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第51章

　　“起来起来，送你回家了。”

　　“不起来，泥奏凯，别想把我和他分开！”言城闭着眼睛死抱着桌子腿，不停地扒拉戚决明来拽他的手。

　　给戚决明折腾了一身汗，差点就要劈桌子骂人了。这时候言城的手机又响了，他拿过来一看名字，想也不想就接了。

　　“你在哪？”

　　“赶紧过来接人！”

　　俩人同时开口语气一个比一个严厉，一个是急的，一个是气的。“我是戚决明，赶紧来Two B，把他带回去醒酒！”

　　“好。”

　　江仞办完给姚奈何申请烈士的手续已经不早了，接了电话就忙着往Two B赶。

　　车刚在路边停车位上停稳，江仞敏锐的眼神就锁定了那个在大门前蹲着的人影。身边还有两个保安守着，见江仞走过来了，就又回去守门了。

　　一凑近，就是扑鼻而来的酒味，这是喝了多少。

　　言城迷迷糊糊看见一双鞋走进视野，顺着往上看，眼神都不对焦了：“你是奥特曼了吗？好高啊”

　　江仞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刚想弯腰把人弄起来，言城就缩起来喊道：“我不是怪兽，别打我”。江仞一愣，只得慢慢蹲下来，顺着他的话说：“小怪兽回家了，再不起来飞船就飞走了。”

　　“唉，奥特曼怎么变矮了，你是没电了吗？”

　　江仞索性直接上前一把抱起言城，往车的方向走去。“是，你再不听话，奥特曼没电了，就没人送你回去了。”

　　怀里的人还在一直不停地扑腾，被人抱着也不老实。

　　第二天酒醒后，言城一鼓作气就往家里赶。趁着他现在想明白了，趁着他做好了的心理建设还比较牢固，必须告诉老言这个事实。

　　否则等他们二老自己发现了，怕是就跟他自己说出来不一个性质了。

　　正赶上了下班的点，马路上大排长龙，言城开着风火轮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手指吧嗒吧嗒的敲着方向盘，紧张得不行。

　　安静的车里忽然想起了手机铃声，是老言的电话。莫名其妙的言城就有些心慌，深呼吸了一下，才接通了电话。

　　“在哪呢？回来一下，有事。”

　　老言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言城心里暗叫大事不妙。一般不是太大的事老言发发小脾气，都喜欢开启话痨模式。然而一旦他说话没有了主语，且语言特别简练的时候，那就出大事了。

　　长这么大，言城还没怎么见老言真的发过火。唯一一次那叫一个记忆犹新，就因为小学有一次考试倒着数，老言气的摔了杯子，他到现在还记得杯子里的水溅了他一身。

　　沈女士护着小言城，还被开水烫了。

　　自那以后，回回都倒着数，老言似乎就习惯了，再没因为成绩的事说过他。

　　一进了家门，家里异常的安静。只有家里的那只金毛一如既往蹲在门口迎接他，往常这个点进家门，常姨一定来说一句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可今天门里却鸦雀无声。

　　“爸？妈？你们的儿子回来了，都不出来迎接吗？”这诡异的气氛，言城都开始乖乖叫爸妈了。

　　餐厅里没有人，常姨也不在，也没有做饭。往客厅走去，才发现人都在客厅里。老言背对着言城坐在沙发上。沈浣先看到他，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这诡异的气氛，让言城本就坐立不安的小心脏瞬间就更加紧张了。

　　这个气氛，我要是在公开出柜了，怕是会被揍死吧。还是说……

　　言城乖乖的走过去坐在沈浣旁边，耷拉着尾巴问：“妈，到底什么事啊？”沈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还不等她开口，言哲渊一出声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什么事？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言哲渊这一嗓子中气十足，直接给言城吓一哆嗦。

　　言哲渊板着一张脸，表情开不得一点玩笑。这跟他平时和言城互怼时的表情不一样，平时对言城是半开玩笑的打骂，跟挠痒痒一样。可如今，言哲渊的表情严肃的吓人。

　　言城都不太敢只是他的眼睛，比小时候考了零蛋回家要家长签字还要可怕一百倍。思索了片刻，言城眼睛一闭：“有，我确实有事瞒着你们。我，我谈恋爱了，对方是个警察，男的。”

　　“果然是监控里那个对不对？”老言瞬间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言城朝着沈浣说道：“我就说他们不对劲，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你听见了？”

　　“什么监控？”言城心里咯噔一下，抬头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老言一拍桌子，厉声喝道。“要不是邻居家的猫丢了来咱们家查监控，我还发现不了你们了。那个跟你在大门口有搂又抱的就是那个警察？”

　　“你知不知道害臊啊！”言哲渊气急了，手指点在言城额头上戳了又戳：“我要是不看见，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啊！你最近搬出去是跟他住一块了？你还要脸吗！”

　　“老言！好好跟他说别动手，”沈浣把言城往怀里搂了搂，说道：“说不定现在已经分了呢，你问清楚再说。”

　　“妈，我让你失望了。”言城眼眶微红，哽咽地看着她：“我没跟他分手也不会跟他分手，我知道你们觉得恶心但我还是要说，我真的想跟他在一起，我不想跟他分开。”

　　“你！”言哲渊手都抬起来了，气的声音都变了调。沈浣忙护住言城的脸，跟他吼道：“行了，他不对你打孩子就对吗？”

　　“你就知道护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他都要带个野男人回家了，你要管一男人叫儿媳了，你不嫌恶心，我都嫌反胃！丢人！”

　　“妈，他很好，你们都没见过，你会喜欢他的，他真的对我很好。”

　　“别瞎说，别气你爸了。从小你怎么胡闹我们都依着你，这次能不能顺着我们一次，别闹了？”沈浣把言城搂进怀里，语气温柔的要命。

　　言城的脸埋在沈浣松软的睡衣里，顷刻间眼泪决了堤。

　　他很想反驳，很想站起来说一句，江仞怎么就给你们丢人了。他言城确实是没什么用，可他凭本事找的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呢。

　　被最亲近的人用最严厉的态度对待，言城直到这一天一定非常不好受，却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的。从小没有真正打骂过你一句的父母，今天只你的鼻子破口大骂。

　　维持了几十年的良好教养，因为言城儿分崩离析。他长这么大听过的所有话都是支持，无论他做什么，身边人都是持赞成的态度。

　　想开酒吧，老言表面上说着嫌弃，实际上背地里帮他疏通关系。想买车，也没拦着他不让他花钱。言城在顺境中待得太久，突然陷进了骤雨般的漩涡里，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来。

　　这是第一次，言城被狠狠地打了脸。

　　原来他也有孤立无援的时候。

第60章 追悼会

　　从队里回市区的路上，需要经过一段郊区的公路。白天都没什么人，晚上路灯要亮不亮，经过的车辆就更少了。

　　江仞刚给言城发过微信，一会去接他。

　　等了许久也不见回信，江仞有些不放心，就拨通了车载蓝牙的电话。他一边注意路况，一边等待电话接通。

　　黑暗尾随而来，路灯一晃一晃。

　　后视镜中突然出现的车辆让江仞的神经瞬间警惕，他微眯了眯眼睛，试着加速。电话没有接通，江仞又打了一遍。

　　果然，他加速后面也跟着加速。不宽的路只能够两辆车略微拥挤的通过，江仞往左边放慢速度靠了靠，给对方留出了空间。

　　如果只是路过的车辆，肯定不会不懂江仞这个避让的意思。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得贴近他的车身。

　　江仞好不客气的换档加速，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冲了出去。

　　“江仞，你今天不要来接我了。我暂时，出不去。”

　　言城的声音通过蓝牙低压的传过来，一瞬间揪走了江仞的一半注意力。他快速打了把方向避过右边撞上来的越野车，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

　　越野被江仞闪了一下，瞬间落下一大截。闪过之后，他加速占据了整条路的正中，让后车插不进空子。

　　“我好累，今天被沈女士和老言联合制裁。但他们已经知道他们的儿子有了一个爱他的男朋友了，我勇不勇敢？”言城整个人趴在床上，虽然心情低落，但语气却带着些轻快。

　　像是偷偷把隔壁家的老鼠偷来的小猫，喵喵的向主人撒娇求表扬。

　　江仞宠溺的笑了笑，温润的语气像是在抚摸猫咪的毛发。“是，别跟他们态度太强硬，慢慢来。”他撇了一眼有要撞上来的越野车，说道：“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不管他们说什么，还有我，去吧。”

　　总算把言城哄挂了电话，他立马收齐了笑容，目光灼灼地盯着来意不善的车辆。

　　两车猛烈相撞，大G要高出黑车一截，两个铁框架之间摩擦出了簇簇火星。对于道路的熟悉让江仞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在有几百米的距离就上了城区的马路。

　　到时候人和车辆都会多起来，不管对方的目的为何，都不再拥有先机。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火急火燎的就要来逼停。江仞索性不再躲，放开手脚先声夺人。一顿操作下来，把对方的车顶翻卡进了路边的凹槽里。

　　黑车被卡住动弹不得，里面顿时下来几个高个壮汉，对着江仞扬长而去的车屁股一顿骂。

　　这次闹了这么大个事，言哲渊反而没有把言城关在家里。而是在公司里给他找了一堆闲事做，言城也不敢反驳，乖极了，让干什么干什么。

　　好像无事发生一样，老言不提，言城就不提。他想的是等而老慢慢习惯，说不定时间久了就同意了呢。老言跟他的想法差不多，我都已经摆明态度了，时间久了你们就慢慢散了吧，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真不愧是一对父子。

　　在公司里修了一早上的咖啡机，言城觉得自己就像个免费被资本压榨的小工。却又迫于大资本家的压力，敢怒而不敢言。

　　他是在接到了江仞的电话之后溜的，出门正好被老言装了个正着。言城火急火燎的往外跑，老言就站在门口什么也不说的看着他。

　　言城瞬间开始卖惨：“爸，我这次真有事。我急着去参加追悼会，晚了就赶不上了。”

　　老言上下扫了他一眼，言城确实乖乖的穿了一身朴素的黑色。他平时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东拉西扯没个正行。但言哲渊也了解他，不会拿生死开玩笑，就放他走了。

　　“我不能跟你站在一起，到时候会有人接待，来的路上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

　　之后江仞给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追悼会的流程，以及他需要注意什么，就匆匆的挂了电话。

　　去的路上，言城跟同是一身黑衣的解偃汇合。

　　姚奈何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幸运，赶上了市里“为烈士送行”的活动。在去的路上，言城拿着手机看中央网的直播。

　　前方骑警开道，后面跟着一辆又一辆的警车，车头都挂着烈士的遗像。大排长龙的队伍缓缓向前，路过的市民纷纷驻足。

　　这一条看不见尾巴的队伍让言城心头为之一震，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这么多手拿宝剑的骑士守护着身边暖融融的万家灯火。

　　已近春末夏初，惊蛰都已过去月余。

　　无人机跟进了烈士陵园，道路两边的梧桐树生长出嫩绿的叶，和风轻轻吹拂。道路两旁站立了两排整齐的警察队伍，车队经过之时，鸣枪，敬礼。

　　追悼会现场气氛分外严肃，在现场等待的过程中，言城矮身穿出人群，去休息去找厕所。

　　他来的时候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江仞的身影，估计是正在忙。

　　等他出来时，追悼会已经开始，休息室周围已经没有人了。言城小跑了两步，打算站到人群后面去。可刚走没几步，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言城反应能力不慢，但身后的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且是个练家子。早已经预判了他的回击，一下就把人敲晕了扛走。

　　追悼会已经接近尾声，到了亲属致辞的环节。江仞这才有机会走到会场外围确认一下言城的行踪，他给言城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接，以为是开了静音没听见。

　　跑出来才发现位子上只有解偃，江仞眉头一皱，神色有些焦急：“言城呢？”

　　座位上的解偃刚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被他这么一问也有点蒙，这个说要上厕所的人竟然到现在都没回来。起初他以为是江仞给他另有安排，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这么一说解偃也有点急了，顿时站起来：“我以为他去找你了，不在你那里吗？”

　　江仞心里顿时升起一种骇浪翻滚般的不安，昨晚来别车的那一波人肯定目的不纯，他直觉这事跟前不久的那封威胁信有关系。如果猜的没错，那言城现在就危险了。

　　“跟我走。”

　　来不及解偃反应，江仞就已经冲了出去。解偃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但也下意识的跟上，小声喊到等等我。

　　今天江仞换了那辆黑色的悍马，昨晚大G经过那一番恶战门面受损，现在已经被4S店拖走维修了。

　　江仞有力的手臂拉开车门，直接跳上了座位，插钥匙启动一气呵成。费劲巴拉的追上来的解偃可就没这么利索了，追江仞追的哼哧哼哧的，爬上副驾驶门一关累的跟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