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舒
铭礼坐到仇海身边,喉结上下滚动抑制发酸的鼻子。这一刻他的灵魂好像回到了八年前那个神经大条自以为是的男孩身上。
眼泪最终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下,落到仇海手背上。
屋里寂静无声。
眼角的泪被一只手轻轻擦干,仇海吻上铭礼的眼睛。
熟悉的位置传来熟悉的温度,亦如八年前。
这个人从未变过。
铭礼缩在仇海怀里。仇海轻轻拍着他的背,明明自己才是被遗弃的那个,却反过来安慰对方。
“对不起,对不起……”铭礼胡乱抹着眼泪,“我以为你知道以后,会讨厌我。”
仇海的下巴靠在铭礼耳边,轻声说:“我以为,是你讨厌我。”
忽然某一天,男孩开始躲着他,不再主动联系他,不再对他笑了。
或许男孩长大了,意识到这种关系无法令他在社会上生存。仇海心想,梦终究要醒了,所以他并未多说什么,任由男孩离去。
有些误会环环相扣,一生都未必解开。
还好,他们不晚。
铭礼离开眷恋的怀抱,笨拙地展开那封边角起毛折痕严重的信纸,微微颤抖,鼻子囔囔道:“亲爱的仇海同学,你好。我是飞行技术专业的学生,我叫铭礼。非常高兴认识你,其实……其实我留意你已经很久了。”
后面的话还没念出口,仇海抚着他的发,抢先道:“从开学到现在,每次上大公开课,我都坐在你的后面,可能你看不见我,但我一定是能看到你的。说来惭愧,我打听到了你的选修课程,我也报了相同的课,本以为有机会能和你说说话,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还是要靠这种方式来向你告白。”
仇海背的一字不差。
无数个夜里,他坐在桌前,台灯映着陈旧的信纸。他细细读着,想象这是某个人写给自己的情书。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心跳声清晰可闻,仇海看着面前人的眼睛,目光坦诚,说:“铭礼,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特别特别喜欢,请和我交往吧。”
铭礼的意志已经控制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
仇海也染上了浓重的鼻音,沙哑道:“所以,你现在想好要叫我什么了吗。”
铭礼与他对视了许久,破涕为笑,“学长。”
平平无奇的夜因为这两个字炸起一片涟漪,从此留恋的大学时光终于彻底远去,生活不再索然无味。
铭礼突然想起了什么,抹掉脸上的泪,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放单检查过了。”
“我知道。”难得见仇海露出牙齿的笑容。
“张教员和你说了?”
“没有。”仇海往前凑了凑,贴上他的额头,“从和你飞的第一班开始,我就知道了。”
*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已经到达上海虹桥国际机场,您将在一号候机楼进港,机舱外的温度……”乘务员甜美的声音在客舱响起。
驾驶舱。
铭礼伸了伸胳膊,活动了几下肩胛骨,“虹桥的时刻是越来越密了。”
“可不是吗,晚落一点停机位就被占了,哎。”来自老机长的叹息,肥肥的大肚腩嵌进座椅里,粗短的手指按着脖子。
坐在后面的赵嘉归挂断电话,“机长,铭哥,家里说后续航班取消了,咱们要在上海留一天,明早回去。”
资质晋升后没多久,铭礼又和这小子排在了一起,与第一次不同,这小子放飞自我的自来熟程度已经完全把铭礼当真哥了。
“最近不是有个很火的上海名媛群,来个外滩偶遇也不是不可以。”老机长扎了扎外露的黑色皮带,Gucci的金属大标贴在肚子上,“老当益壮,一晚三次还是没问题的,哈哈哈哈哈哈。”
赵嘉归:“……”
您这叫一把年纪没点逼数!
铭礼笑了笑,“我就不留了,一会买机票回去。”
“家有娇妻?”也许是下了班的缘故,老机长坏笑着八卦,“咱们公司的?哪个部门,乘务?地面?”
“咱部门的,同行。”铭礼把飞行资料放进箱子里,嘴角含笑。
老机长:“???”
部门里什么时候来了女同胞?
“哥,记得哪天带大嫂出来一起吃饭。”赵嘉归憋着笑,手机藏在袖子里,镜头对准铭礼的后脑勺。
“没问题!” 铭礼毫不自知,冲着镜头竖起大拇指,“到时候让大嫂给你们包红包!”
老机长插嘴问:“为啥不是你包?”
“他赚的比我多。”
老机长:“……”
咱们飞行部确定有这样一位女同胞???
当铭礼从上海飞回基地,开车来到医院,哼着小曲儿走进病房。
“没问题!到时候让大嫂给你们包红包!”
手机里赵嘉归发来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地外放,仇海面无表情看着面色红润的来者,眉毛一挑,“大嫂?”
铭礼嘿嘿嘿地笑,“你现在是弱势群体,叫声大嫂也没有不对,对吧。”
“弱势群体?”仇海证明似的支着两条胳膊坐起来,“要不是工种特殊,这点伤早就能出院了。”
铭礼连忙上前去扶他,“别别别,你还是在医院待着吧,等下个周我的年假批下来,你再开车上路。”
“你今年的年假就这么用掉了?”仇海靠在床头削苹果。
“不然嘞。”铭礼接过来咬了一口,“要么陪你练车,要么你吊销驾照,你选吧。”
仇海风轻云淡地望着窗外,“我也可以自学成才。”
“别别,我还想让你多陪我几十年。”啃了一半的苹果递到他面前,“吃不上了。”
“到底谁才是病号。”仇海无奈接过来。
*
一周后。
“安全带。”
“检查完毕。”
“座椅后视镜。”
“调节完毕。”
“放手刹。”
仇海单手放下手刹,“操作完毕,交叉互检。”
“……”坐在副驾驶的铭礼双手紧紧抓着车窗上方的把手,面色铁青,“别把开飞机的习惯带到车上来!”
他真怕一会等车跑起来,仇海习惯性地松开方向盘。
外环某条不知名的大道上,前后无人无车。
这条道作为某个村庄连接城区的必经之路,修好后并未发挥它的实质性作用,反而成了新手练车的圣地。
铭礼裹了裹围脖,车刚刚移动,他连忙又抓上把手。
“要不要这样。”仇海对自己的车技似乎很有信心,仿佛那场车祸是别人开了他的车嫁祸给他的,“好歹我也是个老司机。”
Panamera平稳行驶在路上。
质感极好的车漆,风骚的蛤蟆头,经过改装的轮毂,流畅的车型线以及嗡嗡作响的发动机。
虽然对车充满厌恶,但对机械的敏锐度还是让仇海适应很快,而且铭礼能感觉出仇海的车感很好,这是日积月累对机械深度操纵的成果。
经过一个红绿灯,车缓缓停了下来,完全试不到点刹的感觉。
铭礼渐渐放松下来,不禁疑惑以仇海日常严谨的工作作风,又是刚拿到汽车驾照的新手,怎么会发生一场那么惨目忍睹的车祸呢?
他放单检查那天,仇海是休息的,既然没有航班任务,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司附近?
第28章
“周末?”
天空万里无云,微风拂面,他们将车停在树荫底下,靠在车门边抽烟。
“那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叫着你去他店里吃饭。”仇海望着马路对面红瓦绿树的小房子,抽了一口烟,目光微眯,说:“不太会用车上的按键挂电话,没注意前面。”
“……”
时间点不对。
铭礼不动声色地听着,周末在仇海开车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说明他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这个理由绝不是仇海去公司的目的。
尽管有疑虑,铭礼还是点了点头。
仇海解释:“上学时候,我在周末他爸的餐厅打过一段时间的工。”
“我知道。”
出乎意料,仇海居然皱紧了眉头,“你知道?”
我不应该知道吗?
铭礼看着他,“周末把你拉进我们三人群的那天告诉我的。”
“是这样。”眉头有松开的趋势,但仍见眉宇间的“川”字纹。
烟头被丢进路边垃圾桶,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再抽第二根。
彼此的手撑在门边,仅仅相差几厘米。铭礼往身体这边挪了挪,仇海的手跟了过去,覆盖住他的手背。
偶尔有一辆车经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触碰的温度里。
仇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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