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堂桂花
祈安之没说话,只是伸手用力的把他抱在了怀里,“没关系的,唐家祈家都有许多孩子,我们也可以再努力。”
“那麽,我为什麽不成功?”唐慕辰忍住心中的酸涩,在他怀里低低的问,“别哄我了,说实话。”
祈安之哽了哽,才坦诚的告诉他,“这个原因有很多,乐之说也查不出具体的来。不过他说你的细胞的活力没我那麽强。”
他忽地生起气来,低声喝骂,“我早说要你把公司交到年轻人手里,跟我一样,少操些心,多放些假,一起去锻炼,去游山玩水,你总是不听。什麽压力都放在心里,你的细胞还能活得起来吗?这不仅是对你的细胞不好,对你的身体更不好!我还指望你陪我到寿终正寝的,你要是这麽不争气,将来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怎麽办?到时看著别人都有伴,难道让我去墓园守著陪你?”
“对不起,对不起……”把脸紧紧埋在他的怀里,唐慕辰难得一回的流露出脆弱的样子,抵著他的肩道歉,“我改。真的……以後我都听你的,什麽都听你的,好不好?”
祈安之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他,眼眶湿了,低低耳语,“慕辰,你知道的,我从来最在乎的都不是孩子,只是你……我们要好好的在一起。要是没了大苹果,让小安安怎麽办呢?”
肩上渐渐有了湿意,唐慕辰用力的回抱著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这世上无常的事太多,没有什麽比相爱的人好好相守更加重要的了。在失去以後才懂得珍惜,从来都是最蠢最蠢的人才会犯下的错。
祈康之真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要出去一趟。
许嘉宝把年幼的小儿子都丢在家里,来公司帮忙,正忙得脚打後脑勺,突然看到最应该忙碌的人要开溜,顿时又惊又怒,“还不到吃饭的点,你跑哪儿去?”
“真的是有事。中午我会尽量赶去给海澄送饭,要是不行的话,就给你打电话!”匆匆忙忙的丢下一句,祈康之大步跑了。
许嘉宝在他身後气得干瞪眼,可想想康之从来不是个随性的人,他这麽著急要办的事,肯定很重要,那就等他回来再好好审问。
离开公司,祈康之把车开到一所居民区附近,向路人打听之後,很快找到了一间茶楼。停车进去,服务员把他带到的里面的包厢,有人已经在等著他了。
“来了?坐吧。”杨凯泛看著他,似乎已经猜到几分他的来意。
那祈康之坐下就不客气了,“对不起,杨叔叔,有些关於苏明的事,我想打听,您能如实告诉我吧?”
杨凯泛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似是有些疲惫,“你说吧。你在警察局里找老齐打听小明当年的案子时我就想到你可能猜到什麽了,说起来,是小明对不起你家海澄,所以你想知道也是应该的。不过今天的话我只在这里说,出了这个门我是什麽也不会认的。”
祈康之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後开口了,“那苏明,到底是个什麽来历?”
☆、偷心 28
苏明。
真实姓名不详,出生年月不详,家庭关系不详。
在警方几乎是可谓一片空白的档案里,唯一能够确认的是他的血型、身高、以及案底。
他大概是七、八岁时落入名叫森哥的黑道大哥手中,被训练成协助其盗窃犯罪的重要工具。
但是,在他渐渐长大後,却并未在森哥的长期熏陶下变得堕落,反而主动向警方通风报信,成为最终捣毁森哥这个特大跨国盗窃团夥的幕後最大功臣。
祈康之的疑问就由此而来了,如果苏明真的是长期被犯罪分子控制,他那麽一个年幼的孩子怎麽可能生出反叛之心?
祈康之不是不相信人性本善,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也大有人在,但是请注意,苏明对警方的举报最早开始於案件最终破获的三年前,而他归案时的骨龄鉴定确定他大概在十七周岁左右。
那就是说,他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冒著生命危险向警方举报了,这实在是有些不合乎常理。
一个半大的孩子,要怎样才能鼓起这麽大的勇气?
八宝茶的香气清甜淡雅,杨凯泛抿了口茶,告诉祈康之,“我知道你会觉得奇怪,说实在的,当初警方接到他的报警时,根本没人相信,甚至可以说,当成孩子的恶作剧。你看了卷宗,应该知道最早就是老齐(鸡仔大叔)认真的核实了情况,觉得不象是假的,然後找到了我。”
想起往事,杨凯泛又叹了口气,“你无法想象,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有多不容易,为了保护小明免受困扰,这件事我一直没跟别人提过。你应该见过,小明是个非常漂亮的男孩。而当时,他是给人逼得快活不下去了。”
杨凯泛没有完全说明白,但祈康之心一沈,已经猜到了几分。
十三四岁的男孩,青涩懵然,雌雄莫辨,正是做孪童最好的年龄,更何况又相貌俊美,恐怕那些人想利用的还不止苏明的手艺。
杨凯泛又看了他一眼,叹道,“你要看小明的案子,其实还应该去看另一个人的案子。”
“谁?”
“顾枫。”
祈康之忽地心头一动,似乎在哪儿听说过这个名字。
杨凯泛突然问他,“听说你也是在美国念过书,那麽有没有听说过,好几年前加州那所著名的理工学院曾经出过一个亚裔天才。十七岁进校,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在二十二岁就读完了博士?”
啊!祈康之想起来了,“我听说这个人,听说他还没毕业,就有多国政府来挖角,是个机械工程方面的天才,都说他极有可能在四十岁之前就为该校再次赢得诺贝尔奖,只是後来莫名其妙的销声匿迹了,许多人都说他可能被哪国政府秘密绑架了。”
杨凯泛轻笑了下,“你们这些学生啊,就是想象力太丰富。哪有这样的事情?不怕实话告诉你,他是疯了。”
祈康之震惊得合不拢嘴,只听杨凯泛叹息著说起往事,“顾枫是个孤儿,从小被人收养,但收养他的是个中产阶级的华人家庭,夫妻合睦,家庭友爱,他的童年还是很幸福的。可等他读高中的时候,养母因为一次街头抢劫被小混混乱刀捅死。他的养父本是华尔街的操盘手,因为深受打击,没多久也因为精神恍惚在股市中操作失误,不仅自己破产,还连累了不少客户。因为怕拖累了孩子们,他的养父从工作的大楼上跳了下来,只留下顾枫和他养父母的亲生儿子相依为命。”
祈康之真觉得这一家人也太悲惨了,可还没完。杨凯泛又叹了口气,接著讲下去,“那时候,顾枫的哥哥已经成年,就主动申请成了弟弟的监护人,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开了个小小的玩具厂供两兄弟生活。你知道的,顾枫是个天才,他哥哥也不笨,兄弟俩一个负责设计,一个负责销售,那个玩具厂办得挺好,所以虽然没有父母照顾,但顾枫还是一路顺顺当当的读到了博士,可是,就在他即将毕业的时候,他哥哥又出事了。”
“当时他哥哥是正常行驶,而撞死他哥哥的是一群豪车,有布加迪、法拉利、迈巴赫等等等等。一群无聊的公子哥在路上载著美女飙车,而不幸被撞的老百姓就成了最无辜的亡魂。”杨凯泛摇了摇头,也觉得命运对这一家人何其残忍,“你知道吗?出事时,顾枫就在副驾驶座上。”
祈康之心一沈,亲眼目睹最後的亲人遇害,别说顾枫,恐怕自己遇到这种事也会疯的。可一般出车祸,出於求生本能,司机才是生还机会最大的,为什麽会是顾枫?
杨凯泛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在他们的车子被撞得冲向路边水泥柱时,他哥哥只来得及做两件事。一是踩刹车,二是猛打方向盘,选择让本该避开的自己撞向了水泥柱,从而把生还的机会留给了弟弟。”
祈康之沈默了,只觉心里沈甸甸的。
能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把生还的机会毫不犹豫的让给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兄弟俩的感情肯定非同一般。
长长的吐一口气,杨凯泛才能把故事讲下去,“顾枫当时也受了重创,等他从医院醒来就疯了。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哥哥要去接他的那一刻,其余的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愿意去想。等到有天医院发现他走丢了时,他就从这世上消失了。当然,从警方的专业术语来说,他是失踪了。
但是,当我们开始调查森哥那个盗车团夥时,意外的发现了顾枫。可能是因为他哥哥的死,让他对所有的豪车都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仇恨心理,所以帮著设计工具,专门偷盗豪车。可他虽然加入了那个犯罪团夥,却不能算是真正的罪犯,因为他的神智已经完全混乱了。除了在偷车的时候,其余时间他就跟个小孩儿似的,只要给他口饭吃就行,连一分钱赃款也没拿过。又或者说,他只是被森哥利用的一件犯罪工具,就跟小明一样。”
祈康之突然明白了,“是他教会小明修车的?”
杨凯泛点了点头,“他是小明的老师,也是小明唯一的朋友,他们两个在那个团夥,更象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弟。小明是在那个团夥偷车时放过风,做过接应。可他是跟著顾枫一起长大的,所以心性仍是非常单纯。而顾枫虽然疯疯癫癫,但好坏总是知道的,那夥人试图染指小明,他当然不愿意,就掩护小明来报了警。然後,我们大概又花了两年多的时间,才布署完毕,最终将这个特大犯罪团夥一举成擒。” 祈康之点点头,终於知道为什麽苏明最後可以无罪开脱了,不仅是因为他的年龄,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的作为。
可新的疑问也就随之而来了,“就算有顾枫手把手来教,可苏明如果不是真的聪明,他怎麽可能学得会那麽复杂的机械原理?如果苏明有那麽聪明,那麽他在七八岁被森哥诱拐控制时,怎麽会不记得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