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韵小尸
江九宁道了声谢,把螃蟹接过来。
那母蟹的蟹黄是完全金黄色的,看起来就让人食欲满满。
大闸蟹的蟹黄完全不腥,像是咸蛋黄,但是口感比咸蛋黄还要紧实,味道比咸蛋黄还要更鲜。
江九宁用勺子挖了满满的一大勺子蟹黄,放入口中:“我靠!太满足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螃蟹……花荼这厨艺太好了。”
花荼在那里拆着螃蟹,头也没抬:“蒸螃蟹不用什么厨艺,就是加水上锅就可以了。”
江九宁道:“不,不一样,我家里蒸的就没有花香味!”
花荼说:“你也不用这么夸张……”
慕颂之也开始吃着螃蟹,蟹肉鲜甜,蟹黄饱满,再配上一点黄酒,这螃蟹果然是让人大饱了口福。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花荼忙碌。
此时花荼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出一小片阴影,他的皮肤在灯光下反出一种冷白色,嘴唇微微抿着,整个人显得又好看,又安静。
花荼用着那些工具,动作又快又稳。他的手指特别修长,关节处透出一种淡淡的粉红色,手指灵巧地翻飞。
整个人在灯影下,就像是一幅画一样,称得上秀色可餐。
花荼先把大螃蟹的蟹腿拆下来,每一条蟹腿都是沉甸甸的。
然后他用剪子把两头剪断,再用工具一戳,完整一条蟹腿肉就就从蟹腿里被取出来了。
那蟹肉外面透着淡紫色,里面雪白鲜嫩,粗粗的一根肉条,有小螃蟹腿的三根那么粗,花荼还非常小心,抽出了蟹肉里面的透明蟹骨。
随后他又用夹子夹开了蟹钳,取出了蟹钳里面的大块肉。
腿取好,就轮到打开蟹盖,先去掉蟹脐,随后沿着缝隙打开。
这螃蟹不愧是蟹皇,一打开以后,整个螃蟹都是满满的。
里面还有厚厚的一层白软蟹膏,冒着热气,花荼拆得精细,先把蟹盖里面的蟹膏和黄色部分挖出来,去掉蟹嘴和蟹胃,随后取出蟹心,蟹肠,小剪子剪掉蟹肺。
花荼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整个螃蟹被处理得非常干净。
满满的蟹膏都被舀了出来。
螃蟹一分为二,两边身子里面的黄色部分取出,肉也被取下来。
他的动作熟练,不出十分钟,一只螃蟹就被拆得干干净净的,他把蟹肉和蟹膏还原放入了蟹壳里,递给了慕颂之。
硕大的一只螃蟹,全部变成了肉和膏,像是小山一样堆放在蟹壳里,还是热着的。
慕颂之刚才自己也吃了半只母螃蟹,这时候拿过了花荼给他弄好的。
吃螃蟹最麻烦的步骤就是要拆去蟹壳,取出蟹肉。
以前吃螃蟹,慕颂之也是边取肉边吃。
可现在,所有的壳子和内脏已经被花荼用蟹八件去除干净。
这样的吃法,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过瘾了。
有人喜欢吃母蟹,慕颂之却觉得公蟹其实更好吃,蟹膏为螃蟹提供了不同的口感和风味。
慕颂之往里面加了一些蟹醋,舀起来一勺就是满满的蟹肉,咬下去满口是螃蟹的鲜甜味,混着点姜醋的辣和酸,那感觉是极度的满足。
慕颂之一层一层往下吃,口感也是完全不同的。
先是蟹身里面的肉,再是蟹钳里面的肉,然后是蟹腿里面的肉,吃到下面是满满的蟹油和蟹膏。
蟹膏有着螃蟹独特的味道,特别的黏密,特别是白色的部分,简直糯到黏牙。
一只螃蟹,腿肉纤长细腻,身肉嫩滑洁白,内脏鲜咸味美,蟹膏娇软绵香。
各种部位有不同的味道,丰富的口感,提供给人别样的体会。
一时间,慕颂之感觉自己似乎是到了河边,闻着菊花的香味,看着水天一色。
那感觉简直是太享受了。
今天主要是吃螃蟹,喝黄酒。
江九宁上辈子一定是个说相声的,喝酒以后加倍话唠,逗得慕颂之和花荼都笑了。
三个人一边吃着螃蟹,一边喝着黄酒。
花荼只给自己倒了一点点。
江九宁和慕颂之则是酒没停,今天的黄酒是微甜的,喝的时候完全不觉得,等他们吃差不多了,花荼一看,那两个人竟然把一瓶都喝完了。
他赶紧给两个人盛了羊肉汤来暖胃。
这黄酒的特性非常独特,度数不高,后劲却特别足,回头可能会上头。
果然吃到最后,江九宁和慕颂之都有点醉了。
江九宁在那里念着诗:“春江水暖鸭先知,桃花流水螃蟹肥……”
慕颂之的脸也有些微红了,还有点理智,纠正他:“季节错了,那是鳜鱼。”
江九宁道:“我不管,螃蟹比鳜鱼肥多了……都是肉,还有黄。”
然后江九宁吃着吃着就哭了,慕颂之吓了一跳:“你是咬到舌头了吗?”
江九宁摇着头:“没有,就是太好吃了……”
慕颂之:“……”
花荼:“……”
然后江九宁大着舌头讲着自己小时候的故事:“我小时候就特别喜欢吃螃蟹,我妈妈一直说小孩子不能吃螃蟹,等我到了七岁才给我吃了一只。”
说到这里,江九宁擦着眼泪:“大螃蟹太好吃了,慕颂之,我要在你家客厅住下了,三月吃河豚,六月小龙虾,九月吃海参,到了十月底,我就可以再吃螃蟹了……”
慕颂之道:“你喝多了,花荼给他叫个代驾吧。”
等代驾到了,江九宁是被花荼和俞嫂两个人连拉带扯送下楼去的。
花荼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位,上楼来看到慕颂之还坐到桌边。
花荼说:“慕总,你吃好的话,我叫俞嫂收拾了。”
慕颂之听话起身,走到卧室就要上床。
花荼道:“先洗手!”
刚才吃螃蟹,手上都是油的。
慕颂之这才去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在水槽中冲水,他的目光都发直了,花荼才知道慕颂之也是醉了。
花荼提醒说:“用点洗手液……”
慕颂之手往一边划,按了两次没按出来。
花荼走过去帮慕颂之挤了,慕颂之才把手洗了。
他走路的时候,身体也微微打晃,看上去随时要摔倒。
花荼叹了口气,过去扶住了他。
慕颂之的个子很高,体重比江九宁还要重一些,可是他很听话,被花荼拉着就往床边走。
花荼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黄酒味,他费力把慕颂之放在卧室床上,帮他脱了鞋。
花荼问:“慕总,要给你做点醒酒汤吗?”
“不用。”慕颂之挣扎着说,“手机……充电……”
花荼:“……”
喝多了还记得给手机充电,花荼不知道该不该说苹果的电池太过垃圾。
慕颂之自己拿起一旁的充电器,往手机的充电孔插了两下,都没有插进去。
花荼无奈了:“给我吧。”
他刚把手机充上电,慕颂之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他虽然喝醉了,手劲儿却不小,花荼没站稳,也被带到床上。
花荼说:“慕总你喝多了。”
他支着身子正想从床上坐起来,忽然看到了慕颂之看他的目光,那眼神勾起了记忆,让他心底微微一动。
“花荼,我在找一个人,找了好久。”慕颂之凝望着他说,“他……在眼角下也有一颗泪痣。”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婆娑着花荼眼下的泪痣:“那个人,是你吗?”
这像是一句带着醉意的问询。
却像是一支箭射入了花荼的胸口。
花荼猛然愣住了,他低下眼帘,不敢直视慕颂之,心跳停跳了半拍。
花荼瞬间想了很多,那个人会是自己吗?有没有可能是别人?
毕竟他和慕颂之都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了。
或者……自己是被慕颂之认出来了吗?
还是说……那只是慕颂之喝醉了,随口问的?
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面对慕颂之,怎么解释当年家里的事。
最关键的是,现如今他们的地位已经天差地别,慕颂之心里的甘凌霄,并不是一无所有的他……
如果他承认了,慕颂之会不会失望?
他们的关系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到时候会不会连默默在他身边都做不到了?
这么多年过去,花荼早就习惯于把很多事情压在心底。
但是这一切似乎总是要面对的。
花荼停顿了好一会儿,做好了心理建设,鼓起勇气低声说:“我……”
然后他抬起头,发现慕颂之已经睡着了,他低低呼吸着,眼睛也完全闭上。
果然不应该相信醉鬼的话。
花荼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内心的思想工作都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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