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第120章

　　宋凌勉强一笑，看着似乎还有些虚弱。

　　李康成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宋凌，如果不是你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去伤害他，我现在只会劝你们分手，或者使用强制的措施。”

　　宋凌眼神闪烁，迎着他的目光道：“我怎么舍得伤害他。”

　　宋凌忽然示弱，李康成心底反倒是不是滋味，这好歹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又是他治疗了好多年的病人，其中的情K也错综复杂。

　　有时候李康成也会觉得，自己对于宋凌投入了太多的精力，但他却没办法克制自己这种关注，也许是当年那件事他也是当事人之一，所以才会过度关注。

　　李康成叹了口气，忽然说了一句：“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在乎别人。”

　　说出口之后，李康成自知失言，皱了眉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从小到大你的情K淡漠，就连我也想象不到你会爱上一个人。”

　　还爱到这种程度，果然K情是世界上最无法控制的事情吗？

　　宋凌似乎并不在意，还反问道：“李哥，你说得对，我太自私了，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根本没有在意他的K受，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跟他吵架。”

　　宋凌表现的太过于温和，以至于李康成反倒是不习惯了：“你能说出现在的话，就证明你其实很在意他的K受。”

　　“这是好事。”

　　宋凌微微一笑，靠在床头不再说话了，视线不断的飘向门口。

　　李康成知道他在等一个人出现。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上原本镇定的宋凌也变得焦虑起来，他皱起了眉头，如果不是李康成阻止的话，甚至会下床去门口盯着。

　　李康成不得不安抚道：“也许是路上有事儿，他很快就会来了。”

　　宋凌勉强扯了扯嘴角，却露不出笑容来，低着头眼底徘徊着风暴。

　　如果顾陈阳不出现，他计划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不对，顾陈阳不可能不来，就算他要分手，也绝对不会在现在闹失踪。

　　焦虑和烦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缠绕住宋凌，他心神不宁的一遍一遍看向门口。

　　见他这样，李康成眼神闪烁，心底倒是微微松了口气，宋凌一夜之间变化太大，他心底总是有些担心和不安，但现在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倒是相信了他。

　　一直到临近十点钟，他们等待的那个人才出现在门口。

　　顾陈阳出现的那一刻，宋凌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一些：“阳阳，你来了。”

　　“我带了换洗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过来。”顾陈阳将提着的袋子放到桌上。

　　他的脸色十分平静，就好像昨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辛苦你了。”宋凌笑着说道，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

　　顾陈阳眼神微微一闪，没有躲开，只是问道：“你K觉怎么样，还觉得难受吗？”

　　宋凌摇头说道：“已经好多了，其实伤得不严重，昨天医生夸张了。”

　　“是吗……”顾陈阳观察着他的脸色，却看不出任何异样来。

　　忽然，旁边的李康成开口说道：“陈阳，不如我们出去走走，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宋凌的手指微微一动，看着顾陈阳的眼神带着几分紧张。

　　顾陈阳倒是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好，又看着宋凌道：“你好好休息，有事情就叫护士过来，我马上回来。”

　　过于自然的状态却让宋凌心头一慌，他下意识的握紧顾陈阳的手。

　　顾陈阳却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起身跟了出去。

　　从病房走到花园的路上，李康成都在思考着要怎么开口，把昨晚想到的话又梳理了一遍，结果到了地方，顾陈阳却先开口了。

　　“李医生，跟宋凌在一起之后，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尤其是吵架的时候就会失去理智，这次还推倒了他，害得他受伤，你觉得我需要接受情绪控制的治疗吗？”

　　李康成叹了口气，“陈阳，情侣有时候是比亲人更加亲密的关系，在亲近的人面前控制不住脾气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你觉得自己需要心理疏导，可以跟我聊聊，但应该没到需要进行情绪控制治疗的程度。”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需要？”顾陈阳问道。

　　李康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忽然想起自己昨晚递给顾陈阳的名片，当时他觉得宋凌的心理状态很危险，想通过那种方式提醒顾陈阳。

　　可是昨晚跟宋凌聊完之后，他的评估却发生了变化。

　　顾陈阳忽然问这句话，是不是因为他猜到了一些什么？这倒也是好事，他不用担心直接开口说会让他接受不能。

　　李康成思索了一下，道：“影响到了日常工作和生活。”

　　顾陈阳点了点头，忽然又问：“辅助治疗的药物真的有效吗？”

　　“我看过一些报道，说很多情绪稳定剂只能起到镇定剂的作用，暂时稳定病人的情绪，不让他过于狂躁或者抑郁，实际上并没有治疗意义。”

　　听见这话，李康成便知道顾陈阳即使没有完全知道，肯定也了解了一部分，顺势说道：“大部分药物的效果是经过临床验证的，但精神疾病很复杂，人类的大脑更复杂，不同的病人，不同的病症，使用药物之后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病人能够定期接受心理辅导，按照医嘱服药，肯定会对病情有所改善。”

　　顾陈阳看着他，道：“那如果他没有服药呢？会怎么样？”

　　李康成心头一跳，看着顾陈阳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在此之前他也一直怀疑宋凌是不是有按时服药，但他根本没有有效的追踪办法：“你发现了什么”

　　顾陈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问了一句：“如果一个人长时间停止服用药物，精神状态却十分稳定，那是不是可以从侧面证明，他其实并没有精神疾病？”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对话间，占据主导的变成了顾陈阳，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这偏偏就是李康成不能回答的问题，是他一直怀疑也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顾陈阳继续说道：“治疗精神疾病类的药物对通常有极大的副作用，如果一个人本身没有病，却长期服用药物，难道不会反倒是让他变得有病吗？”

　　“就像是把精神正常的人关进疯人院，跟其他的病人一起治疗服药，一段时间之后，他的精神状态也会出问题。”

　　李康成脸色一变，目光中带上了探究和怀疑：“陈阳，心理状态和精神状况的判断，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没有接受过专业学习的人很可能会误判。”

　　“所以确实会存在误判的情况？”顾陈阳却这么问。

　　李康成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确实存在。”

　　下一刻却又问：“也许有些人的情况，比医生预计的还要严重。”

　　顾陈阳脸色微微一变。

　　李康成却继续说道：“既然你跟我说这些，那想必是知道了什么，既然如此的话，你想不想听一听宋凌的故事？”

　　谁料到顾陈阳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不想。”

　　李康成听见这回答也是一愣，诧异的看着顾陈阳。

　　下一刻他皱了皱眉头“你要跟他分手吗？”

　　只有马上要分手了，顾陈阳才会对宋凌的情况毫不关心，这可不好，顾陈阳如果执意分手，肯定会激化宋凌的占有欲。

　　顾陈阳却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李医生，谢谢你跟我说这些，不过有些事情，我会自己去问他。”

　　“我不想从第三个人的口中听他的故事。”

　　李康成怎么都没想到顾陈阳会这么说，他看着一脸坚定的人，心底忽然一松，笑着说道：“能遇到你，宋凌确实很幸运，既然如此我就不多事了。”

　　顾陈阳笑了笑：“李医生，以后我可能会经常麻烦你，到时候还请你不要觉得烦。”

　　李康成拍着他的肩头，笑道：“随时欢迎。”

第131章 有病得治11

　　你有病！

　　这是宋凌从小到大经常会听见的一句话，说的人有的是愤怒，或者是恐惧，其中也有几个人是关心的，但传递到宋凌耳中效果却都一样。

　　他并不在意他们的愤怒和恐惧，也体会不到所谓的关心和担忧。

　　爱和恨，跟他之间都隔着一层玻璃，坚不可摧的防弹玻璃。

　　一开始，他直接无视，一直到这件事影响他的生活才选择伪装一番，免得几个歇斯底里的人，害得他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应付。

　　回忆童年的时光，宋凌也从未有过后悔和羞耻，更加没有愧疚，唯一的感觉大概是那时候还小太，不知道掩饰自己，才会给自己的履历留下破绽。

　　幸好他是宋家人，宋家夫妻对家族荣耀的关心远超过孩子，发现的第一时间也会帮忙掩饰，至于他最终到底会如何，反倒是成了其次。

　　李康成曾说过，他缺乏共情感的心理状态，跟家庭环境是紧密相关的，但事实上宋凌对这句话嗤之以鼻，他可不觉得那对父母会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

　　宋凌依稀记得那次宋沧受伤了，他的父亲暴跳如雷，母亲歇斯底里，他们在家中哭着喊着，似乎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可他坐在客厅之中，只想着当天的晚饭少放了盐不那么美味。

　　他甚至觉得比起自己来，父母哥哥才需要进行心理治疗，因为他们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把家里头闹得一团糟，打扰他继续看电视。

　　但医生说，他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缺乏共情感，他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对身边的人反应冷漠，麻木不冷，对其他人无动于衷。

　　当时那个心理医生是怎么说的，这个孩子很危险，我怀疑他有反社会型人格。

　　在那时候，反社会型人格还是极为陌生和罕见的词汇。

　　这句话吓坏了宋家夫妻，冷静下来之后，他们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变了。

　　如果宋凌没偷听到自己即将被送进精神病院的那件事，或许他会继续肆无忌惮的下去。

　　即使住在宋家也没有好，但他可不想被送进医院，被禁锢在一个小小的房间内，从此以后一举一动都受到别人的监控。

　　于是他哭了，抱着心软的女人哭着说后悔，表现的就像是一个犯了错感到害怕的孩子，甚至还会从噩梦之中惊醒。

　　忏悔和后怕的情绪，让那个医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整整一年的时间，小小的宋凌用毫无破绽的演技骗过了那个医生，得以继续留在宋家。

　　也就是从那件事开始，宋凌开始明白，他没有随心所以的资格，他的一切都是宋家给的，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拿走。

　　他仔细的制定自己的计划，慢慢的脱离父母的控制，创办极光，建立自己的关系网，确保再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将他控制。

　　时间是一个很美妙的东西，再可怕的记忆也会被冲淡，那对夫妻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件事，甚至开始以他为豪，唯一还记得的，也许只有当时的受害者。

　　在外人的眼中，宋凌冷漠却也迷人，是一个极有自制力和规划性的人，虽然他的人际关系还是很差，却再也没有人将他与这个名词牵连在一起。

　　只有宋凌知道，他的内心一直藏着一只野兽，如今所有的伪装不过是他的假面。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一辈子就会这么无聊而贫乏的继续下去，一直到某一天他忍无可忍，或者无聊透顶做出可怕的事情。

　　但是这一天还没到来，顾陈阳却出现了。

　　原来一缕阳光，真的可以照亮整个黑暗的世界。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体会到了患得患失，体会到了快乐和悲伤，甚至这个人只要一皱眉头，他就会觉得心神不宁。

　　明明应该是缺乏情感共鸣的人，但在顾陈阳的身上，他却因为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

　　顾陈阳一笑，他就什么事情都愿意为他去做，即使是违背他意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