼吸声从上方传来，言城盯着江仞墨色的瞳仁脑子一片空白。

　　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在十分钟前，言城屁颠屁颠跑过来，要推门的时候却刹住了车。言城就站在玻璃门外面，隔着透亮的玻璃看见里面正在挥拳的某人。

　　江仞正对着一个靶子打拳，拳拳到肉、掷地有声又招招制敌，绝对不是花拳绣腿的假把式。汗液随着胳膊的摆动滴洒下来，肌肉线条流畅而完美，是经过高强度训练才会有的形状。

　　最近江仞在特警队没少训练，肌肉又结实了不少。闲闲散散了几个月，他早就浑身难受不习惯了。现下的训练内容让生活忙碌而充实，江仞才觉得又重新找回了存在的意义。

　　唯独不太适应的，是没了那个叽叽喳喳的人在身边。

　　言城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他这几天也有练举铁，但是这肌肉跟江仞那种级别的怪物相比，简直就没有可比性，太可怕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认真且极度自律，正是言城爱惨了他的地方。

　　“在你们支队还没练够吗？还要偷偷跑来这里练。”言城背着手走过去，简直像个视察工作的领导。

　　江仞早就觉察到了他的存在，从他站在这里捏肌肉开始。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说：“没偷着练，你不是看了很久了吗。”

　　完球儿，别这么直白的揭穿我好不好！言城想。

　　他战术性的咳嗽了一声，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随即走近了点，递给江仞纸巾：“你刚刚的动作很专业啊，我小时候也就学过几招花拳绣腿，拳脚功夫都是高中混出来的，一点也不帅。要不……你以后教我吧，做我的私人教练，可以吗？”

　　江仞接过纸巾，擦着额头和颈侧的汗水，认真回答：“想学的话当然可以，等我有时间，来这里，我教你。”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言城问。

　　江仞深深地看了言城一眼：“现在。”

　　然后就发生了擂台上的一幕，江仞卸下拳击手套，手把手教言城拳击的动作。每次不小心碰到了言城的痒肉，言城就能咧着嘴笑好久，无奈他全身都是痒痒肉。

　　或者说换成另一个词，就是敏感。

　　言城觉得被江仞碰过的每一寸皮肤都酥酥麻麻的，一路痒到心里，总不自觉地想发笑。江仞一碰他他就笑，然后去报复性的挠江仞的痒肉。可是江仞的定力强的吓人，简直像是没有关于痒的那条神经。

　　没能得逞言城就更是变本加厉，用刚学到的格斗知识去“攻击”自己的教练，那不是找着挨揍吗。但很快两人的接触就有些变了味道，开始越发的激烈起来。

　　没有了笑声，只有浓重的呼吸声。

　　肌肤摩擦间甚至能呲出火星，言城打出的每个凌厉的招式，都被江仞以柔克刚地接住。大手包裹住拳头，掌心接住对方的膝盖和脚踝。

　　言城不死心，刷了记阴招下了脚绊子，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可是他低估了面前人的重量级，非但没把江仞绊倒，还把自己绊倒了，还是拉着江仞一起。

　　倒地的瞬间，江仞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护住言城的脑袋，但他一只手还被言城死死拽着，要留一个支撑手，根本来不及再去护他的脑袋。

　　江仞只能死死钳住言城的手臂，在倒地的一瞬间把言城提起来，另一只手则重重的拍在了垫子上。

　　好在垫子还算柔软，两人都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