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妇 第24章

作者:焦尾参 标签: 架空 生子 近代现代

沈鹤立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顾心钺还没醒来时就已经出门了,等到晚上回来时都已经是午夜了。

银朱给顾心钺递香料,“好像好久没见到老爷了。”

顾心钺慢条斯理的研磨,称秤,把不同的材料放进小瓮里,广市潮湿,让人心烦意燥,调点清凉香宁神静心。调香曾经是贵族小姐的必修功课,当年他被栽养胎虫后,苏青照假模假样的请了教养嬷嬷来给他上小姐们上的闺阁课,嬷嬷们在一边废话时,他就翻着厚厚的香方,除了看书,也就只有制香能让他平静下来。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顾心钺问。

“也不是,从前总见到老爷围着太太转,现在突然没围着转了,觉得有些寂寞了,好像画面里少了些什么。”银朱说。

“我觉得很自在。”顾心钺说,“这种时间再多也不嫌多。”

沈鹤立带着人在船队仓库堵上伍重阳时,因为上火,眼睛都像能冒火似的,“为什么?”

伍重阳看看他身后的人,“为什么带这么多人来?为什么你现在不是已经很清楚了。”

“哈。”沈鹤立气笑道。“你在这干什么?你的母亲妻子和孩子你都扔在后头不管,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相信你。”伍重阳说。“就算我坏了规矩,你也不会对我的家人怎么样。我在这等着,会有人接应我去岛国。”

沈鹤立想说什么,看看身后的人,让发财带他们去外头等他,在光线灰暗的仓库里两人坐下来单独的谈话。

“为什么?”沈鹤立说,他是真的不明白,伍重阳是广市人,当初遇到他时他也是山穷水尽,才会跟他一起去出海,因为一起经历过许多,所以他改行,把重心移到内陆去时才会放心的把广市交给他管。

“鹤立,你有想过现在人为什么活的这么辛苦?”伍重阳叹气说。

“什么时候的人就活着轻松了?”沈鹤立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这种升斗小民能搀和的。”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伍重阳说,“就是国人愚昧,不懂抗争,所以现在才活过的这么辛苦。”

沈鹤立看着他,“所以你才会帮忙革命党。你就那么确信革命党就是那个会给大家带来希望的组织吗?”

“至少他和现在横行的军阀不一样。”伍重阳说,“他们的追求是为了广大普罗大众,不是为了少数人服务。”

“个人的信仰追求不同,我不苛求。”沈鹤立说。“但沈立堂不是你的,你这样做会把沈立堂,会把我带入危险之中,你不知道?”

“这点我很抱歉。”伍重阳说,“但我想你能理解,因为你也是心中有热血的人,我知道,鹤立,你只要见一见他们,真的,你会理解他们,你会理解我。”

沈鹤立摇头,“我无法了解。”

“鹤立。”伍重阳说,“你现在有钱了就不记得当初你在码头抗包时被欺压的情形了吗?你也要变成你年少时厌恶的那种人吗?你不也曾经说过想改变这个坏掉的世界。”

“我记得,我也没有成为我厌恶的那种为富不仁的人,想要改变的种子一直在我的心中,但是它还没到发芽的时候。”沈鹤立说,“革命党没有地盘没有兵,关靠嘴皮子,在各大军阀的眼皮底下像老鼠一样活着,这样的组织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相信的,还值得用身家性命和前途去下注。”

“他们的实力远非你能了解,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伍重阳说,“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亿万同胞的明天。”

沈鹤立疲惫的摇头,“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我把你绑了送到元帅府去,但是我们相识一场,自认做不到这么绝情。你走吧,但是不能从这走,你得另外找个地方。以后你和我,和沈立堂就一点瓜葛都没有了。”

伍重阳久久的看着他,“知道,谢谢你,我的家人就。”

“你的家人我不会去找麻烦,但是你也不要开口让我去帮你照顾他们。”沈鹤立说,“你要学那热血的学生,抛家弃业的去搞革命,那是你的选择,就该你自己承担,我收拾你留下的麻烦就够了。”

伍重阳久久未语,最后还是叹口气然后走了。尹叔走进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真把他绑了送上去。”沈鹤立有些疲惫的说。“尹叔,你说他这么帮革命党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真的那么有情操,忧国忧民,为苍生奔走,于他相比,只顾自己的我是不是就卑劣的多。”

“个人选择的道路不一样。”尹叔说,“没有获得话语权的资本,白白的用性命鲜血去填无知的黑洞。有人盲目,有人理智。”

“有热血才有改变。”沈鹤立苦笑道,“有时候我觉得内心早已垂垂老矣,伍重阳说的没错,我正在变成我年少时最厌恶的人。年少时有热血却没能力,现在有能力我又顾虑重重,甚至开始害怕改变和动荡。”

“那不一样。”尹叔拍着他的肩说,“你有良心的多。”

“别想了,现在想也只是给自己背上沉重的枷锁,你又没有错,苍生怎么样也不是你的罪过,宽心过自己的日子吧。”尹叔说。“难道你现在已经改变世界的能力了吗?”

当天晚上回去,就算知道是深夜了,沈鹤立洗漱完毕后还是进了主卧,把睡着的顾心钺揽入怀中。他身上有好闻的香气,能让他忘掉许多。

☆、 第23章 ……

顾心钺是被勒醒的,背后热烘烘的,沈鹤立的手搂在他的腰上,见他挣扎还更加用力的把他搂入怀中。

顾心钺后背都起了一层细细的薄汗,见挣不开他,一巴掌扇在他面上,清脆的声响,沈鹤立皱着眉醒来,顾心钺挣脱开来,去把台灯按亮。不一会儿银朱就轻敲门,“太太?”

“给我端杯水来。”顾心钺说。

沈鹤立眯着眼看他,“怎么就醒了?”

顾心钺被烦醒,难得不客气的给他一个白眼,拍开他环上来的手,“不都是在别处睡的,今天怎么过来了?”

“事情办完了,心里并不轻松,想你了。”沈鹤立说。

顾心钺轻哼一声,银朱端来水伺候他喝下,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就又轻轻的出去了。

“为什么?”顾心钺左右也睡不着了就问道。

“哎——”沈鹤立仰躺在床上,“你爷爷对你有什么期望,比如说让你在匡扶皇朝成为顾命大臣之类的。”

“你还没睡醒吗?”顾心钺说。“皇朝灭亡已经是大势所趋,在末朝时没有顺时变成君主立宪,到现在,谁还能把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再找个人在压在自己头上。”

“你能担保现在的那些军阀里就没人存了心思想自己当皇帝的?”沈鹤立叹气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改朝换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国门已经被强硬的轰开。”顾心钺说,“民智之火已经被点燃,现在还有人期盼上头有个皇帝?”

“平民只追求生活的好一些,上头是皇帝还是军阀并不在意,上层阶级也只是关心利益的分配。皇帝和总统,现在还说不定,什么都说不定。”沈鹤立叹气说。

“家天下已经行不通了。”顾心钺淡淡说。“这些事说来也不干你的事不是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沈鹤立说,“有时候也会想会不会自己的某个举动也会成为某个转折点,也许热血些,为了改变这个坏掉的世界贡献自己的一份力,让子孙后代能活的舒坦一些,堂堂正正一些。”

“以你现在的水准担心这些还太早了些。”顾心钺说,“虽然也赚了一些钱,但并没有在这些事上的发言权,你的决定不会影响时局,你的热血也不会就真的能改变世界。”说完伸手去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