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禾
雁椿立即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来,“我就不用了,我不算警察。”
荆寒屿没坚持,却拿出一枚银灰色的手环,看上去和一般的运动手环没什么两样。
“这个你拿着,也是终端。”
雁椿没接。
荆寒屿看了他几秒,那种应对客户的眼神渐渐改变,最后直接牵住他的手,拉向自己。
一瞬间雁椿就明白过来,荆寒屿根本没忘记昨晚的事。
他下意识往后抽了一下,荆寒屿却捉得很紧。
不着急说什么,也不着急做什么,只是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呼吸一寸寸往上提,手指大概变得很热,但没关系,他知道自己能够伪装得平静从容。
“荆总。”
这声没有后续,是职场人在客气地斥责对方的失礼。
荆寒屿没松手,顺势将手环戴在雁椿手上。
手腕触感冰凉,一戴上就闪过一圈白光,像苍白的闪电。
荆寒屿低着头,一手仍旧握着雁椿的手掌,一手在手环上点触,调试数值指标。
只是一分钟,雁椿却觉得过了一个小时。
以至于荆寒屿松开他的手时,那些触感还停留在他掌心和指腹,又麻又痒。
“屿为是按照市局的采购量提供设备,名单上有你。”
荆寒屿说:“不习惯也可以不戴,但最好随身携带,尤其是有任务的时候。”
既然荆寒屿这么说,雁椿马上就可以将手环摘下来。
但那冰凉的里侧被他的体温烘热了,他握了两下,没有当着荆寒屿摘下。
“多谢。”
技侦组的会还没有开完,韩明明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雁椿想找个理由脱身,但外表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乱糟糟。
荆寒屿就是在这时伸出手,用指背碰了碰他的脸颊。
他一下子退开,惊讶地看向荆寒屿,却在对方眼中捕捉到一丝调笑。
“你脸很烫。”
荆寒屿拇指摩挲指背,“和以前一样,不显色,但显温。”
雁椿也不是不管脸多烫就看不出来的,继续待在这里,那点红晕恐怕很快就要显露出来。
“我还有事,先……”
“雁椿。”
荆寒屿却叫了他的名字,“你昨天说我一早醒来就会忘掉,但我还记得。”
雁椿停下脚步,“你昨天喝多了。”
“你被我亲的时候,动都不会动。”
“荆总!”
荆寒屿走近,雁椿再退,腿抵在了桌沿。
门外传来脚步声,韩明明他们回来了。
荆寒屿稍稍退开,雁椿趁机离开,回到自己办公室才想起,车钥匙忘了还给荆寒屿。
“来了?”叶究象征性地扣扣门,“你们那活动搞得怎么样?”
雁椿收起纷杂的心绪,“还行,但我们能帮的毕竟是少数,这两天他们就会被送回老家。
如果当地心理健康这一块始终跟不上,就还是麻烦。”
研究中心每年都会搞相似的项目,像骊海这样的大城市,有许多学术机构也在尽力关注青少年的心理问题。
雁椿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他积极参与,一方面又悲观地认为,自己的作用不会太大。
“你们尽力了。”
叶究坐在办公桌上,话归正传,“淡文你还有印象吗?”
雁椿当然有印象,“实验中学那个学生。
他怎么了?”
“前几次审讯,他说的话前后都没有矛盾,但现在他的情绪变得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我形容不好,但这不是刚装了屿为的系统吗,就在他身上用了下。”
叶究将手机丢给雁椿,“你自己看。”
视频里,淡文高高耸着肩,整个人显得非常紧绷,仿佛在畏惧着什么。
屏幕下方是屿为提供的情绪监控数值,恐惧这一栏呈现远超合理线的赤红。
一位女警不断向淡文提问,态度温和,淡文像被困在某个环境中,对问题毫无反应。
“跟中邪似的。”
叶究抄着手,“冷静作案,冷静消灭证据,最后面对审问,认罪都认得忒淡定,真就跟他那姓一个德性。
现在怎么又这样了?不是说反社会的人很少因为被抓而恐惧吗?”
雁椿盯着手机,半晌才道:“他的恐惧和罪行败露没关系。”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
只有这一个视频?”
叶究说:“他就不正常了这一次啊。
后来再审,他又那幅拽得跟二五八万的样子了。”
雁椿支住下巴,“有什么人接触过他?”
“怎么可能?我们这儿的看守水平你还不知道,谁都没见过。”
雁椿面色渐沉。
淡文那阴沉的眼神和笑声浮现在他脑中,这个男孩残忍、扭曲,杀死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值得遗憾和懊悔的事。
但视频里淡文突如其来的畏惧也不是作假,因为有屿为直白的数据作证。
恐惧并未来自杀人本身,那是来自什么?
一个天生具有犯罪人格的男孩,在一个近乎封闭的环境中突然反常,那就是他想起了什么,那个恐惧埋在他心里。
一些零碎的片段在雁椿眼前闪过,他在桌下握紧了手。
还未来得及摘下的手环发出不连续的低响。
叶究往前探了探身子,“哟,你也戴上了?没静音啊?”
雁椿不知道怎么静音,刚才情绪波动,手环感应到了。
“我帮你关。”
叶究说完就走过来。
雁椿和刑警们免不了身体接触,此时却一侧身,将将躲开。
叶究说:“还跟我客气?”
雁椿说:“我知道怎么关。”
叶究还有事,把手机拿回来,“那你自己弄,这玩意儿刚开始不好用,习惯了就好,再不然你让荆总给你弄弄。”
雁椿不动声色地将叶究送走,摩挲了会儿,把声音给关了。
淡文又恢复雁椿上次见时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雁椿没有亲自审问过他。
“你怎么不穿制服?”淡文脸上毫无嫌疑人的拘谨,“你比他们都好看,不穿制服可惜了。”
雁椿说:“我不是警察。”
淡文愣了下,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躲在暗处分析我的顾问!”
雁椿冷静地观察淡文,“我听说你前几天突然失常?”
淡文的笑容凝在嘴边,视线移开,“你就是因为那件事来看我啊?嘁€€€€”
“谁刺激了你?”
“我凭什么告诉你?”
雁椿停顿几秒才重新开口,“因为你惧怕他。”
淡文瞳光急缩,却装作不在意地冷笑,“你在说什么?顾问先生,你难道因为碰巧抓到了我,就觉得能看穿我的一切?天真。”
雁椿像是听见了一个好笑的形容,不咸不淡地笑了声。
淡文却收起笑,神情显露出一分警惕。
“让一个反社会凶手恐惧到发不出声的……”雁椿语速缓慢,“是不是另一个反社会凶手?”
淡文僵在座位上,眼球几乎都开始振动,但几分钟后,他出人意料地镇定下来,冷笑道:“我的演技吓到你了?看你比其他人好看的份上,我告诉你吧,那天我确实害怕,甚至有点后悔。
你说,我会不会被判死刑啊?”
雁椿低头看了看手环上的即时反馈,淡文的情绪呈一条直线。
现在继续审,也问不出什么。
离开审讯室后,雁椿调来淡文的所有审讯记录,以及相关问询资料。
就在刚才,他已经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这个年轻的嫌疑人背后还有一个人。
十年前,他自己就险些成为被影子操纵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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