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焦尾参
这话比让顾心康去更出格,顾兴邦冷漠的撇了一眼她,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娘被软禁起来,爹也变得不像那个爹了。
最后还是顾二叔出来打圆场。“心康身体不好,他自己也不想去,那就别去了。心眉就在家好好陪着你娘,什么叫大家闺秀,宅在闺中才是秀。”
“如果心康去,担心身体我才陪着他去,如果他不去。我自然也不去。”顾心眉低头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表情泫然若泣的看一眼王玉林,但又保持着盈盈的美态。
在座的都是人精,又怎么会猜不出她那点心思,方宜兴有些诧异的看一眼顾心眉,大家中,少女的心思可以这么直白吗?看明白的人则有点臭脸,顾家人想顾心眉给顾家姑娘丢脸了,王见权被这么一个女人觊觎儿子,也如鲠在喉。
“我舅舅家别的都好,就是这规矩几百年都如一日的严格,心守,慎儿,我可先说好了,到时候在舅舅家要是犯了规矩被打了藤条,回来可不许诉苦。”顾心钺说。
话题又被引到各家的规矩家规上去,气氛回暖一下,正好顾心慨的妻子好奇问王家娶妻嫁女可有什么规矩,顾心钺就笑着和她解释说,“王家结亲并不以身份财富为准,身家清白即可,唯一一条必须遵守的规矩就是,王家嫡系子女皆不可与庶子女匹配。”
笑的环境笑着说这句话,但是明明白白的敲打意味,让顾心眉白了脸,三姑母说,“嫡配嫡,庶配庶,同等人家联姻里也都遵行这个道理。”
“旁人遵循这个道理,但是他们可以灵活适应,舅舅家却不行。记得我娘和我说过一个小故事,几代前,皇帝想要给自己的庶子求娶王家嫡女,按说皇帝的庶子应该区别待遇。但最后,王家还是把女儿嫁给不受宠的皇帝嫡次子,之后成为一个不受宠的王爷的王妃。”顾心钺说,“即使那个庶子后来登基坐了皇帝。”
“你娘还和你说了这个故事?”王见权感慨道,“一代一代的坚持,一代一代的教育,就成了一代一代的风骨。当时皇帝如果一意孤行要把那位嫡女许配给庶子,嫡女会甘心赴死,因为在她看来,许配给庶子是一种对她的羞辱,对王家的羞辱。”
“世家的女子总比男子来的更有坚持。”顾二叔突然来一句说,“就看当年破国之时,吊死在房梁上的世家女不知凡几。”
众人唏嘘之时,顾心钺却不由自主想到沈鹤立,如果沈鹤立在这大概会对这话嗤之以鼻,他一向认为需要女人来牺牲都是因为爷们没用。顾二叔觉得女人在亡国破家之时自缢以全家族名声风骨,沈鹤立大概会认为让女人来成全风骨,男人去吃屎了吗?生命比一切都重要,在宝贵的生命面前,男人和女人没有不同。
“如果当时末朝能和平演变,像欧罗巴国家一样君主立宪,我们不会遭受这么大的劫难,在别的国家都飞速发展时,我们却陷入无尽的内战。”王玉林感慨道。
“小年轻。”顾二叔笑着跟王见权说,又对着王玉林说,“你觉得君主立宪好,但是它不一定适应黄金国。国人自来信服天无二日,山无二虎,君主不会甘心做一个摆设,内阁也会觉得他应该更名正言顺,之后就是无止境的内斗而已。”
“高兴的时候不说这些,来,我敬大家就一杯,就敬越来越好明朗的明天。”顾心慨见席面气氛闷闷的,就举起杯说。
☆、第92章 旗木桥
顾心钺自己出行的行李都是简单的略而又略之,全然不似往年排场。如今心肝儿要远行,他就恨不得把整个家当都打包上,甚至指挥着打包这打包那的时候会想到,要不去关外的事先缓一缓,先陪了儿子去舅家游玩一趟先。
但到底事关人命,此时竟不知哪来的风声,说伪朝为了入主中原,竟和大和国签订了诸多不平等协议。大和国原本不过黄金国一属国而已,近几年得了欧罗巴各国的好,经济发展到前头有,竟也腆了肚子到黄金国来耀武扬威搜刮打劫。比起欧罗巴各国,这小人得志的大和国更让民众恶心。
末朝签订的那些不平等条约,那时还说有皇帝压在上头,纵使心疼也无法,现在局势乱成这样,国不成国,哪来冒出来的草班子竟还要与虎谋皮,卖国卖地。
一时群情激愤,伪朝连带着王孙都犹如暴风中的芦苇,岌岌可危。
这下顾心钺也省了纠结的劲了,依依不舍再三叮嘱送走了舅舅和顾思慎一行人,转头和沈鹤立上了去关外的火车。
顾心钺此次出行麻利的很,沈鹤立在旁看了都咋舌,他原本为了顾心钺的讲究劲是准备了车一路开到关外去的,路修的差不离了,只是开车的人辛苦些。没想到顾心钺自己说要坐火车去,带的小厮行李也是简洁明了,那年顾心钺出行起卧不安的样子好似还在眼前,却和如今大不相同。
顾心钺轻轻浅浅一笑,“人长了年岁总要经了事,就说这出门为妇就和在家做小姑娘不同,这为人母和初为人妇又不同。我不是从前的性子又有什么好奇怪。”身边有人疼,才有心矫情。
“你这话说的我心里好难受。”沈鹤立说,“若慎儿从怀起我便在你身边,不让你一人受怀孕生育之苦,你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日后还是按你的喜好来,不要怕麻烦,有我在身旁一日,总要你舒坦讲究了。”
“原先说每日只准你说三句恶心话,如今就加倍的说来听吧。”顾心钺笑着对他说,“现在我的承受力好些,不嫌你恶心了。”
火车上环境依旧不好,顾心钺也依旧白着脸,兼着年岁大了,也不好如从前一般让沈鹤立抱着哄着,只一床被盖着轻轻靠在沈鹤立肩膀,两人也不嫌肉麻,在被子下两手交握。两个人独处又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辗转三日后到达关外旗木桥,如今陈兴汉的官邸就设在这,也是关外三镇的中心。下了火车早有沈鹤立的下属得了信,派了车来接着两人去沈鹤立在此置办的宅子。
这关外的建筑和京都和广市又大不相同,沉重的配色,大气的格局,如同这关外的天地,悠远辽阔。顾心钺恹恹的,但也打起精神朝外头看一眼景色,从前被沈鹤立拐了出去野了性,在京都拘久了,还真想看看别处的风景。
旗木桥的沈宅也是四四方方的院子,院子并无山石假景,用来跑马都够了。只挨着房间摆了一溜大水缸,养了几株荷花和锦鲤,就算无聊时赏的景。宅子原本只有几个当地无亲无故的伙计住在前院帮着看家,听道老爷太太又来,赶紧去请了使唤的人来,所以顾心钺来的时候,也有热水洁身,也有热汤入口。
顾心钺身体很是疲累,但又好像累的过了临界点,短时间里无意休息,沈鹤立只能压着他胡闹了一回,重新洗了身,喝了一碗热汤,脸红扑扑的塞到被窝里躺下了,全身惫懒犹如泡在热水中,在沈鹤立的陪同下,渐渐匀了呼吸,熟睡了。
沈鹤立身体比他还强上几分,在旁等着他睡熟了才又悄悄出来。这次出来没带丫头,顾心钺身边只带了石青一个,沈鹤立带了得财,没有熟悉主家脾性的丫头来安排下人,只能沈鹤立出面。
请了一个厨娘,四个十六七的丫头伺候,若有粗役需要男仆还有前头住着的店里的伙计。沈鹤立考究了他们一回,还算伶俐能干,就又细细跟她们交代了,伺候顾心钺的种种忌讳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家在旗木桥的管事想来见见主家,自己内眷也有没有荣幸能见见太太,沈鹤立笑着说不急,“他来此地自有他的事,等他的事办妥了,再说不迟。”
管事也是个伶俐的,早前见主家没带太太来也偷偷打听了下怕犯着忌讳,所以他自然知道,当家太太,可是比老爷更牛气的人物。
沈鹤立又命管事的写了帖子到元帅府,只说沈鹤立携眷到此地,望能拜访故人一面。
管事的毕恭毕敬的写了帖子去元帅府投贴了。自己老爷不过受蒋县长一丝眷顾,便在关外立稳了脚跟。现有了太太,更有底气,往元帅府投贴都只说拜访故人,这关系。
管事的心热乎乎的,帮人做事还不就图个主家牢靠,主家越牢靠,他才有好前途。
顾心钺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窝在沈鹤立怀里有些不知道今夕何夕,好在很快就清醒过来。沈鹤立倒享受现在睡醒了还能静静抱着他一会,醒了也当没醒,顾心钺推他他也做不知,双手环的更紧。
嬉闹了好一阵才双双起床。早餐做了当地的牛肉面,宽面条,大牛肉片,红油重口,早上来这么一碗真是发汗醒神。沈鹤立说,“我昨天去跟元帅府报备了一下你来了,蒋县长的秘书今早上来信了,你想什么时候去见蒋县长,把时间报给他,那边蒋县长寻个合适的时间见你。”
“蒋县长?”顾心钺笑道,“从总理到县长,他也是不挑。越快越好,今天最好。”
“那便让人去回了话。”沈鹤立说,“你早些把这事了了,我们在此地还能多晃荡几日。”
☆、第93章 会谈
顾心钺说越快,下午他就坐到蒋承君的在元帅府的私人会客室,沈鹤立把他送到元帅府门就回转了,“我让小厮在外头等你,也派了车。如果可以,最好在走之前出来传个信,我来接你那就再好不过。”
“你有事自去忙,现在不定什么时候,就算不派车也没什么,蒋大人总要送我回去的。”顾心钺说。
“那怎么行,怎么样把你送出去就该把你怎么样接回去。”沈鹤立说,“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等我处理完了就在外头等你也是可以的。”
顾心钺说了不用,但是看沈鹤立那脸色,他是必要这么做的,只能无奈笑道,“若你来了,也不要在外瞎等,去告诉门房让他们领你去能坐着的地方等。”
“我知道。”沈鹤立点头说。
顾心钺这才放心进去,被人领着会客室待着,等不过一刻钟,蒋承君进来了,顾心钺起身相迎,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颇有规模的肚皮。
蒋承君也不和他见外,“左右是开怀了饿,干脆这几年就把孩子都生了,以后想生也没有时间。”
“你这快要临盆了吧。”顾心钺问,蒋承君之前没有种胎虫,在成为一方掌政后毅然种养胎虫,如今怀上的算算,该是第三子了。
“你的儿子如今算来也有五岁了吧,我大儿子虚长半岁,等回了京都,少不得让两个孩子好好亲近。”蒋承君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