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堂桂花
男孩低下头,默默的流泪,本来就瘦削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越发的可怜,何海澄扭过头去,“我在那个网上账户里放了一笔钱,如果以后有什么困难,就自己去取,我不会修改密码。你自己……好好保重吧。”
说完这番话,似乎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何海澄一向挺直的背微有些佝偻,可是很快,他重又挺直了背,迈步离开。
“海澄──”男孩在背后喊他,声音凄切,闻之心碎。
何海澄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头,“最后一个机会,我数到三,你若愿意,就自己揭开面具。”
男孩眼神破碎,似是被人遗弃的小狗,又似被逼到火坑边绝望的兽。那样哀恸而绝望的眼神,让何海澄心中抽痛不已。男孩几度把手举起放到面具旁,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下。只是祈求的看着何海澄,祈求他的回心转意。
何海澄悲伤的望着他,同样摇了摇头,然后无力的摊了摊手,沉默的,无声的走了。路灯将他的背影拖出一条老长的墨迹,沉重而艰涩。
男孩抱着膝盖,跟刺猬般瑟缩成小小一团。
夏夜的风并不寒凉,可他却在不住颤抖。
☆、偷心9
清晨下的一场雨,隐隐带出些秋凉的气息,就算是在关着门窗,开着空调的房间里,依旧闻到了那一丝雨的凉气。
何海澄在强大的生物锺下醒来,本想习惯性的去上班,却突然发现今天是礼拜六。
那再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吧?抱着这样的念头,他去了趟洗手间后回来就关了空调,打开窗户,重新躺回床上,想美美的再睡个回笼觉,却觉得身上的被子怎么也捂不热了。
就算本地的夏天再漫长,也毕竟也到了入秋的时候。一个人的体温到底单薄了些,要是有个人陪伴,可能就不一样了。
心里虽然很想睡,但他也知道很难再睡得着了,可要这么早的爬起来又实在觉得有些辜负这么难得的礼拜六,于是仍旧裹着被子在床上假寐。
“葛格(哥哥)。”门口,响起一个跟小猫叫似的熟悉声音。
何海澄赶紧翻过身去,闭上眼睛装睡,可嘴角却不自觉的上翘起来。
门锁被扭了几下,终于扭开了,小小的人儿看着床上的那团静静的隆起犹豫了一下,然后跟下了决心似的往前冲去。
抓着床单,吭哧吭哧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小人儿趴在大大的枕头上,小心翼翼的从背后探过小脑袋,在看见何海澄紧闭的双眼时,小脸上明显写满了失望。
一屁股在他身后坐下,不甘心的挠了挠头,小人儿把声音压得极轻,又在何海澄耳边低语,“葛格,要起床罗。天亮了,太阳公公也出来了。”
下雨天,哪来的太阳公公?何海澄继续绷着脸皮,不理那个小骗子。
小人儿很是为难,似乎知道这样挠人清梦并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行径,但要是让他一个人呆着,又实在是太无聊了。
于是小人儿想来想去,纠结了半天,只好自得其乐的讲起了故事,“葛格,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嗯……从前森林里有只大灰狼,它到了礼拜六,想去跟小兔子玩,可是小兔子不跟它玩,小兔子要上班。大灰狼生气了,说那我们以后不做好朋友了,我去找小松鼠玩。可是小松鼠也不跟它玩,小松鼠要去……要去……它要去买菜!”
噗哧,何海澄装不下去了,揉搓着弟弟,笑得在床上直打滚,“笨蛋,这谁教你的故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他醒了,小人儿顿时活泛起来了,高高兴兴的咧开小嘴,拉扯着他的胳膊,“葛格,带我去玩吧,今天是礼拜六哦,我要出去玩啦!”
何海澄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逗自己的小弟,“你怎么不去找爸爸和爹地?”
祈思元一听这话,顿时瘪起了小嘴,“爹地在睡觉,他不理我,爸爸让我来找你。”
爹地那么疼小弟,舍得不理他?何海澄琢磨了一下,明白了。这么凉快的早上,应该正是适合做某种运动的时候,小弟估计去得不太是时候,所以就被老爸打发到自己这里来了。
唉,也只有自己这样的单身汉,才不怕被打扰啊,
在心里自嘲了一把,何海澄克尽哥职的爬了起来。
不过老爸也算尽职了,在恩爱之余,也不忘尽职的带小弟去嘘嘘过,还喂他吃了一块蛋糕,所以何海澄可以从容自如的把自己收拾干净,这才带着自家小弟换了厚衣服,准备出门了。
他是好哥哥,也是好儿子,难得老爸和爹地晚起一次,就让他们清清静静的过下二人世界吧。至于他们兄弟俩,嘿嘿,走亲戚去!
不过临行前,何海澄有点坏心眼的故意敲了敲爸爸们的房门,“爸,我带弟弟去老宅了,你们别担心啊。”
嗯,老爸只应了一声就算敷衍了事了,倒是爹地更加负责,略带些沙哑的声音多交待了句,“变天了,和你弟弟都多穿些。他早上没怎么吃东西,带他出去再吃点。”
“他那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弟弟?”老爸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轰他们出门,“快走吧,记得买点东西回去,别空着手。”
何海澄忍笑应了,终于带着小弟出门了。
他可没打算独自应付弟弟一天,这个小人儿别看一大早乖巧得象只小猫咪,等到傍晚,就会变成不折不扣的小魔头,不闹得你筋疲力尽,头大如斗绝不罢休。
三两岁的孩子,真正是狗也嫌的年纪,祈家老宅子里养了几代的金毛Lucky,见了他和唐亦观就溜之大吉,宁肯躲在沙发底下窝一天,也死活不肯出来接受这两只小魔星的蹂躏。
何海澄自知能力有限,只能应付乖巧温顺的小猫咪,等到弟弟化身小恶魔了,他会忍不住想揍他屁股的。
所以,为了保持他温和亲厚的长兄风范,还是回碧海花园的老别墅,让好脾气的姑奶奶和姑爷爷陪他玩。那里离唐家近,也可以让唐亦观这只小魔星来跟他亲爱的弟弟彼此相爱相杀去。
瞧瞧,何海澄安排得多么合理?
路上,买了些家里人爱吃的水果点心,何海澄驱车直奔老祈家而去。他的座驾还是刚满18岁时,爷爷送的礼物,车牌尾号420,也暗合了他的生日。
只是眼下何海澄都28了,这台车在日新月异的时代里,无论当年怎么风光,现在已经显得有些落伍。
可何海澄一直舍不得换,这不仅是对爷爷的怀念,还有对车的感情。
开了这么多年,车子里里外外的每一个棱角,每一处细微之处都变得无比熟悉而贴心。就算是座椅上洗得泛白的旧布套,也格外透出一股温馨和亲切。
如果贸然要把它扔了,何海澄总有一种抛弃糟糠的负罪感。
爹地时常摇头说他太长情了,这样的性格在外人看着或许会觉得没什么,但了解他甚深的亲人就会担心,怕有朝一日这性格会害了他自己。
但何海澄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不就是辆车嘛,反正还能开,就继续开好了。等它达到规定的里程数,实在开不了了,那何海澄也不会违章上路,到时再舍弃,估计人的心里也不会那么歉疚。
不过想到车,何海澄不自觉的就想起苏明来,要说那男孩修车确实有两下子,上回何海澄的车交给他保养一回,开到现在都顺顺当当,没有半点故障。
可想到苏明,未免又让何海澄想起“他”来。
原本想带苏明好好出去玩一趟,报答他的修车之情,可没想到苏明最后弄得也不开心,后来还发生那样的事情。连唯一带回来的战利品,那片大荷叶也不见踪影,搞得小弟嘟着小嘴对他生了半天的气。