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舒
突然,他的眼睛被某条消息吸引住了。不顾还在显示的消息框,大拇指疯狂往下滑。
机组车师傅回头问道:“都齐了吗?”
大家左顾右盼,二副扯着嗓子,“铭哥还没上来。”
此话一出,就见铭礼以一种打劫的架势冲上车,一只脚站在车下,双手抓住门框怒吼:“为什么停掉我的高原资质!?”
整车除了仇海,其他人都从手机里拔了出来呆呆望着他。
大雨浇了全身,铭礼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我问你话呢,仇海。”
威胁的语气让周围人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车上是安静的,没人敢说话。
仇海缓缓抬起头,“我作为本次航班的机长,评估你适不适合飞特殊航线也是工作之一。”
铭礼不敢相信。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一起有说有笑,现在这个人竟然就停掉了他最重要的飞行资质之一。
机组车师傅想劝又不明白事,不劝又走不了,慌乱的小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窜,焦头烂额。
“仇海,你真可以,好样的。”片刻后,铭礼怒极反笑,冷冷扔下这句话,提着箱子下了车。
“铭礼!”
仇海追下车,经过驾驶窗旁边还不忘对司机师傅说:“把其他人先送回去。”
没等司机师傅回话,他冲进雨里。
机组车载着一行人走了。
暴雨洗刷着停机坪,行李分拣员披着显眼的黄色雨衣,长长的行李拖车上盖着厚厚的雨篷,三五个机务站在飞机底下避雨。
他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全身湿透的飞行员。
“停机坪不是你乱跑的地方!”仇海拉住铭礼的胳膊,穿过廊桥下忙碌的车道将他拽到机场的员工通道。
铭礼猛地甩开。
“你打我骂我都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仇海冷冷地说。
“我哪敢打你骂你。”湿冷的衣服粘在身上,铭礼吼道:“您是机长,我只是个副驾驶。您前途无量,高原资质对你来说很容易。我呢,我他妈考了三年!你知道我代表公司飞贡嘎首航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做了多少准备吗!你他妈说停就停……”
湿透的衣袖胡乱抹了抹眼睛,并没有起到任何擦干的作用,反而让铭礼的眼睛更加无法睁开。
仇海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没有言语安慰也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很久,铭礼剧烈起伏的胸膛,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他不再因仇海的视线而紧张,看都不愿意看对方,拉起箱子走了。
仇海在原地站了很久,偶尔有工作人员路过疑惑看他一眼,匆匆离开。手机震动,他接起电话。
“仇机长,你们还在原来的地方吗,我现在进场去接你们。”是机组车师傅。
仇海垂眸,“麻烦您去机场到达厅接一下刚才的一副,谢谢。”
“好…好的。”
仇海放下手机,看向早已空无一人的走廊。半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16章
“啊嚏——!!!”
不知道第几个纸团被扔进垃圾桶,桶边还有零零散散几个瞄准失败的。相信再过一小时,垃圾桶就能成功被纸团大军埋没。
铭礼裹着被子缩在床上,头疼得要死,感觉身体被掏空。感冒突如其来,来势汹汹,打得他措手不及。
三十分钟前,闹钟响了四遍才把他闹起来。一睁眼就感觉浑身无力,第一反应是回想昨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然而并没有。
再往前回想。
他和仇海飞完过夜套班,最后一天天降大雨,勉强正点落地,然后他们起了一番争执……
不,是他单方面和仇海吵了一架。
到了公司死活打不上回家的车,好不容易打上一辆,公司门口堵了,他冒雨走了几百米才上了车。
“啊啾——!!!!”
又一个纸团加入大军。
这个状态还飞高原,飞普通航线都不行。铭礼吸了吸卡秃噜皮的鼻子,半心惊半胆战地划开手机。
系统消息:您的后续航班取消,请及时查看。
调度主任:铭礼,你的班给你拉下来了。以后尽量不要临时有航班变动,你这样会平添大家的工作量,对别的飞行人员也会造成影响。
部门经理:铭礼你怎么回事,早干什么了!?为什么临到航班起飞的前三个小时才请假!?
航医:铭礼是吗?你的病假申请不合规定,我们领导让你必须去三甲医院开病例,不然这个病假不能成立。
只是个普通感冒,还要跑三甲医院。
谁想临时请假,就是临时不舒服才临时请,生个病还罪大恶极了。
铭礼带着无比愧疚无比抱歉的态度一一道歉,然后用被子狠狠捂住脑袋。
手机响了,他看都没看接起来,反正都是来教训他的。
“喂?”
电话另一头静了几秒,“身体怎么样,听航医说你突发感冒。”
铭礼一愣,拿着电话翻了个身,“你谁啊。”
他差点忘了仇海在部门有地面职位。
仇海又静了几秒,没有任何生气或不耐烦的语气,耐心解释:“我是仇海,今天我值班。别担心已经有人替你去飞了,安心养病。”
挂了电话,吃了药。铭礼直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每次想事情就会这样。
每种药的副作用都清楚写着:头晕乏力,犯困多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不敢闭眼,因为一旦眼前陷入黑暗,那些批评那些抱怨就会如梦魇般袭击他,令他不得安宁。
以前他觉得“生而为人我很抱歉”这句话是扯淡,人就应该为自己而活,自由洒脱,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可真到自己身上,他才觉得生而为人还生病不去飞航班,非常抱歉!
他懊恼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手机又响了,是部门经理的电话。
铭礼叹了口气,“喂?”
“铭礼是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毫不客气,没等铭礼回话,问道:“你去医院开病例了?”
那语气好像他答错一个字,哦不,说错一个字就能上门来砍他。
“……还没。”
“还没!?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航医没通知你吗!?你这样我算你拒飞!不服从公司管理懂吗!?”
“……经理,我……”
“你什么你!公司的规章制度你有没有放在眼里!临飞之前请假,你跟我说说你喝了洗衣液还是吃了泡脚粉!?”
“我这就去医院。”
“我不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去!?不想飞?想糊弄过去?现在知道要去开病例了!?”
铭礼想说他不是为了开病例去医院,是真去看病顺便开病例。
他面无表情听着电话里还在源源不断输出的负能量,最终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解释,以一句:“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解决。
经理直接挂断电话,铭礼的心情抑郁到了极点。
这几天的雨没停过。
下床换衣服,打车去医院,纸巾不离手。
挂号、排队、开药、交钱,铭礼走出医院,手里拿着病例,感觉这个小本本比他的登机牌还重要。
他拍照给航医发过去,没多久航医回复:这个需要交到航医室来。
“……”
这座城市的交通系统平时还好,只是到了上班高峰堵车。一旦下雨就完了,全城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堵车。
铭礼坐在网约车后座,头昏昏的,睡了醒醒了睡,终于在航医室快下班之前到了。
路途一小时,交本一分钟。
人间不值得!
公司门口的红毯因浸了水脏脏的,落叶和石子满地都是,和铭礼此刻的烂心情一模一样。让那些所谓的业内人士现在再来看看这块红毯,还“奥斯卡”不?
回家的路上,他收到了仇海的微信。
胖大海:来公司交病例了?现在在哪?
铭礼额头靠在窗边,回复:回家路上。
司机时不时瞅眼后视镜,生怕这位乘客死在自己车上。
胖大海:乖乖吃药,回去好好睡一觉,我下班过去。
铭礼又想起螺狮粉的那晚。
仇海从他身上移开后编了条信息给女乘务员回过去:仇机长喜静,不愿被打扰。
天津之眼上的对话,落地撤销资质的通知。
他迷迷糊糊换了个姿势,眉头紧锁。
*
记不得怎么回的家,怎么躺上床,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朦胧间,铭礼试到一只冰冰凉凉有点湿的手覆上了他额头,很舒服。
他轻轻哼了一声。
那只手点过他的眉眼,抚过他的侧脸,在衣领处停了一会,又重新覆上他的额头。铭礼缓缓睁开眼,像只丧家小狗呜呼,“被骂了。”
窗台的雨水滴答滴答,窗户微开,略带寒意的风吹进来,那是铭礼为了保持室内通风睡前刻意开的窗。
这个价位的小区即便窗户全封也不可能闷死在屋里,更何况现在生病。
为什么要开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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