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舒
第22章
飞机平稳落地,停靠廊桥。
乘务长下达“乘务员解除滑梯预位”的指令,前舱两位交叉互检,确认各自和对方舱门滑梯解除预位后,就听驾驶舱里“啪”的一声,类似于文件夹摔在桌板上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乘务长摇摇头,两人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驾驶舱。
“你觉得你这一段飞怎么样,这是准备晋级的水平和状态?你这样别说五十个小时,飞一百个我也不给你提晋级单。”飞行墨镜遮住了仇海大半张脸,让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加生硬冰冷,转头直直看着坐在右座的铭礼。
厚厚一沓文件摊在铭礼面前的小桌板上,他紧盯仪表盘,死死咬着后槽牙,半晌低声说:“对不起。”
仇海往后看了一眼,对赵嘉归说:“下一段你来飞。”
“好的机长!”赵嘉归一个激灵应下,内心苦不堪言。
其实铭礼飞得很好,在赵嘉归飞过的一众一副里算优秀的,他坐在后面观察得清清楚楚。
可可可再优秀的一副在飞行部公认的“十大魔鬼机长”第一名面前也是渣渣!
仇海的一些要求简直比教科书还教科书。
年纪轻轻就放了机长,不是没有道理。
上大学的时候他就久闻仇海大名,可惜那个时候仇海已经毕业公费去了G航,只能在学校官网的“优秀毕业生”那栏目睹这位校级人物的照片。
那天早上准备室初次见面,他起初是有点懵的。
仇海本人和照片上的感觉不一样,和他飞过的所有机长都不一样。除了彪悍的业务能力,仇海举手投足之间静谧的气质更像一个搞艺术的。
推门进来确认舱门的乘务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一副二副表情各异。
飞了小十年,练就一身察言观色本领的乘务长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调节气氛笑着问:“机长,一会到了厦门你们有什么安排?”
见此,赵嘉归连忙加入气氛小组,为下一段的生存做铺垫,附和说:“我们可以出去逛逛,鼓浪屿,厦门大学还有曾厝安,中山路步行街,植物园也很不错。”
“你想去哪?”仇海问铭礼。
铭礼还是一脸凝重地盯着仪表盘,“我都行。”
乘务长和赵嘉归在心里默默怜悯铭礼。铭礼却忽然转过头,仿佛刚才被骂的是别人,略微开玩笑挑眉说:“知道这么全,做了攻略?”
铭礼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心态好。
前脚被骂,后脚跟忘了似的嘻嘻哈哈。学飞那会被教员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下了模拟机照样跟教员勾肩搭背,一块吃饭抽烟。
教员们对他又爱又恨,毕业给他搞了个集体送行。
那些教员多数都是以前空军转民航过来的,军事化管理习惯了,再好听的话从他们口里说出来都自带肃杀气息,一场好好的送别会硬生生变成了□□大会。嘴上说永远不见,每逢过大节必然通个电话。
铭礼心里清楚。
“我是厦门人。”赵嘉归有点不好意思,说:“你们想玩点别的,我还可以带你们去本地人都爱去的地方。”
铭礼听出了这话的歧义,坏笑说:“玩点别的?”
就见仇海的小桌板一收,摘下飞行墨镜放进牛皮小包里,面朝三人。
铭礼以为他要计划什么挥金如土的惊□□程,结果只听仇海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年代感的提议。
“唱歌去吧?”
三人:“……”
“行。”赵嘉归是第一个回应并赞同的,他拿出手机翻了翻,找了一家评分满分的KTV,“这家怎么样?”
乘务长已经退出驾驶舱。赵嘉归把手机举到两坐中间。
“还不错的样子。”铭礼往下划了划,人气地理位置包括装修风格都非常现代潮流,大屏幕和音响设备都是国外一流进口。
“就这家吧。”
仇海记下手机号,用自己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没响两声就接了,另一头隐约传来音乐的嘈杂声,接电话的是个彬彬有礼的小伙子,“你好,快愉快乐KTV很高兴为您服务。”
仇海打开扩音,赵嘉归抢先说:“你好,我们要订一个包房。”
“好的,请问您几位?”
铭礼掐指数了数,“十位。”
“十位只能订大包房,目前都已经满了。”
“满了?”赵嘉归作为一个本地土著,难得带领同事来到自己的地盘,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试图努力挽回土著的尊严,“要等多久?”
“这个……”小伙子敲击键盘查了一下,“这边显示晚上七点有一个空房,您几位现在哪里?七点准时来的话是可以的。”
他们这班正点下午六点就到厦门了,时间刚刚好。
赵嘉归:“给我们留着吧,我们在南昌。”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几秒,“您说……您在哪?”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铭礼说:“南昌啊。”
电话里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能听得出小伙子长吸一口气,尽量维持礼貌的语气说:“那么您几位怎么过来呢。”
“开飞机啊,我们开飞机过去。”
“嘟嘟,嘟嘟,嘟嘟……”
驾驶舱里响起一片忙音。仇海拿手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赵嘉归一脸尴尬,好像是自己挂了仇海的电话。
“扑哧”一声,铭礼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大半个前舱都能听见他的笑声。期间,仇海又默默带上了墨镜。
*
快愉快乐KTV。
“让我把你心儿摘下,让我把你心肝留下,让我把你的余生统统都归自己啦!”
大概是第二段飞得还不错,仇海心情甚好,赵嘉归特别高兴。人一高兴,某些隐藏属性就会暴露,比如这位赵小卷毛居然是个麦霸。
“麦霸归麦霸,咱能不能照着歌词唱。”铭礼一口一个花生米,翘着二郎腿,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他无语的脸上。
也不知道为什么,厦门这么多KTV,仇海就跟这家杠上了。亲自打电话过去解释缘由,势要在七点入主这家店。
成功入主之后,他就在一旁坐着吃光了所有的果盘,偶尔有人来敬酒喝一口。
机长的任性,别人不懂。
唱不唱是我的事,但我七点必须要准时坐在这里。
铭礼的啧啧声埋没在合唱中。
他坐在最左边,仇海坐在最右边,两人的一侧都坐着女生,都保持了一段安全距离。铭礼将最后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正巧对上仇海看过来的视线。
灯红酒绿间,仇海的眼神染上了点醉意,但仍保留着理智。
他就这么直勾勾看着铭礼。
细心的人会发现,仇海其实很少会对一个人盯这么长时间。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无论何种眼神何种神态,他在铭礼身上停留的时间都太长了。
“哥!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唱疯了的赵嘉归摔到铭礼身上,话筒怼在他脸上,“唱!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杀猪般的叫声回荡在包房上空,铭礼把他扶正,配合着唱了几句。
他无奈地朝仇海看过去,李利婷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仇海身边,正和他交谈些什么。
歌声震耳欲聋,李利婷趴在仇海耳边,仇海低眸听着,时不时笑着点头。铭礼的视线便再也无法从他们身上移开,内心说不清什么滋味。
“铭哥。”老幺乘务员坐在铭礼身边,张口说了几句话。
铭礼听不见,疑惑看着她。
老幺靠近了些,提高音量,说:“她们不了解,但我有个哥哥是,我不会说出去的。”
铭礼心知肚明,点了点头,握起拳头大拇指弯了弯,那是手语“谢谢”的意思。
两人相视而笑。
再度看向对面,他的笑僵在了嘴边。
只见仇海一条胳膊环上了李利婷细长的腰,正冷冷瞪着他。
铭礼心里“咯噔”一下,而后又心想,他自己绯闻满天飞有什么资格瞪我?我正常交友怎么了,他才是理亏的一方。
在仇海近乎掠夺的冰冷眼神下,铭礼与他对视,嘴俯在老幺乘务员耳边说些什么。
黑暗与灯光的交织下,女孩的耳尖微微泛红。
像是赌气似的,仇海环腰的胳膊紧了紧。李利婷被惊喜到了,一双痴迷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稍微抬头就能亲上去的男人。
手机震动,铭礼低头一看,是周末的电话,他起身出了包间。
厚重的门将声音隔绝在外,铭礼在厕所享受到了难得的安静,顺便解了个手。耳朵嗡嗡的,他并不想回包房。
周末的电话又一次打过来,铭礼盯着来电显示叹了口气,屏幕映出他的愁容。如果有哪个电话比爹妈老婆还催命,那一定是周末周老板以及装蒜庄作家。
事情的起源来自那句“我拒绝。”
当两位成功学大师的大脸快要挤爆屏幕示意他往死里追仇海的时候,他果断说了这句话挂断,导致落地开机24个未接电话。
两人打的次数还挺平均。
手机不震了,随即而来的是一条微信。
今天又是周末的一天:我查你的航班已经落了,不想绝交就赶紧回电话!
铭礼拨了回去,对方秒接,劈头盖脸一顿抱怨。
“OK,OK,我错了,我不应该无视你的电话,全是我的错。”
电话那头的周末顿了顿,“你要谈恋爱有这觉悟和态度,娃子早就遍地跑了!”
“我自己都还是个娃子。”
“乖儿子!”
“……”
“不贫了,装蒜又用他编故事的经验给你编,哦不,又给你分析了一下。”周末说:“我们都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铭礼靠在洗手台边,双腿交叉,看着花纹复杂的大理石地面。
“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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